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下头,嘴里苦涩,想了想方开口:“姑妈,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爱上哥哥,做了这大逆不道的事,枉顾你们的养育栽培——”少顷,我又抬眼去看他,“对不起,我是爱你的,但也可能是一时蒙蔽,毕竟我和你生活得太久了,错把这种爱当成了情爱呢?你真正爱的应该是嫂子,回应我或许也是一时迷惑,没有谁没了谁会过不下去是不是?”
握在肩上的手蓦地攫紧,我咬牙不吭声,安静地和他对峙。
他眼底瞬息万变,末了,只剩一片寒光,抓住我的手猝然甩开,就像碰了什么东西一样,如遭火煨。
我垂下头,眼里的湿润终于跌出来,“啪啪”地摔在手背上,我好不容易追到了的东西如今又要在我手里打碎。
等了许久,我以为他肯定不会再理我,这对我俨然是最残酷也最简单的惩罚……他却突然哂道:“陈之冰,你有的时候很笨,可有的时候很聪明。”语末,声音里竟然还有几分惋惜,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笨一点,把一切都交给我——”他微微一嗤,不知道是在和谁对抗。
我默默地握起手指头,却听到一声闷响,却是他也跪在了我身旁。
我一惊之下,惊疑地朝他瞥去。
姑妈眼里光影不定,却已是怒极,她万万没有想到苏幕会为了我——我又为了苏幕如此,彼此和她对抗到这个地步,现在形势竟是完全颠倒过来了。
他定定地望着我的眼睛,忽而扯了一抹笑,抬手拭去我脸上的水渍,动作有些慌乱,他说:“差点被你骗了,不过我说到做到,说好不放手的,你忘了没关系,我记着呢。”末了,竟有几分轻巧和笃定。
但至此,我也不可能再退了。
闻言,我眼里的水就像开了闸似的一下涌了出来,他擦都来不及,笑得也有些无奈了。
原来,他都知道!我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欣喜,却也压不下心头那抹悲凉,怔忪间,只望着他,心里却有了一丝安宁。
片刻,他握牢我的手,对着姑妈说:“妈,您和父亲两个人让很多人羡慕,二姑妈和三姑妈,连舅妈都艳羡过,这么多年风雨,你们都没有放弃过彼此,我在这个家庭长大,看到什么便学会什么,牢记待人真心,一爱唯一,不会轻负,所以我爱上慧媛便是爱上了,不会后悔,可后来她和孩子终究和我缘分不够,我消极过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想过这一辈子就这样罢,反正慧媛不在了,我也已心死,就守着您和父亲老去——”苏幕说到这里,眼里几缕哀痛泯灭而过,姑妈心头一震,瞬间红了眼眶。
“可是,我从来忘记把冰冰放进去权衡了,我一直以为她只是我的妹妹,不过多疼爱一些,也不至于如何,可是这或许是一直以来我欺骗自己的谎言,其实我认识她比您知道的还要早,那时候父亲把我送到外公那里住过一段时间,我就知道了她,我们还常常同桌吃饭,她嘴巴很刁钻,弄得我很头疼……后来,她选择支教,我知道后其实很想把她留下来,但还是忍住了,或许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荒诞龌龊,我怎么会对自己的妹妹有这样的念头?可之后地震,我去找她,在没有找到她的那几个日夜里,我没有一晚闭上眼睛能够入睡的,那种感觉就像那时候看着慧媛慢慢死去一样,觉得很无力,很恐惧——”
姑妈似乎不知道这回事,听苏幕说出来,脸上讶异极了,震惊之余,方说:“你——你太让我失望了,你骗我和你父亲,那时候,你父亲已经派人去了,你说你去外地出差,好呀,原来那时候就——”她说到这里,旋即止住,尾音却掩不住颤抖。
苏幕点了点头,“是,那时候我赶去了,一则怕你们担心,二则,我自己也不知道存了什么念头,就想去把她找回来,放在身边安安稳稳的,可是,当我在医院里找到她,我又害怕了,不敢让她知道,所以又跑了,很奇怪是不是?因为我自己也知道那样不对。”他说着痛苦地“嘶”了一声,我巴巴地望着他,想说什么却又抓不住话,只能心疼地看着他,心一点一点缩起来。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爱着。
他的声音微哑,懊悔道:“还有上次我带医疗队去春城抗震救灾,明明是冰冰寻回了我,您为什么不说,也不让她告诉我?我如果早点知道,也不至于做了这么多混账事,惹她伤心难过,以至于浪费了这么两年时光,我们之间本来就错过了太多——”
“你……想起来了?”姑妈捂着心口,似是不信。
他的目光渐渐清明,“是,我想起来了,这两年她在日本,我也在,但我不敢去见她,我伤她太深,我怕她恨我,就想这么守着她,至少能让心里安宁……妈,她不是别人,她是陈之冰,她见我过得幸福就能在背后默默相守,她心里不委屈吗?她也有一股子狠劲,但都是为了我,有哪个人肯为了您儿子连性命也不顾?”
