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陆小凤简直想哭了,当时是为了什么要接手这倒霉案子啊啊啊啊!
意想不到的事一波接着一波,他们还来不及收拾好心情,更令人震惊的事出现了。
四个身着一模一样的织锦绣金滚龙袍的老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正大步迎着三人走来,口中呵斥着何人胆敢闯入皇帝寝宫,拖出去杀无赦!
“你说这里是皇帝寝宫?”陈圆满问道,“那你们又是谁?”
不问这句话倒还好,陈圆满此话一出口,四个老人简直炸开了锅,山腹中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孤乃金鹏王朝第十三代大金鹏王”的声音。
他们一个赛着一个说得声音响亮,但听得其他三人也在说同样的话,眼神中均流露出一种疯狂的神态,互相指责对方说谎。这种指责和争论当然无果,于是最后就演变成了四个人互相抓着头发缠斗在了一起,别说完全没有半分王者气度,简直就像是小孩子打架一般。
这时,四个身着黄袍,内监打扮的少年,提着四个一模一样的朱红色食盒,从后面山壁上的门中走了过来,跪在四个“大金鹏王”面前,请求他们用膳,然而四个“大金鹏王”打架正打到了兴头上,根本没人理会那四个少年。
“真是疯子!”陈圆满被吵得头疼,于是她快刀斩乱麻地以暴制暴了。手起针落,四个老人连同四个少年全部昏死过去。陆小凤看陈圆满干净利落的飞针手法,忽觉颈后发凉,连忙用手摸了摸。
“我一直以为只有女人打架才会抓头发,七哥,每到这种时候,眼不见为净就比较有好处了。”陈圆满说着,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四个老人的身体状况,确定道,“常年不见日光,密闭幽室,接触不到外界,导致他们失心疯了。”
“又是霍休干的。”陆小凤咬牙道。
“亲口问问不就知道了。”花满楼说着,拉着陈圆满,与他走进了山壁石门之中。
石门之后,又是长长的甬道,陆小凤慢慢走着,鼻子已然闻到了酒香,这不禁更加触动了他的记忆,昔日与霍休对饮的,也是这种酒。
只不过,再好的酒,现在也已然变了味道。
陆小凤豁然用力推开最后一道石门,似在宣泄着某种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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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休穿着一套已经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赤足穿着破草鞋,席地而坐,用一只破锡壶,正悠然地在红泥小炉上温着酒。
陈圆满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了霍休,她觉得,这个人果然是不太正常,是不是有些自虐倾向?即便是作为一个吝啬鬼,大爷您也太极品了!
面对陆小凤等人质问的眼神,霍休,或者说是上官木,依然从容不迫,充分展现了他脸皮之厚,段数之高的大将之风。
“陆小凤,你这个人,太聪明,不适合做朋友。”霍休举起了酒杯,感叹着交友不慎,“这楼中机关密布,可我却连想独自一人躲起来好好享受一杯酒都做不到,你说你是不是个混蛋?”
“我一直都是个混蛋,不过最近拜某些更混蛋的人所赐,朋友确实少了很多,”陆小凤面上没什么情绪,眼神深不见底。
“三位好不容易来我这小楼做客,不如先来杯酒。”霍休转而说道。
“这杯酒恐怕贵得很,说不定要搭上性命才能有幸尝到。”陈圆满冷哼道,“是不是,总管大人?”
霍休笑了起来,“看你们的表情,恐怕你们所知道的,与事实有所出入。”
“那事实是什么?劳烦上官先生指教。”花满楼道。
霍休缓缓说道,带着一种老人特有的沧桑感,“不错,我就是上官木,与阎铁珊、独孤一鹤本都是金鹏王朝的重臣,王朝被颠覆之后,我们带着先王的重托,将旧朝的财富转移到中原,以求躲避战祸,日后重振国风。可是到了中原之后,我们却再也找不到第十三代大金鹏王的下落,他这一躲,就是几十年。”
“你说什么?”陆小凤吃惊道,“是他躲着你们,而不是你们躲着他?”
