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荷风素月那个园子我要了几回父皇也没给我,却随口就送你了。都这样久了,你也不摆个宴席邀请人家去看看么?”惟月气鼓鼓地说道。
荷风素月便是千花眼下住着的园子。景帝盛怒之下曾说要将建个铁制的牢笼将千花锁起来,不听话就灌能叫她听话的汤药,省得费那么多事。狐之琬慎重些,劝他还是好好养着她,兔子逼急了还要咬人,何况是养娇了的千花,将一个想求生的人逼得寻死就不好了。
景帝听从了他的建议,名义上将荷风素月赐给他,实则让他在那里看着千花。
荷风素月依山伴水,是个景致很好的园子,惟月先前确实问景帝要了几回,景帝没舍得给。不过眼下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只不过想借机与狐之琬更亲近一些罢了。
“微臣尚未婚娶,无人相助打理,不便在荷风素月摆宴席,要叫公主失望了。”狐之琬开口便拒绝了她:“待日后微臣娶了妻室,必定邀公主前往。”
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直接,惟月气得直咬牙:“我不管,你自去想想法子,我近期就要踏访荷风素月。你要是无人能打理,本公主这儿有的是人。”
“微臣最近公务缠身,怕是没有空招待公主。”狐之琬仍旧不肯接招。这回不是借口,漠赫国大王子近期即将来朝,景帝将这件事交给了他,他近来忙得连千花也没空理,只叫侍女替他看着。
惟月却不管他是不是借口,一意孤行:“我去同父皇说,叫你不要这么忙。总之你好生准备着,待我选定了日子,你只管迎接便是。”
说着,她就往景帝所在的勤政殿里去了。
她说的话狐之琬全没放在心上,景帝能叫她去荷风素月胡闹才见了鬼。果然不多时,就见惟月哭着从勤政殿跑出来,路过他身边时,停下来含恨带怨地瞪了他一眼,抽噎了几声,见他毫无反应,恨恨地跺了跺脚,一扭身跑开了。
狐之琬微微垂着头等她走远,冷哼了一声,举步踏进勤政殿。
虽说一直有人盯着千花,她也未有过异常,一段时间没有亲自去看,狐之琬还是会觉得不放心,这日便早早将事情派给其他人,自己则骑了马回荷风素月。
刚出宫门不久,一个老人便将他拦了下来,那老人他眼熟得很,正是孟府的福伯。
失忆那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他还记得,自然也还没忘记他们是怎样折辱他,狐之琬喝住了马,高高在上地看着福伯。
这个曾经体面的老人如今须发皆白,瘦得脸颊都凹陷下去,看样子是着急坏了。
福伯扑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了,连连向他磕头:“请常侍放过老爷和公子吧!当时的事情是我的主意,和老爷公子无关,请常侍不要错怪了他们!”
狐之琬把玩着缰绳,似笑非笑:“老人家,我并不认识你,也不知你在说什么,更不识得你说的老爷和公子是谁。”
福伯是个机灵的,忙改口道:“是小的唐突了,小的是太常寺卿府上的管事。恳请常侍为老爷和公子说说好话,小的愿做牛做马报答常侍!”
不久前孟纶与孟随相继因祭祀乐舞失误被景帝下了大牢,听闻要问死罪,福伯打听到管着这桩案子的是个叫做狐之琬的散骑常侍,顿时明白了一切。
哪里是为着祭祀乐舞失误,分明是狐之琬挟私报复,私底下陷害孟氏父子。
可就算知道这些,福伯也没法子。这回出了事,孟氏族中多有人设法搭救,可不知狐之琬刷了什么手段,一贯看重孟氏的景帝竟不肯接见任何与孟氏亲近之人,任由狐之琬一手遮天。
福伯见景帝这条路子走不通,只好求见狐之琬,希望能让狐之琬放下旧怨。然而多少张拜帖送过去也无回音,宅子前的侍卫禁止他靠近,福伯还花了不少银钱打点与狐之琬素有来往的官员,可还是毫无用处。
无奈之下,老人只好守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半路拦住了他。
“太常寺卿?”狐之琬苦苦思索,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是陛下叫我处理的那桩案子么?报歉得很,此事我无能为力。”
福伯真是被逼得无路可走了,苦苦哀求:“求常侍指点一条明路,小的万死不辞!”
