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花本来并没有打算撒谎,可看着“狐之琰”装模作样地恶心人,就想也恶心恶心他。那乐工已经够让她恶心的了,可和“狐之琰”站在一起,顿时可爱不少。
尽管这样做令她心里生出深深的罪恶感,她从来没有故意冤枉过谁,“狐之琰”是头一个。
而故意冤枉别人,在她看来并不是父兄赞同的事。可她对“狐之琰”咬牙切齿,丝毫也不想看见他过得安心。
他上辈子对她那么过分,骗得她那么惨,要不是他帮着柳眉,自己怎么会走到那种结局?亏她一直以为他对她很好,像父兄一样将她捧在手心里,丝毫委屈也不愿意让她承受。
一定不能告诉他们,她想。
狐之琬愣住了。他诧异而委屈地望着千花,不明白千花为什么要撒谎。他明明看见那乐工纠缠着千花,千花还被吓到了;可为什么千花要对崔录事说没事?
千花一点儿也不心虚地回望着他:“看什么看?你这么冒失,到孟府得叫管事着人好好管教才行。”
听了她的话,狐之琬垂下了眼:“望小娘子不要怪罪,是我冒失看错了。”
她说是他冒失,那必定是他看错了。
崔录事有些犯难:“小娘子,二三一如此冒失,唯恐以后到了府上会闹出什么事来,您看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狐之琬一听,立即紧张地望向千花,右手也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左手手臂——那里的烙印刚刚去除,还抱着纱布,方才揍了乐工几拳,正痛得紧。若是千花因为这件事不要他了……
“没关系,会有人管教他的。”千花忙道。
狐之琬眸中的黯然顿时散去,他抬起头,感激地望着千花;千花却不看他,心道他激动个什么劲?等出了太常寺的大门,往后可有得他受的,到那时他一定会悔不当初,为什么没有抱着崔录事的大腿求人留下他。
就像她临死之前悔不当初,为何当时没有听父兄的劝,执意嫁给他。
阿兄曾说过狐之琰不是好人,可她不信,还帮着狐之琰叫他们相信他并无别的心思。那时狐之琰多么完美,名利权势都视作尘土,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却又不像父兄一般,无论她做对做错都只夸她的好。
这都是你应得的,千花要一直怀着这样的想法,才能够压制心中的罪恶感。
“事情都处理好了?他可以替我驾车回去了么?”千花问崔录事。
“都处理好了。稍后我会送小娘子回到府上,同贵府的管事交接一番。”崔录事答道。带个贱籍回去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容易,他这边要忙碌,孟府的管事同样有得忙。只是以太常寺卿的身份地位,比寻常的人家要容易很多而已,至少没人敢怠慢他们。
崔录事手中拿着一堆文书,俱是要交给孟府管事的与狐之琬身份相关的资料。
千花瞥了一眼,瞧见了“狐之”二字,另外一个字有一半被崔录事的手挡住了,但仍能隐约看到王字旁。她这才想起自己仅凭他的相貌就确定他是“狐之琰”,万一只是长得像而已呢,那岂不是冤枉了别人?
幸好她看见了文书上的名字,应该不会有错,剩下那个被挡住的字必是“琰”字无疑。
“那就走吧。”千花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狐之琰为她驾车的模样。这时她才闻到空气里隐隐有点奇怪的味道,像是谁流血了。
她转过头去看“狐之琰”——脸上并没有受伤;接着又看了看那逃过一劫的乐工,也没有受伤。
真是奇了怪了,她想,明明这么明显的血腥味,怎么会没人受伤呢?
作者有话要说: ======深井冰的话痨======
今天双更,补之前断更的,么么哒!
☆、一叶
千花当惯了大小姐,并不知道粗活也是需要经验的,当崔录事第一眼看到狐之琬那双因拿笔才生出茧子的双手时,便立即向千花提出建议:“小娘子,他没有赶过马车,为防万一,还是叫车夫赶车吧。”
这可是要命的事。
千花狐疑地望着“狐之琰”:“你赶过车么?”前世狐之琰极少提到他的过去,所以千花并不了解他都做过些什么。
狐之琬怕她嫌弃自己:“我不会,但小娘子若是给我些时间,我能很快就学会。”
千花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要是为了报复他,玩丢了自己的命,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遂放弃了要他赶车的想法。
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收拾他。
回到孟府,崔录事对管事福伯说明了来意,福伯还在看狐之琬,发愁将他安排在哪里,千花便抢着说道:“放在我院子里吧,找些体力活给他做,脏些累些也不要紧。”
福伯瞅了瞅狐之琬的小身板,感觉有点儿摒不牢,可女郎既然提出来了,他也只能依着她的吩咐去做。
“既然来了孟府做奴仆,以前的名姓就不便用了,我会给你起个名号……”
福伯提起了,千花才知道下人们到了孟府是要重新起名的,便对福伯说道:“人是我带回来,便由我来起吧。”
福伯自然不会违逆她,便应了。
千花想着要给他一个低贱的名字,叫他永远也傲不起来。这时她看见脚边有一片落叶——春天本是万物生长的季节,落叶并不多见,于是她一拍手:“有了,就叫落叶吧!”
