他自嘲的笑笑。“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两个人的关系，非要有事才能通电话吗？”
那话那头的一丝微弱叹息，隔着电话，隔着千里万里，浮现在了耳边，关越忍不住心生惭愧。
周子夏的意思他自然是懂的，可是最近他开始想一件事，他对周子夏，并没有感情的基础，就这么勉强在一起，约会、逛街、看电影、陪她拍戏，做了普通情侣都该做的事，可是，这些靠努力来支撑的感情，真的是她想要的么？她真的开心吗？
这一个多月，她表面上是幸福的样子，可是心里会不会是在恐惧、担忧、害怕失去他？
他曾经的确以为，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是结束那些对艾荞不该有的奢想最好的方式，他现在才知道，周子夏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真正的放弃，不需要费一点点力气也能偶尔笑着回忆那些过去，即使再面对那份感情也不再有悲伤的情绪。
子夏说的没错，他一直都在自暴自弃。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可以放下，最终却还是让她将就了。
这通怪异的电话停格了很久很久，周子夏察觉出关越的不对劲，溢光的眸子里有些飘忽不定的迷惑，却没有出声打扰他沉思，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有挂。
一家法式餐厅里，安进远郑重其事的把从安翎那儿拿的那张艾荞的照片推给桌对面的鸭舌帽男子，反复叮咛：“你帮我查查这个女人的身世背景，越详细越好，任何有价值的消息都不能放过。”
那人点点头，安进远又接着说：“这件事除了我们两个人，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我知道，为顾客保守秘密是我工作职内内最基本的一项。”
看着他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安进远轻叹一口气。
……
突然一道闪电劈进来，在屋内扫荡了一圈，关越忙清醒过来，望着窗外好无预警的大雨，有些诧异地开口，“下雨了，你那边的拍摄还好吗？”
“恩，半小时前看到快要变天，就转场到了室内。”周子夏没有多想的回答。
关越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反常？
“你快拍完了吧，我现在赶过去接你吃午饭，顺便……和你谈一谈。”
“哦，好。”周子夏没有思考意识的答应。
关越的话足够让她六神无主、方寸大乱了，她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意识，当关越坐在餐桌对面的时候，这种恐慌更是猖獗的要将她吞噬。
关越还什么都没说正翻着菜单，她不知所措将目光投向窗外。幸好坐的是靠窗的位置，可以顺理成章的“发呆”。
窗外的雨下起来就一直没有停，像是老天爷要一次性将心里的委屈哭诉出来。被雨水大肆洗涤过的城市，宛若墨染的丹青，车水马龙的街道，不疾不徐走着的行人，映在眸子里，都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子夏。”
关越轻声唤醒她。“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该跟你说。”正色看去。
“你说。”她木讷的回应，眼眶有些发烫，故意不着痕迹的把头微微扬起，极力压制那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
她不能在关越面前哭。
“一个月前，我请你给我机会，让我们试着去爱彼此。这一个月，你为我做了很多，努力的去配合我，我很感激，我也用心做了我力所能及的努力，可是……”
双手紧紧的握住，在餐桌底下连带着那双嫩白的腿一起颤抖。
“对不起，我真的办不到，我们分手吧。”
关越落下话音的那刻，对面那张本就无措的脸陡然僵硬，煞白了唇。
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却怎么也反应不过来，即便是逼迫着自己豁达，装作无所谓，她的嘴、她的身体，也僵硬的一动也动不了。
面前一只手挥来挥去，周子夏木讷的对上，交错的瞬间，在他眼角捕捉到一抹疑惑，此刻的关越张扬着眉，哭笑不得的盯着她。
再没有可以比他更好看的容颜入得了眼了吧，忽隐忽现之下，她的心跳更狂野的放纵起来。她忐忑着，灵动的睫毛不断扑闪。
关越抽回手，把面前的菜单拿起递过去。“从一进门就开始魂不守舍的发呆，在想什么？”
周子夏茫然的啊了一声。刚刚，只是自己的幻想？