姑妈蓦地后退了两步。
“妈,今天是儿子的生日,您要送这么一份生日礼物给儿子吗?”他没有说出这份礼物是什么,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要我们分开。
说罢,他微微抬起下颔,坚定地看了我一眼,又定定地望着姑妈,态度不容拒绝。
姑妈望着我们坚定的样子,似乎知道自己是斗不过我们了,她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眼里掩不住失望之色,末了,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们,摆摆手,似是累极,“罢了,我说不过你们,但是,幕儿,希望你也理解我的苦心,我心疼冰冰,也不舍得伤你,但,即便冰冰现在是独孤家的女儿,在咱们家不能,至少这两年是万万不能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妈只是不想你们将来痛苦。”姑妈说得苦口婆心。
苏幕眼里一震,望向我,微微苦笑,再不愿意,也辩驳不出一个字,但眼里又有几分期待,他挣扎间,又将那微末的奢望给压下去了,眼湖里只剩一片平静。
他不希望自己变得那么自私来束缚我,我知道的。
我也知道姑妈话里的意思,别人家或许可以,但苏家不能。
我对着苏幕摇摇头,“这样就足够了,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自己也被爱着,我很满足真的,和你在不在一起不重要,我也不在意那些表面上的东西,你能这样待我,我真的很高兴。”
哪怕做不到什么承诺,我也愿意。
这就是我心底的话。
☆、176说好的不悔呢3
从家里出来,这才发现车钥匙都没拿,我们只得坐公交回去,因为是绕着西湖的旅游公交,所以开得很慢,车窗外的风柔柔地拂到脸上,清新湿润,到西湖墅园估摸得要两个多小时,也就是说,到家的话,肯定过12点了,某人的生日难道就要浪费了?
当然没那么凄惨,亏得我把生日礼物带在包里,虽然没有蛋糕,不过也不至于太糟。
姑妈这关过得实在忒惊险,到现在,随着公交车的一起一伏,我的心还在颠簸,觉得不踏实,而且心底的那丝愧疚不减反增,人都是这样的,若是一味求而不得便怨怼恼怒,若是求下来了又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但我们彼此都清楚,问题不在姑妈,却更复杂,就像此刻我靠在他肩头望着窗外扑朔迷离的夜色慢慢延伸到远方,似乎我们还和之前一样,但分明彼此之间起了一层隐形的樊篱,谁都不会第一个开口撕破这条安全带。
他不会开口,因为那样卑鄙,我更不能开口让他负疚更深,方才的话也说得够清楚了,无论有没有名分我都无所谓,别说两年,哪怕再等一个十年,我也可以等,只要他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可现实问题就没有那么简单的,我可以等,但灿煜怎么办?我爸妈亦不会同意,姑妈姑父也不会再让他打十年光棍。
若是这样深究下去,那就是个无底洞,头疼死了也算不来。
我懊恼地按了按额角,“怎么了?”他垂下眼睛,伸手替我揉起来,我正好偷懒把手缩回去,“头有点疼,你揉揉就好了。”
他勾唇一笑,倒是这个晚上第一次见他没有负担地笑,我情不自禁抱紧他的手臂,蓦地就说出口:“你不会离开我吧?”末了,我咬了咬嘴唇,心里头惴惴的,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回答,我急了,猛地一抬头,他拧了拧眉一把扣住我的头顶,险险避过下巴遭罪,反倒问我:“现在知道紧张了?”他勾着唇,倒添了几分邪气,似乎还在为我刚才情急之下“舍他”而不满。
我猛猛地点了两下头,情真意切地说:“紧张死了,所以别吓我。”说完,我又弱弱地去望他的眼睛。
可惜,我头顶有下巴,下巴上面他的眼睛还半阖,所以,根本看不到他是怎么想的,只觉得某人一脸高冷,神圣不可侵犯。
于是,我惴惴地等了一会,听他终于开了尊口,说:“陈之冰,到底谁吓谁?”他说着,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乖乖举白旗投降,“我错了,不该吓你。”
“……”
估摸是我这认错认得太干脆,反倒过于轻佻不够真诚,以至于不怎么入他的眼,于是他就默然以对了。
我咬了咬牙,好吧,我本来是想放松下氛围,然后跟他道歉的,如今看来,好像又被我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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