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将我带到门口,门外铺了一条长约五六米的红地毯,看着让人心情一肃。
我将视线投到外面,他就站在地毯的那头,整个背景是雪塑的,背后一大片树林透着参差不齐的绿,而他穿着一身深蓝灯芯绒手工西服,简单地搭了一条浅棕色经典格纹围巾,整个人就透出一种郁秀飘逸的气度,让人一眼难忘。
我有点出神,那个女生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急吼吼地说了声:“加油!”
我一步迈出去,手不自觉攥紧,有点紧张。
余光到处,我感觉周围多了好多围观人士,蓦地,脸上就有点烧。
他在那头,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脸淡然。
真够沉得住气的!
我一步一步踩在红地毯上,三公分的高跟鞋今天却有些不听话,总觉得后脚跟使不出力气无法让自己保持平稳似的,噢,不,此刻我可不能在他面前出丑。
我垂眸一抬眼的工夫,不知道是谁吹了一声口哨,人群有些沸腾,我望过去,原来是他走了过来。
“在一起!在一起!”人群不约而同开始呼喊,还有拍手打节拍的。
我脸上刺啦散着热气,感觉像是水烧开了的感觉。
我怔忪间,他已经到了我跟前,我一垂眸就能看见他的皮鞋,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有点局促,他却突然伸手过来握住我的,皮手套有点凉,可我已经牢牢地回握,我顿时大窘,刚想撤手,他已经扣住,并且在我耳边低声说:“我知道游戏规则。”
他说的是“手牵手入场”的规则吗?
我还未想明白他怎么肯参加这样的活动,人群中已经爆发出阵阵掌声,似乎一个仪式完成,不得不说,我心里很舒坦,虽然紧张,但是有种幸福感的错觉。
我和他牵手进入报告厅,那个女生激动地朝我比了个手势,我略一颔首微笑致意。
等到落座,画面瞬间切换成了紫霞仙子,我才猛然醒悟,他刚才一直握着我的手,直到坐下来——
我曲了曲手指,竟然有些发僵。
怔忪间,眼前递过来一双手套,他轻声道:“冷的话就戴上。”
“谢谢。”我接过把自己的手伸进去,羊绒暖暖地包围每一根手指,关键是有他的温度和他的味道,所以特别温暖。
电影已经放到牛魔王准备迎娶紫霞仙子,紫霞一身嫁衣飘飘,明艳动人。
我两手交握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和他说话,“你以前看过这本电影吗?”声音虽轻,但是两个人靠得很近,听起来还是很清楚。
“没有。”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知道周星驰和朱茵。”
他语气很淡,但分明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忍俊不禁。
“认错了吗?”他抬眸认真地看着屏幕上的人。
我微微笑,道:“没有,他们很出名,你记性很好。”
情节发展得很快,字幕一跳就变成了那段经典对白,至尊宝抱着紫霞仙子默默相对,我不知道他们是喜是悲,但背影一渲染之下,我也有所动容。
片子结束,灯光却没有亮,有情侣陆续散场,也有几对和我们一样还静静坐着,手套竟还是暖的。
他终于出声,“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是很客套的话题,他问起来却有一种沉重感,我想了想,非常认真地思考过后,回答:“我住在当地的一户人家里,松本太太是个家庭主妇,她很会照顾人,我跟她学了做料理,现在自觉做得还不赖,刚开始去z大附属医院学习,很多都不懂,学语言和用语言交流根本是两码事……那段时间非常头痛,每天的休息时间不超过六小时,疲劳战,但还算值得,至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的老师是三浦正明,他非常厉害……”我絮絮叨叨地说着,恨不得把这两年都倾诉给他,似乎全然忘记了那些不愉快。
然而听到他接下来的话,我倾诉的热情才戛然而止。
“三浦教授,我听过他的报告会,很值得我们年轻一辈学习。”
我心里却蓦地一咯噔,心口一阵惶然,手紧紧按在扶手上才不至于太张皇失措。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的脑海里突然就跳出一个想法,隐隐约约在脑海里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可还是缺了点什么,想法就硬生生被截断了,我只得从想象的高阁跌回地面。
我偷偷看向他,见到他一脸平静,我才点了点头说:“三浦教授的为人和致学精神都值得我们学习。”
他颔首,光影在他脸上交错,他沉吟道:“在这个岗位近十年,对于病人,我问心无愧,慧媛和灿煜是我一生的遗憾——”话至此,他的嗓音倏然低沉,含着深切的隐痛,恍惚很久,我没有听他提起这个名字了,还有灿煜,他们未出世的灿煜。