“刚才你们也看到了,山腹中的财宝和兵器,本是用来复兴金鹏王朝的军饷,要守护这样一笔巨大的财富,需要花费很多的心思,这些年,阎铁珊、独孤一鹤和我利用这笔财富,又赚了许多钱,本以为可以游说你们的当朝天子,出兵助我们光复王朝,可第十三代大金鹏王却失踪了几十年都找不到人,我们又如何开得了这个口?”
“大金鹏王为什么要躲着你们?”陈圆满问道。
霍休抬起头,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往往将世事想得太简单。大金鹏王在几十年前也还是个孩子,这笔财富对他来说,并不仅仅代表着荣华富贵。他生于帝王家,既然受到了比平常人更加尊贵的待遇,便也注定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付出更大的代价。只要他掌管这些财富一天,便要努力想办法夺回失去的王权,可这件事情谈何容易,他不但要吃许多苦头,还要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担心随时可能丢掉性命。所以这笔钱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还不如趁早丢掉。”
剧情来了一个大反转,陆小凤、花满楼和陈圆满现在也迷茫了,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
“那他现在为什么又来找你们了?”陆小凤问道,“良心发现么?”
“呵呵,”霍休一脸讥讽的笑容,“几十年了,不仅他老了,我们也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他以为我们再也没有心思也没有力气去复国了,便想着要借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手,不但能把钱要回去,还能顺带着把我们都干掉,这样一来,他便可以随心所欲地支配那些财富,再也没有后顾之忧。”霍休一脸痛心之色,“只可惜,他看错了,只要我霍休一日活在这世上,便不会辜负先王的嘱托。”
可陆小凤分明记得大金鹏王那时的眼神,充满了希冀与热忱,一个习惯了逃避责任的人,真的会有这种眼神么?
“可外面那四个人是怎么回事?”花满楼问道,“他们是冒充大金鹏王前来索要财富的么?这件事除了你们四个旧臣和真的大金鹏王之外,难道还有别人?”
霍休点点头,“不错,还有一个人也知道这个秘密,外面那四个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假扮成大金鹏王找我要钱,只不过都被我识破了。”
“你关了他们多久?”陈圆满问道,“他们都已经疯了。”
“既然他们那么想当皇帝,我就要他们在这里当一辈子,对着珠宝,穿着皇袍,岂不快哉。” 霍休闲闲靠在那里,“虽然说是惩罚,但我并没有亏待他们。”
虽然是自作孽不可活,但这种折磨远比杀了他们更可怕,够狠!陈圆满看着霍休,这个衣着朴素,头发花白的老人,其实比她想得还要更加有手段,不然这些财富也不能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
霍休冷笑道,“这些年来,冒充大金鹏王前来的人不止他们四个,说不定你们见到的那个,也是假的。”
此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惊,霍休早已料到他们的反应,说道,“我找司空摘星偷那个丹凤公主回来,就是为了要探明她的真假,谁想到司空摘星也是你的朋友。”
“你怎么分辨是真是假?”花满楼问道,“几十年前,丹凤公主还未出生。”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金鹏王朝的皇室贵胄都生有异象,他们的每一只脚上,都生有六根脚趾,代代相传,从未有过例外,这个秘密只有皇室和我们几个重臣才知道。只要丹凤公主有六根脚趾,就说明她是真的金鹏王朝的后代,不然一般人就算知道这个秘密,也是伪装不出来的。”
陆小凤忽然笑了,笑容中有些悲凉,“那么她是真是假?”
“司空摘星没有将她偷回来,我又如何能知道?”霍休道。
“别装了,难道不是你派青衣楼的人将她和有馀劫走的?”陈圆满质问道。
“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丹凤公主,至于你说的什么有馀,我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霍休无辜道,“我又怎么能请得动青衣楼的人?”
“你不是青衣第一楼的楼主?”陆小凤脱口问道,而后便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太蠢。
“不是。”霍休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事情好像忽然之间又回到了原点。
“那么青衣第一楼楼主到底是谁?上官丹凤又怎么会突然失踪了呢?”陆小凤苦恼道。
霍休看着他,没有说话。
众人一阵沉默,这时花满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刚刚说,还有一个人也知道这个秘密,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