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里面,显然没有这么多人,我缩了缩手,“我去下洗手间。”倒有几分逃避的嫌疑。
“嗯,我去那边等你。”他很自然地放开我,瞟了眼婴儿用品区,似乎浑不在意。
我跑去洗手间闷闷地补了点口红,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愣神——两颊微红,嘴角分明是笑意,眼梢竟带了一丝妩媚……这样的自己连我都觉得陌生,他这一番举动将我搞得糊里糊涂,似乎总是这样,他随便做点什么我就在心里波澜四起,心里一股酸涩搅着,胸口觉得发闷,到底为什么要叫我遇到他。
我强装漠然地走出去,心底实则失魂落魄。
他就在外面等我,长身玉立,就在女士洗手间外,博得许多注目。大抵是我在里面待久了,他才来寻我。
他应该逛得心情不错,眼睛都是软软的水,可一见到我,我分明见他脸色一变,一下握住我的双肩,柔声道:“是不是不舒服?”我一怔,他是不是有些紧张过了头?怎么反应这样大。
我一怔,遂不着痕迹地躲开,站直了说:“有点闷而已。”我也没有撒谎,百货公司是密闭的温室,我冬天本就不爱待在空调房里,即便再冷,我宁可多盖几床被子。
他仔仔细细看了看我,方收回手,“不舒服告诉我。”
见他字字关心,我自然不舍得再冷狠对他,方点点头,“嗯。”我和他往前走去,他的左手虚扶在我背后,倏忽一下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划过,我随即将那想法甩掉,不,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知道!
若是真的知道呢?
其实,陈之冰你在害怕,你怕他的好都只是愧疚,只是施舍……
我按住心口的颤抖,茫然地随着他走,店员说什么,我都没听清,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慢任惶恐惊痛将我淹没。
“前面那家的婴儿床很舒服,大小也适合,刚才的婴儿车性能也很好,你喜不喜欢?”他见我出神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愉悦一点也不见烦,我这才回神,望着他清澈温软的眼睛,我咬咬牙道:“你干嘛要做这些?他不需要,他也不会待在我们身边,你难道不知道吗?”狠狠咬完这几个字,我见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暗下来,心里更是大痛,这个男人,我愿意为他生死,可不是伤他一毫恰如往自己身上戳一百个窟窿吗?
时间仿佛静止,我漠然地和他对峙,胸口痛得似乎要被撕裂开,指尖也在颤抖,有一肚子的话此刻就要倾泻。
偏在这时,他眉眼恬静如画,平静地望着我,竟就有本事将我内心的愤懑抑郁全给压回去,我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却听得他说:“自相矛盾是不是?”他的声音竟有几分自嘲苦涩,他又道:“但还不够。”他言罢,目光沉沉攫住我,我微怔,什么不够?他到底——
忽然,前方一道“苏老师”惊鸿而起,我嘴里的话生生给压了回去,抬眼望去,不禁微微讶异,怎么是她?
我定住脚步见她俏生生地跑到苏幕身边,“哈!苏老师!果然是你!”
“苏老师还记得我吗?记得我吗?”她眼里密密麻麻皆是笑意,却只盯着苏幕看,倒是将她身边那位男士忘在了一边,我抬眼去看,那个男人也看过来,样子不是很高兴,不过也能理解,夏梦凡这男友虽是一身出挑的打扮,长得也是眉清目秀,但终究却了几分文雅清淡的心性,教人一看便受他脾气,我侧过脸干脆不去看。
“夏梦凡,好久不见。”苏幕礼貌寒暄,我轻嗤,哼,不知道是真的记性好还是对某些人印象深刻。
夏梦凡顿时眼里放光,那男人来拉她,她也置若罔闻,将他的面子驳得丝毫不剩,男人冷着一张脸,已经怒极。
我心想,难道夏梦凡还没有断念?
“苏老师,给孩子买东西?”她忽然反应过来,往周围瞥了一眼,这不正是婴幼儿用品区嘛。她是因为餐饮层洗手间太挤这才下楼的,不意会遇见他——朝思暮想却不可得的男人。
他身边的事是——
接收到夏梦凡睇来的含惑的眼神,我亦微微一僵,却听到苏幕回答:“孩子的东西总得自己挑选才放心不是吗?”
听罢,我和夏梦凡皆震惊地向他看去,夏梦凡是因为得不到而惊怒怨妒,而我呢?他承认灿煜是他的,孩子?
夏梦凡脸色一僵瞬间又变回浅笑盈盈的模样,“自然。”“哎!是冰冰吗?”
她终于将目光投到我身上,打量间,眉尖颦蹙,好奇地望着我。
我一笑,“好久不见。”
她一拍手,“我果真没猜错!”