我的心猛地一缩,某些片段像离弦的利箭“铮”地一下射中我。
高慧媛每次体检都是苏幕亲自陪程,一遍程序仔仔细细走完,他也不会觉得烦,b超是他亲自执手,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个男孩,我曾陪高慧媛逛街准备孩子的东西,她初为人母时青涩的样子还清晰地在我眼前似的……可我,我竟然曾经希望她消失,我真的这样想过。我对苏幕的爱并不是纯净得一丝杂念也没有,我不经意在他们夫妻之间掠夺着,以一种隐匿的姿态。
我的体温似乎在慢慢变冷,恍若置身冰窖,我猝然站起来,“我待会还要事,晚上会去见姑妈。”“抱歉。”
☆、154苏幕自白
父母是军婚,而我自小成长在这样的家庭——父亲要求严格,母亲温柔备至,但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一家人聚少离多。因此,我幼年有一段时间是在军中度过的,多数时候,只有我和父亲,母亲得空便飞过来看我们,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生活背景,我不大习惯像同龄孩子一样向父母撒娇,童年时期的生活经历促成了我沉默的个性,也培养了我极强的自主生活能力。
我至今仍记得有一次我在山林中迷路,被困在狼窝里整整三天,父亲找到我时,我已经饿得没有一点力气,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父亲臂弯的力量,我没有哭,我还趴在父亲耳边告诉他:我记得必须喝水,我努力喝了。
父亲那时的神色颇为严肃,底下一班子人谁也不敢出一个声,他朝我点了点头,眼里划过喜悦、欣慰,种种复杂的情绪,最后只说了三个字:好样的。
父亲极少的言表,?赞许,我将会铭记一生。
不论是父亲的上级还是下级战友,他们几乎都开过我的玩笑,觉得我生在这样的家庭又有不屈不挠的意志简直就是注定要成为军人的一块好料子。我对此不发表任何言论。
因为,母亲和父亲有过约定,不把独子留在军队,母亲曾失去过一个孩子,后来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再生育,父亲对母亲爱逾性命,这个约定他言出必行。
当然,我对军旅生活或者战场并没有很大的想法,也因此,在我的职业道路选择上,父母没有过多费心,我想我选择成为一个医生的理由——我的父亲应该更了解,且更有感触。
我父亲生病那次是个契机。
父亲的忍耐力一向超乎寻常的剽悍,以至于我老是疑惑他如何追到了母亲,母亲和父亲会心一笑,总归是我不理解的玄奥,到后来,我遇到那个人才明白,感情的缘由,不可说。
故事再绕回来,我的父亲凭借极高的自制力阅完兵回来才倒下,当时挥汗如雨,疼得脸色发白但愣是一声未吭,我急得去找周叔叔,周叔叔又立刻叫了军医,但这个军医是事出紧急被叫来的,其实他修的是医学设备维修,虽然也跟医学搭边,但根本没正紧上过手术台。
然,情况紧急,虽是阑尾炎,但也是急症,稍有不慎也会变得非常可怕,犹豫再三,大家都不敢拿首长的性命开玩笑,我挺身而出,周叔叔也只是哄哄我,最后还是我父亲力排众议,让那位军医动手术,用他的话来说:左右都得挨一刀,在自己人手里放心。
我当时倒没哭,那位军医却红了眼睛。
手术很成功,就是刀疤丑了些。我父亲那时候醒来就这么调侃。
在不久前的放射学峰会上,我还见过那位叔叔一面,他竟还对那件事念念不忘。
也就是在那时候,成为医生的念头在我心底扎根。
我的“军旅生活”暂时告一段落,父亲将我送回s城,我便跟在外公外婆身边生活。
也就是那时候,我认识了陈之冰,那时候她还叫独孤湘湘,据说是我父亲坚持带她回来的,长大后我才明白缘由,本来就是舅舅亏欠了独孤家,父亲是在偿还。我想,起初,见到这个瘦弱倔强的女孩,我也是带着一颗负疚怜悯的心。
父亲如何做的,我便效仿一二,父辈做不到的,我便代为偿还罢了。
其实,我认识她,远比她认识我要早。只是她那时候还小,不会记得。
在她幼年,父母外出做生意,她是由外婆带大的。
她的外婆是个名人,喜欢穿老式的暗色绣花旗袍,头发烫卷擦得锃亮,抽大烟,爱好搓麻将,和民国那些太太们简直如出一辙。
也自然,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女人怎么应对一日三餐呢?我外公认识这个女孩就跟这一日三餐有关,到后来,家里习惯多做两份饭菜送去,我也去过一次,那是座幽深的三进院,女孩在藤椅上熟睡,她外婆披了件袍子在堂里唱戏,声音竟玩转缠绵,令人驻足。偶尔,太太会带着她来家里吃饭,但肯定是趁外婆不在的时候,太太会和外公喝上两杯,但不胜酒力,一杯过后就有几分微醺,话匣子也打开了,还是用方言,我基本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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