“并非我不指出明路,谒陵大祭这样大的事,太常寺卿与孟博士竟然出错,实乃对皇室不敬,任何人出面都救不了他们,否则往后其他人有样学样,岂不就乱了套么?”狐之琬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就一个意思:他绝不会出手搭救他们。
福伯心里当真是要绝望了。先是女郎离家出走,人还没找回来,屋漏偏逢连夜雨,又遇上老爷和公子出事,好好的一个家,眼看就要这么散了。
“常侍若不肯答应,小的便在这里长跪不起了!”福伯不想撕破脸皮,只好自己厚颜些。
“随你。”狐之琬冷冷道,踢了踢马腹,从他头上跃了过去。
失了忆的一叶是个敦厚老实的人,狐之琬却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这条命险些折在孟府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昔日在太常寺欺辱过他的音声人谁也没有逃过他的报复,太常寺卿与太常博士他自然也不会放过。
那日千花逃走了,景帝叫狐之琬去追,狐之琬问追回来以后将人送到来哪里,景帝原本的想法是千花依旧养在孟府——毕竟蛊王的事不好宣扬出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孟氏父子好拿捏,对千花也熟悉,继续要他们养着比较稳妥,只要对千花看顾得严一些便是。
狐之琬却持了不同意见:“微臣昔日在孟府与孟千花稍有接触。她本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孟府父子既然对她这么熟悉,怎地竟然没发现她的异样?微臣听说这已不是她第一次试图逃走了,两年前她也曾尝试出逃,在城门口被抓了回来。孟氏父子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并未将此事禀报圣上;这次若不是事情闹大了,只怕还要瞒着圣上。微臣以为,若不是孟氏父子出于血缘关系,对孟千花存了怜悯之心,便是他们再也控制不住孟千花了。便是叫孟千花依旧回孟府里去,只怕下回她逃了,就未必追得回来了。而圣上一再动用禁军去追捕她,迟早会叫不相干的人起疑心。”
景帝听了他的建议,便琢磨着该将千花放在哪里。
他原想干脆纳了千花作妃子,置在某个宫苑里,以避人耳目。狐之琬提醒他女人嫉妒之心的可怕之处,若真这样做了,只怕千花不消多久便香消玉殒,等不到二十岁。
景帝想不到其他法子,又要避人耳目,又要有可靠的人看着,这哪里容易办到?突地他灵光一闪,便想到赐个园子给狐之琬,叫狐之琬看着千花。
狐之琬哪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孟府没了千花这一层保障便可随意拿捏了,昔日他所受的屈辱便可尽数报复在孟氏父子身上。千花在他眼里虽只是个奶娃娃,在旁人眼里可是及笄少女,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总该考虑一下男女大防吧?是以建议景帝换人抚养千花时,他以为景帝也会怕他招惹了千花,绝不会考虑他。
可哪里知道景帝只当千花是个虫罐子,根本不考虑男女之防。
圣命难违,狐之琬这才不得不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深井冰的话痨======
男主真是蔫坏
☆、重要的决定
狐之琬回得早,还未到用晚膳的时间。千花正在与侍女们一道玩毽子,他一出现,飞起的毽子落在地上,再也不飞了。
侍女们忙向他行礼,千花蹲下身捡起毽子抓在手里,低着头只看它。
“今天是我生辰,叫厨房给大伙多做几个菜。”他淡声吩咐道。
为首的侍女应了声,匆匆赶去厨房。谁也不知道今日是他生辰,也不知厨房里食材还够不够做一顿足够丰盛的宴席。
“要吃寿面……”这声音低低的,从那个几乎不主动说话的少女唇间逸出。
狐之琬其实并未听清她说什么,他感兴趣的是她竟然主动说话了——这可能引向好的结果,也可能是不好的结果。
“你方才说什么?”他看向她,温和地问她。
千花咬了咬唇,怯怯地看着他,毽子上的羽毛被她揉成了一团。她声音比方才大了些,也清晰了些:“过生辰,要吃寿面。”
新鲜得很,她连自己的事都不管,竟然管起他生辰该吃什么了。她不是该讨厌他的么,怎地突然这么好心?
“我生辰从不吃寿面。”他有心要逗逗她。
“过生辰不能不吃寿面。”她难得固执了起来,想必她每年生辰孟氏父子都会叫厨房煮碗寿面给她。狐之琬觉得很可笑,他们明知她活不过二十岁,却还在生辰时给她吃寓意长寿的面,难道自己不会觉得讽刺?
显然眼前这个奶娃娃没想到这一茬,她只是习惯了在这一天要做这件事,便认定它必做不可。
“厨房不会做寿面,你给我做啊?”他今天心情不错,便继续逗着她。
她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愣住了,唇瓣微启,看起来很呆的样子。
“我也不会。”她理直气壮。
“那就只有不吃了。”狐之琬翘起唇角。他当然知道她不会,连鞋袜都不曾自己脱过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这个?
相似小说推荐
-
首席旧爱不过期 (糖果兔sweet) 起点VIP2015-10-03完结肩被轻轻一推,“看得那么专注,你也想嫁给他?” 晃着红酒杯轻笑一声,“想...
-
猎嫁 (卿青妤) 磨铁中文网VIP2015-09-30完结【都市•宠】这不是一个灰姑娘的故事,如果你相信这个浮华喧燥的世界里还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