夏梦凡又将我拉过去介绍给她男朋友,我见她这男友也是够可怜的,彼此互看一眼也就作罢,省得再添不快。
“苏老师!我侄女满月也正好要送礼,您有经验能带我看看吗?”夏梦凡既然这样问,我们倒是没有理由拒绝了,只得耐心相陪。
夏梦凡亲热地拉着我走在最前面,苏幕随后,她的那个男朋友早就被丢到脑后。
“陈之冰,你过得好吗?”手心蓦地一痛,耳边已是夏梦凡压低的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森然。
她的眼睛肃然盯着我,眸光划过一丝怨怼,“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今天真是巧啊,枉我那时候那么相信你,耍我玩是不是很有意思?你可真不要脸,竟然喜欢自己的哥哥!”她狠戾的话贴着耳廓直入大脑,震动得我嗡嗡发颤。
我惊骇地对上她的眼,果然她都知道了。
即便我和他毫无血缘关系,但兄妹之谊却是大家认定的,夏梦凡说的不过是铁一般的事实。
她轻笑,倏忽回头,“苏老师怎么没跟您太太来?”她说罢,幽幽地看着我,眼里满含嘲讽和快意。
我心头涩痛,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我都没有心情去看苏幕的表情,只听他回道:“她有点不高兴,不想陪我逛了。”我一讶,抬脸看他,这人撒谎也是信手拈来!
他却安静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为何脸上就有些发烫,那几个字还在我耳边盘旋——不高兴,不愿逛,说的是,我?!
我蓦地低下头,耳边有脚步声响起,顷刻,他的鞋面锃亮已经在我眼下,手突然被握住,苏幕将我拖到他身边,对夏梦凡文雅一笑,“时间不早了,你们再逛逛吧。”我抬眼瞟他,他知道我——所以为我解围?
夏梦凡冷眸盯住我,忽然脸色一变,嘴角一掀,对着我说:“你可真会装!把苏老师骗得团团转!揣着那种龌龊的——”
“闭嘴。”
我心尖惶然,却教苏幕托住手臂,这声音也来自他。
因为此刻夏梦凡不敢置信地望着苏幕,她或许从未想过苏幕是这种回答,我也不知道他会这样回应。
“你远远不了解她,我却知道她的为人,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她?再者,这也是我和她的事,不需要外人指点。”苏幕几句话掷地,已然动怒,夏梦凡蠕动着嘴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面色尴尬至极,只恨恨地盯着我,苏幕不再和她多言,拉着我离开。
☆、160父子见面
他的声音嗡嗡地震颤,犹在耳边,饱含隐忍的怒气。
我和他生活数十年,见他恼怒的次数却可谓稀罕,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确有其人。
一出百货大楼,夜风席卷上面门,冷得人一僵,只听得“嘣”一声巨响,转眼,放眼皆是烟花绚烂之姿,大朵大朵地盛开,星火四溅,又刹那陨落,可广场上的人仍意犹未尽地仰脸细数这美好。
头顶笼罩的视线灼烫,他似有话说。
我抱了抱胳膊,少顷,他微一沉吟,即开口:“回去吧。”
我点头率先往地铁站入口走去,眼梢掠过他一抹衣角,我脚步渐快,眼里的水瞬间滚落。
得不到,要不起,却抵命纠缠,痛的只有自己。
周五,松本太太一通电话却改变了我们周末的行程,当晚,我和苏幕便搭上了去东京的航班。
松本太太因女儿怀孕无法再照顾灿煜,本来的计划被全部打乱,我必须将灿煜接回来。当初松本太太是承了闫凛英的情,因而,松本太太对我十分愧疚,我安抚她数句,又打电话给闫凛英,结果那人关机,话说我也好多天没见过他了。
当晚,我和苏幕在酒店下榻,翌日一早才去拜访。
在这里住了两年,我一点也不感到陌生,当我们站在京郊外的一栋三层楼房前,冷气肃飒,院子内仍有绿意点缀,一盏路灯幽幽打在高处。
我按响门铃,未几,便有一身着毛衣长裙的短发女子应声出来开门。
正是奈奈——松本太太的女儿,这栋房子就她们二人居住。
“冰冰!”她亲热地招呼我,又睁大眼睛朝我后方看去,眸光一闪,蓦地念了一句。
我脸上一烫,苏幕自然听得懂奈奈的话。
她说:呀!长大的灿煜!是爸爸吗?
他微一颔首,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地应了,倒是光明磊落一般。
奈奈本来微拧的眉头即刻舒展开,高兴地将我们带进了家。
进了屋,还未听到灿煜的动静,我却没来由地紧张,瞟了眼身边的人,他是气定神闲,深藏不露,我自然看不出,但应该不会比我轻松,毕竟这是他们父子第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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