听起来就很惨的样子。
“这……”福伯犯难了:“小姐,这名字不太吉利……”
就算只是一个奴仆,讨点彩头的名字总归要好些。
千花想一想,觉得挺有道理——万一名字太衰,影响到孟府也不好,于是又想了想,道:“那就一叶吧。”还是一片落叶的意思,但听起来要好多了。
福伯虽觉得这名字还是不够吉利,好在没有太差,便勉为其难地应下了。
“谢谢女郎赐名。”狐之琬这才放下心来,赐予他名字,便是不会赶他走了。他适时改了口,从外人称呼的“小娘子”改成了“女郎”。
千花心道他果然虚伪,以他的傲性,心里只怕将她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面子上却还做出感恩戴德的模样,真叫人恶心。
但凡新入府的官奴婢,都须得先经历一段时间的教导,千花这才知道,想要看一叶的洋相,还得等一段时间。
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规矩,她懊恼地想,都跟福伯说了叫他倒夜香也行,她以为倒夜香就不用那么久了,可福伯说孟府里头就算只是个倒夜香的也不能丢人。
教导下人的地方,自然不是高贵的女郎该去的地方,按照福伯的说法,千花至少要一个月以后才能再见到一叶。
然后千花就眼睁睁地看着一叶被带走了。
夜里孟纶与孟随回到家里,福伯提起新来的官奴婢将会放在千花的小院里,小姐亲自取了名字。原本并未将他放在心上的两人,顿时觉得有些微妙,命福伯将一叶带去见他们。
照他们原先的想法,随意丢在某个庄子里打杂便是,也不碍什么事;放在千花身边可就大大不同了。
面对一位一品官及一位七品官,一叶面上只有恭敬,并无拘谨与惧色。
“他人倒是挺聪明的,教他的规矩一学就会,学得比谁都快。”虽说仅相处了不多的时辰,福伯对他却满意得很。
孟随翻完一叶的身份文书,抬眸细细打量着他。
眼前这个官奴婢相貌端正,仪表堂堂,并无劳苦过的痕迹。被籍没之前也是位养尊处优的公子,文书上并没有详细写明他籍没之前个人声名如何,对于罪人的家属,没有人会在意这个。
这个原名狐之琬的少年来自外地,父亲在外地做官,年前犯了事被斩首,家中还有一位母亲与弟弟,皆被发配去了边远之地,只他因为琴艺好,才得以入了太常寺。
音声人与官奴婢虽说都是贱籍,但音声人尚可婚同百姓,官奴婢连与百姓通婚的资格也没有;且若为音声人,得到赏赐的机会也多些,本朝许多音声人在不必上番的半年里,都住着大宅深院,其中有些人甚至连朝中官员也不放在眼里,欺民霸市。官奴婢比起音声人也有好处,那就是获得赦免的机会比音声人大些。
但无论官奴婢还是音声人,获得赦免的机会其实都小得可怜,最近一次赦免贱籍,还是两百多年前改朝换代之时,所以基本没有音声人愿意去当官奴婢。
在见到他之前,孟随以为是自家妹妹可怜他,一定要带他回来,他自己是不情愿的;然而看他面色,似乎甘之如饴的样子。
“我问你一句话,你须得老实回答,否则我会教你明白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孟随冷冷地盯视着他:“你接近我阿妹,有什么企图?”
“小的并无企图。”一叶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小的在太常寺受人欺负,女郎救了我,所以才甘愿为女郎做奴仆,以报女郎之恩。”
尽管女郎救了他以后,有时候行事叫人觉得奇怪。
这么单纯?孟随是不太信的。如果是位小姑娘,他还会信一信,小姑娘养在闺阁之中,性子单纯些很常见;少年就不一样了,尤其像他这种原先家境不错、突逢变故的人,说不得藏了什么肮脏心思。
相似小说推荐
-
首席旧爱不过期 (糖果兔sweet) 起点VIP2015-10-03完结肩被轻轻一推,“看得那么专注,你也想嫁给他?” 晃着红酒杯轻笑一声,“想...
-
猎嫁 (卿青妤) 磨铁中文网VIP2015-09-30完结【都市•宠】这不是一个灰姑娘的故事,如果你相信这个浮华喧燥的世界里还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