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花满楼轻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微笑道,“不错,你说得对,是我一时堪不破,钻了牛角尖。”
“别想了,此时若是为这件事烦恼,岂不是辜负了良辰美景?”陈圆满柔声道。
暖风拂过,晚霞在天际绚烂绽放,淡淡桃花和杜鹃花香自鼻尖扫过,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祥和。
然而此时,西门吹雪却立在陆小凤面前,释放出无比强大的冷气。
他一身白衣胜雪,整个人清淡到仿佛有些虚无缥缈,无法触及。
“你有没有什么烦恼?”陆小凤斜倚在一张用长青藤编织而成的软椅上,问道。
“没有。”庄主大人冷冷道。
“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想要却得不到?”陆小凤端起了酒杯。
“没有。”财主大人淡淡道。
“你真的没有什么欲望,已经别无所求了?”陆小凤扔了酒杯,已经快要坐不住了。
“我要求并不高。”剑神大人终于说出了一句超过两个字的话。
诶,西门大冰山说他要求并不高?陆小凤简直要笑掉大牙。
是谁穿衣服必须得穿白色?
是谁练剑之前必然要焚香沐浴?
是谁杀人之前要斋戒三天?
是谁见到使剑的人都要比试一番?不比试,就鄙视?
他要求不高,那就天下太平了!
“我的朋友并不多,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两三个,但你却一直是我的朋友。”
陆小凤突然有些感动,搞什么,西门大面瘫通常都不会说这么肉麻的话的,真让他有点儿不好意思。
然而接下来一句话,却差点儿让陆小凤背过气去。
“我一年只杀四个人,名额有限,所以我并不希望你浪费掉一个名额,希望你懂。”
能让西门吹雪耐得住性子说这么多话,还不拔剑的人实在很少,陆小凤算一个,偏这家伙得寸进尺,一直不停地絮絮叨叨,絮絮叨叨,搞得剑神大人已经快要忍不住杀人了!
“所以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难道是纯粹来蹭饭的么?西门吹雪眉头紧皱。
“我来求你一件事。”陆小凤看西门吹雪皱眉,觉得他已经快要毛了,于是只好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
“我想做的事,根本用不着你来求我,但是我不想做的事,你求我也没用。”
“但我现在却有一件想要做的事。”
“什么事?”西门吹雪问道。
“放火烧了你的房子。”陆小凤奸笑道。
西门吹雪一挑眉,深深地看了陆小凤一眼,然后笑了。
他很少笑,为数不多的笑容通常出现在鄙视陆小凤的时候。
“我这次来,本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我已经答应了别人,你若不帮忙,我抹不开面子,所以若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放火烧了你的房子。”陆小凤耸耸肩,一脸不怕死地说道。
西门吹雪道,“你是不是跟女人混多了,也开始玩儿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随便你怎么说,嗯,让我看看,从哪儿开始烧好呢?”陆小凤摩拳擦掌,装腔作势,同时一双凤眼不住地偷瞟西门吹雪,看他反应。
然而自始至终,西门吹雪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他很淡定,仿佛陆小凤要烧的根本就是别人的房子。
他甚至还非常贴心地给了陆小凤建议,“我可以让管家带你到仓库去拿些松香和柴油,从那里开始烧,最好在晚上烧,那种火焰在晚上看起来一定更美。”
陆小凤感到非常挫败,说道,“我去找大智大通,他们说没有办法请动你,看来他们真的很了解你。”
西门吹雪忽然淡淡笑道,“这次他们就错了。”
“哦?”陆小凤诧异道。
“你想要请动我却也不难。”
“如何?”陆小凤眼睛一亮。
“只要你把胡子刮干净,随便你要干什么,我都跟你去。”
“......”陆小凤眯起了眼,不住在心底哀嚎,西门大面瘫忒不厚道,为什么偏偏看上了他引以为傲的胡子!
门外忽然传来“噗”地一声笑,陆小凤闭上眼,运了运气,沉声喊道,“陈有馀!”
为什么每到这种时候这熊孩子总是会出现!
