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庄主,幸会。”花满楼正色道。
“花满楼?”西门吹雪道。
花满楼为人极其低调,是以他虽然武功很高,但是江湖上能一眼认出他的人却很少,但是西门吹雪却知道他。因为他有个八卦的朋友叫陆小凤。也正因为陆小凤常在他面前提起花满楼,这让他更加想要见一见这位自由眼盲,却行动无碍,甚至武功极为高明的男人。
岂料,花满楼根本没同陆小凤进去见他。
西门吹雪认真地审视着花满楼,说道,“阁下真的看不见?”
“一点儿也不假。”花满楼道。
“难倒阁下竟能听得见我的脚步声?”西门吹雪问道。
西门吹雪的高傲自大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他的剑术令他有足够的资本睥睨天下,而他的轻功,也同样位列天下轻功高手前五。
“庄主的轻功绝对高明,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庄主身上的杀气,却暴露了你的身份。”
“杀气?”
“利剑出鞘,必有剑气。气息,脚步声都可以敛藏,但杀气却是藏不住的。”
西门吹雪的眼神骤然变得犀利起来。
陆小凤见场面变得非常尴尬,忙走到花满楼旁边小声说道,“花满楼,不是他。”
西门吹雪却已经听到了他的话,问道,“不是什么?”
陆小凤抵挡不住西门吹雪犀利的眼神,只好如实说道,“两天前有个身穿白衣的刺客出现在怡情院,花满楼与他过招,他剑法很厉害,连花满楼都只与他打成平手。”
“所以你们怀疑是我?”西门吹雪冷冷问道。
陈圆满见西门吹雪面色不善,忙替花满楼辩解道,“西门庄主的剑法冠绝天下,又惯常身穿白衣,让人很难不产生些许联系。”
陆小凤赶快向大家解释真相,“我已经问过管家,当日西门吹雪一直宅在家中练剑,庄内许多仆人都可以作证,所以他根本没有时间赶到怡情院去刺杀欧阳情。”
花满楼原本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万幸,不是他。
“让庄主蒙受不白之冤,是花某的错,望庄主海涵。”花满楼抱拳道。
“哈哈,这一切都是误会,误会。”陆小凤故作轻松地调节气氛。
只听西门吹雪面无表情地说道,“难怪阁下会过门而不入,原来怀疑我是刺客。”
花满楼面上有愧,说道,“我看不到凶手的样貌,仅凭剑招就妄下论断,确实不该。”
“那人戴着面具,我们也没有看到,不能怪七哥。”陈圆满说道。
“我杀人从来不会遮遮掩掩,这你该知道。”西门吹雪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知道,所以当他听到花满楼说出怀疑刺客是西门吹雪时,虽然心情有一时沉重,但没过多久,他就不再怀疑西门吹雪了。
因为西门吹雪是他的朋友,陆小凤从不会怀疑自己的朋友。
所以,当他去见大智大通时,并没有问出西门吹雪是否是刺客这种问题,而是直接问了怎样才能请西门吹雪帮忙;当萧秋雨死后,他会直接决定立刻启程找西门吹雪帮忙。而见到西门吹雪时,他压根儿连提都没提这件事。
因为他信任西门吹雪,他觉得西门吹雪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但陆小凤却无法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不管他多么信任西门吹雪,他都明白这种友情不能成为直接消除西门吹雪嫌疑的有力证据,所以他不说。他只是到了万梅山庄后,第一时间去找管家了解案发当天西门吹雪的行踪了。
但是显然,西门吹雪现在有些责怪他了。
陆小凤一时间有些赧然,但听得西门吹雪道,“愿领教阁下高招。”
这话是冲着花满楼说的。
大家都愣住了,不知西门吹雪缘何说出此话。
只见西门吹雪已经走到了院落中央,对花满楼说道,“我杀人从不需要理由,可也从不会莫名其妙替别人背黑锅。阁下既然与刺客动过手,自然该知道他的剑招路数。我们比试一番,答案自见分晓。”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一时间,陈圆满、陈有馀、陆小凤三人全都紧张起来。
花满楼已经冤枉了西门吹雪,自然不愿再与他动手,可西门吹雪是当代有名的剑客,说出的话自然不会轻易收回,这样明显地邀战,他是骑虎难下,不应不行。