诧异之余，她松了口气，接过菜单胡乱翻看着。
“没什么。”紧接着反客为主的问：“你呢，要……跟我谈什么？”她顿一顿。
该不该说呢？关越摸了摸太阳穴，酝酿着开口：“一个月前，我请你给我机会，让我们试着去爱彼此。这一个月，你为我做了很多，努力的去配合我，我很感激，我也用……”
“够了，别说了。”周子夏突然暴躁的喝住他。
他茫然的住了嘴，他隐约觉得此刻的周子夏很不对劲，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会随时引爆似的。
可是，他百般思索也想不明白，她的怒气从何而来。
沉静了一会儿，周子夏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看了看周围人投来不满的眼神，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挣扎的说：“从一开始，你和我在一起就不是因为爱，你只是想逃避，而我心甘情愿的帮你罢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后悔。”
“你在说什么啊？”
她皱起眉头，“我都已经看出来了，你就别再瞒我了吧。”
关越不明所以的笑笑，她看出什么了？
“你跟我在一起，就是想说服自己忘记艾荞，可是你浪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还是骗不了自己，你会为了她的难过而痛苦，因为她的高兴而欢喜，你的心脏，从来没有停止过为她跳动，你忘不了她，所以你后悔了，对不对？”
第一百四十章：和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关越有些被周子夏的话震慑到了。
原来，她的心里一直藏着这么多不安全的因素，她却一直什么都没说，还尽心竭力的为他考虑，让他开心。她怎么能够一个人承受这么多，这些累累的情意，有多么让人难过，她怎么能一人独受？
“子夏。”
周子夏掩唇吸了吸鼻子，猩红的眼有些逃避，此刻她的心里，下意识的把关越所有的言语行为都当成了同情。
幻想的事情落到现实，那是会粉身碎骨的，她没有这么坚强。
“没关系，反正艾荞已经和顾北扬分手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像是证明一般，她轻松的冲关越笑笑。
关越疼惜的握住她搭在桌上的手，“在你心里，我就只是逃避跟后悔吗？”
不然呢？她在心里暗暗发问，嘴上却说不出口。
关越认真的说：“我最初选择和你在一起，的确是因为逃避，但我并不后悔啊。”
她这么好。
“你……说什么？”
看着那张懵懂之下梨花带雨的脸，他再给她打上一记强心针。“我一直努力的进入角色，不止因为要对你负责，我也是在对我自己负责，对我们的感情负责。对不起，让你担心受怕，因为我不知道你想要的幸福是什么，我怕你只是在配合我，假装快乐，那样的话我更对不起你。”
极力压住的情绪忍不住一泻而出，周子夏难为情的抹了抹泪，覆在手上的温度，如同她身体里正迅猛跳动的东西一样，热的发烫。
“你知道吗，能陪在你身边，分享你的喜怒哀乐，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你会爱上我，我也曾不只一次的想过，要是什么时候你倦了、烦了、想离开了，我该怎么办？后来我才发现，那不过只是庸人自扰。只要你还在身边，我就静静的陪着就好，就算有一天，你离开了，我也不会难过。”
因为那些记忆，已经扎扎实实的在脑子里，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足以回味后半辈子，就算期限是五十年、一百年，都不会淡忘。
至少，在她喜欢上别人之前。
关越低语一声：“和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快乐。”周子夏毫不犹豫的回答。
“谢谢你，子夏。”她快乐就够了，她快乐，他就安心了。也许没有办法许她一生，但至少这段时间让她过的毫无遗憾，未来的路，就看两个人的缘分吧。
“你想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她有些不敢相信，惊喜的问。
“不然呢，傻瓜。”关越起身，在她惊诧的目光下走过去将她抱住。
当初是他一意孤行的选择了在一起，如今便不能自私的选择放弃。搁落在她肩膀的下巴渐渐放松。
两颗心紧贴的热度，丝毫没有被窗外雨丝携来的冰冷而拉低，反而越烧越烈，让两个人都烧红了脸。
绵绵阴雨，足足下了三四个小时才算落下帷幕，艾荞拎着超市大打折抢回来的胜利品，悉悉索索的进了回家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