西门吹雪负手而立,缓缓对陆小凤道,“你最好好好考虑一下,我数十下。”
陈有馀原本在外面和花满楼、陈圆满在一起,结果发现姐姐和未来姐夫越说越投契,根本没她什么事儿,无聊之下,她就仗着轻身功夫在庄内各处游走参观,结果一不小心竟歪打正着,找到了西门吹雪的房间。
听起来传闻说的都是西门吹雪是个无趣冷酷的人啊,可现在看来,不是挺有趣的么?
房间里不断传来西门吹雪倒数的声音,“十、九、八、七......”
陈有馀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的动静,大叔到底答应了没啊?
待到“一”字话音未落,房门忽然被打开。
陈有馀一抬眼,便看到了陆小凤的脸,然后......
她她她,竟然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第二十八章
陆小凤一向自诩为一个大好青年,论相貌的话,或许能够称得上是上好青年,就因为他的一张脸生得实在是太过俊俏,也给他带来了不少烦恼。
刚出道的时候,武林中人无一不把他看作是吃软饭的小白脸,直到他用自己那惊艳全武林的灵犀一指和天赋异禀的灵活大脑破了几宗奇案之后,人们才逐渐觉得,嗯,这个小白脸确实有那么两把刷子。
但是,陆小凤依然很苦恼,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自己这张脸却和年轻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一点儿都凸显不出成熟男人的魅力来,于是,他花费了很多心思,给自己设计了一个别具一格的胡子形状。
自此之后,‘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这个名号渐渐传开了,他很满意。
但现在,西门吹雪这个阴险的家伙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毁了他引以为豪的造型!
陈有馀看着陆小凤那白净的、光滑的、没有了胡子的面颊,感到有点儿错乱。
这还是那个猥琐大叔吗?!为什么长得这么年轻?!他看上去也就和花姐夫差不多的年纪啊!
于是,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陆小凤原来留着胡子的地方,喃喃道,“真的没有了啊......”
陆小凤呆住了,他满心愤懑地出来兴师问罪,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居然被这个小丫头先吃了豆腐!
陈有馀看陆小凤一脸吃瘪的表情,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过分,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虽然没有见过亲生爹娘,不过爹爹和姐姐都教育过她这个道理。
大叔一把年纪没了胡子一定很难过,于是陈有馀好言好语地安慰他道,“你别伤心,其实没了胡子也挺好的,你变得年轻了,以后我就叫你陆大哥吧。”
不知为什么,一听到这话,陆小凤忽然觉得心情敞亮了起来,这是不是叫做因祸得福?
西门吹雪一直站在房间里围观陆小凤的反应,似乎心情很好。但即使是他心情好的时候,那气场也足够冷酷到将陈有馀冻着。
陈有馀撇过头,眼神越过陆小凤肩头,挥一挥小手,乖乖巧巧地向剑神大人打招呼,“庄主哥哥好。”
西门吹雪竟然难得地没有视其为空气,而是略微冲她点了点头。或许是刚才陈有馀在门外的笑声,让他有一种恶作剧得逞还有人给捧场的快感。这种热闹的场景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从他七岁学剑起,人人都疏远他,他越认真学剑,旁人就越怕他,渐渐地,他的朋友越来越少,能够交心的几乎没有,所以他的心,也越来越冷。
如果说陆小凤是专惹桃花的风流相貌,那西门吹雪棱角分明,霸气十足的面容便很容易让年轻女孩子产生仰慕和依赖的心思。
陈有馀被西门吹雪冷峻的眼神所震慑,一时间忘记移开目光。
陆小凤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失去的存在感,问道,“你姐姐和花满楼呢?”
“哦,他们应该还在外面。”陈有馀忽然想起她把姐姐姐夫落在山坡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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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圆满再次见到陆小凤的时候,还以为是傍晚的霞光太过刺眼,导致她眼花了。
“七哥,看来大功告成了。”她忍不住笑道。
花满楼自然是看不到陆小凤的现状的,所以他更加关注陆小凤身旁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