所以他没再辩驳什么,只是站到场中,微笑道,“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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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生性温和谦恭,做事处处为人留有余地,尤其是当他觉得心中有愧时,便会更加容忍。
所以当西门吹雪拔剑时,他原本想的只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哪怕自己吃亏,也不想继续得罪西门庄主。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他想错了。
西门吹雪的剑,是杀人的剑。他的剑一出鞘,便不会再留有半分退路——不给别人留退路,也不给自己留退路。
那一柄形式奇古的乌鞘剑,仿佛已经按捺不住长久的寂寞,甫一出鞘,便剑气狂放,发出莹莹剑光。
西门吹雪的人也同剑一样,周身散发出凛冽杀气,仿佛人剑已经合一,人便是剑,剑便是人,招招犀利致命,一剑紧过一剑,一招快过一招,丝毫不与花满楼客气。
花满楼施展流云飞袖,随着西门吹雪的剑招倏进倏退,一贯地只取守势,并不还击,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每一次袍袖轻扬圆摆,都于瞬息间卸去千钧力道,万般危情。
西门吹雪长剑刺出,剑气化作周天光幕,气势似千军万马,奔腾呼啸,花满楼飞袖流甩,形成一道柔软幕墙,其坚却如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陈圆满密切注视场中情势变化,紧紧抿着嘴,唇边都有些泛白。
陆小凤颇有些无奈,两边都是他的朋友,西门吹雪剑术高,花满楼功夫自然也不会差,这分明是矛与盾的相争。若是上去劝架,西门吹雪肯定不干,到时候花满楼更加难做人,可若不劝架,他就只能站在这儿干瞪眼,瞎着急。
陈有馀本还替姐夫花满楼担心,这会儿看二人相斗,已经被双方变幻无穷的武功招式深深吸引,看得入了神,连担心都忘记了。打架怎么能打得这么好看!
“阁下一直退让,可是看不起我?”西门吹雪反手提腕,长剑“豁”地一声,直刺花满楼左肩。
“花某不敢。”花满楼听得剑声吟啸,左肩一偏,以右足为轴心,左足在地上划出一道半圆,顺势甩出右袖,衣袖化作一道圆弧,自剑锋掠过,挡回剑气,同时身体向右后方摆荡至西门吹雪背后,反身一转,左袖直击西门吹雪背心。
这是花满楼第一次真正出击。
对招拆招之间,花满楼已经觉察出西门吹雪的剑招路数与那晚的白衣人不同。虽然二者的剑同样犀利,同样无情,但从白衣人的剑招中,花满楼感受到了百念皆灰的决绝乃至疯狂,这在西门吹雪的剑招中是没有的。
西门吹雪的每一剑,都极其冷静,经过深思熟虑,仿佛每一次出剑都是一次朝圣。剑术对他来说是一种仪式,一步一步引领他到达忘我境界,是为得道。
大道精诚,诚心正意,乃剑之精义所在。所以西门吹雪的剑器古朴,剑招也无半点花哨,只有无限诚意凝于剑尖,构成了当世最无暇刚猛的剑气。
西门吹雪是可怕的对手,也是可敬的对手。
花满楼知道,如果他再一味消极避让,便是对西门吹雪的不敬。
所以那一击,他用了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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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夜幕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没有人觉察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场中相斗的二人身上。
夜,对于习惯了黑暗的花满楼本就没有任何影响,而西门吹雪的强大剑气所释放的剑光,则在夜空之中分外耀眼。
花满楼突然变招出击,速度之快,与他平日里的温和性格判若两人,陈圆满和陈有馀皆是一惊,只有陆小凤摸着小胡子笑了——这才是花满楼真正的实力。
蕴含了花满楼十成内力的飞袖直击西门吹雪后心,柔软的丝质袍袖瞬间如高山流云张涌舒展,飞送而出,犹如蹁跹舞蹈,但力道却胜过百种利器。袖风过处,一股强大真气将一旁的桃花和杜鹃花瓣自树上扫落,粉白相间的花瓣在他周身真气之中旋转飞舞,将花满楼隽秀温雅的脸庞映衬得愈发淡然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