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想当丞相?”陈娇猜测。
“也许吧!”馆陶对窦婴的心思,只能猜到七八分,“阿娇,你刚刚做得很对,有些事情,连阿娘都不必知道。知道得人越多,于你,越不安全。”
“可是如果我连阿娘都不相信,那我还有谁能相信呢?”
“你自己。”馆陶严肃道,“阿娇,你记住,尤其是你当上皇后之后,你说的越多,有心人越能陷害你。”
刘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严肃地告诫她什么了。陈娇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阿娘,我记住了。”
☆、第19章 执黑
京城外关卡遍布,刘彻眼看着到了长安城外,却苦无办法进城。万般无奈之下,他想到了东方朔曾经赠他的锦囊,发现其中只有四个字“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是他当年对馆陶公主和陈娇的承诺。
刘彻看着这四个字,却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难道东方朔是在耍他吗?金屋藏娇这四个字,如何能解他如今的困局?
刘彻的疑惑,直到得知馆陶公主出城拜祭亡夫的消息后这才解开,这个东方朔,果然是料事如神!
刘彻和张骞跟着馆陶公主车架,直到堂邑侯的墓前,见她们下了车,却几番犹豫着不敢露面。馆陶公主虽然说起来是他的姑姑,但……帮弟弟和帮侄子,他对馆陶公主的取舍,真的是丝毫把握也没有。
“阿娘,我就不去看临江王了,我和他……”陈娇的话没有说下去,对刘荣,她说不讨厌是假的,但人死如灯灭,刘荣已经死了,太子之位也落在了刘彻手中,她一个活人,和死人计较,未免太过小心眼。可若说没有芥蒂,她也做不到如此大度。
不过,不去拜祭刘荣,除了因为这些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陈娇要在这里等刘彻。
好在,陈娇的等待没有白费。待馆陶公主离开没多久,刘彻和张骞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阿娇姐,东方先生真是神了!”一见到陈娇,刘彻就将东方朔的那个锦囊给她看,“原来他说的金屋藏娇,是这个意思。”
“金屋藏娇?”陈娇看着东方朔的字迹,不得不承认,东方朔看人,的确是很准,不过……她私心里却也不想把东方朔神化,“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和东方先生已经约好了?”
“啊?”刘彻不敢相信,却又有些怀疑,“你……你真的是和东方朔约好了?”
心中微叹一口气,陈娇道:“你呀!也不想想,我要怎么样,才能和东方朔约好?难道这舅舅驾崩,重重关卡,东方朔真的能全部知晓?若是全部知晓,那他不应该早早让你回长安?”
“也对,”刘彻微一思量,就想明白了,“那阿娇姐怎么知道……”
“你以为舅舅驾崩的消息,是谁告诉张汤的?彻儿,梁王呢?”
“梁王叔叔在路上,阿娇姐,现在城门戒备森严,你真的有办法带我进城?”
“照我说的做。”陈娇将安排细细说给刘彻听,“即使皇祖母查起来,我也有应对的方法。好了,现在时间不早了,上车吧!”
馆陶公主的车架已经拜祭完刘荣,回到了陈午的墓前,陈娇带着刘彻上了车,张骞则装成平民百姓,自行进城。陈娇和他约好让他三天后在堂邑侯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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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的时候不曾在城门口看到窦婴,陈娇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直接回府,反倒是绕道去了城南。
陈礼搬出堂邑侯府前往江都之前,曾经还在城里住过一段时间,因此,陈娇在那里为他置了一处房子。本来只是想租下,但陈娇想着若是陈礼回长安,总是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尤其是在陈午去世后,陈季虽承袭侯位,存在感却几乎为零。堂邑侯府,早就变成了馆陶公主府。陈礼去江都,一是为了磨练自己,二是想要借江都王门客的身份得以入仕。既是为入仕,总是会在长安常住,所以,陈娇将那处房子买了下来,雇了人定期打扫。
从文帝十五年到现在,察举制在一点点完善,陈礼的身份尴尬,若是通过江都王的推荐,则是最好的办法。因此,陈礼去了江都,和长安已经一别数年。
“彻儿,你先在这里住两天,锦瑟,你留下来照顾太子,过两日,我再接你们回府。记着,若是有人查起,就说这是我的地方。若是太皇太后发现了这里,找人第一时间通知我。锦瑟,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对你向来放心,太子娇生惯养,你好生照顾着。”陈娇本想留下流年,毕竟流年做事最稳妥,但这几年流年处处跟在她身边,若是留下流年,难免让人生疑察觉,反倒是锦瑟,她信得过,也不像流年那样惹人注意。
“翁主放心,奴婢一定照顾好太子。”
细细叮嘱好锦瑟,陈娇这才和馆陶公主一起回府。
“母后?母后,您……您怎么来了?”馆陶公主比陈娇先一步下车,还没站稳,就看到了庭院中的太皇太后窦氏,“儿臣叩见母后。”
窦漪房坐在庭院中,身旁宫女随侍着:“辛苦了。见到陈午了?”
“儿臣私自出宫,未及禀报母后,还请母后恕罪。”
“规矩,是定给外人的,我们是亲母女,哪来的那么多规矩?”窦漪房看了看馆陶公主身后,“车上还有谁呢?怎么还不下车?”
陈娇任由车帘遮着自己,听窦漪房如此说,轻哼了一声:“我不要下车!”
“哟,这是怎么了?使什么性子啊?怎么去拜了一趟陈午回来,反倒是脾气大了?”
陈娇鼓起腮帮子,掀开车帘,一副气鼓鼓的表情:“皇祖母,你给阿娇评评理!”
“评什么理?”窦漪房虽然是在问陈娇,人却一直盯着车里看,“来来来,下车来和皇祖母说,要是你说的有理,皇祖母一定帮你。”
“本来就是我有理!”陈娇跺跺脚,“皇祖母,你说,阿娘明明答应我陪我去看阿爹的,结果她还答应小姨夫去看刘荣,我都没有时间和阿爹好好说说话!皇祖母,今年是我阿爹走了十周年,别人都说,十周年的时候,那些去世的人很可能会回来看看自己的亲人,我还没有见到阿爹,就被阿娘带去看刘荣了,我讨厌他了,有什么好看的?”
“胡闹!”窦漪房厉声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表哥!”
“可是他一直都欺负我!”陈娇一脸委屈,“我讨厌他,讨厌死他了!”
“他都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你怎么还揪着那些芝麻绿豆大的陈年旧事不放呢?”窦漪房话头一转,“跟你一起回来的人呢?”
“什么?”
“都是我的皇孙,难道我会害了他不成?”窦漪房试探,“快下来吧!”
“皇祖母?”陈娇一脸疑惑,“皇祖母在说谁?皇孙……啊——”陈娇猛地尖叫一声,“荣哥哥我错了,你不要来找我,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坏话了!”
“叫什么!”窦漪房大声道,“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不……不是皇祖母说皇孙吗?车上……车上如果还有皇孙的话……皇祖母不是说荣哥哥的魂魄回来找我了吗?”陈娇拽着窦漪房的袖子,躲到她身边,脸上写满害怕,“皇祖母,你……你跟荣哥哥说,不要来找阿娇,阿娇知道错了,阿娇再也不说他的坏话了……皇祖母……我怕……”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里还带上了哭腔。
“什么乱七八糟的?”窦漪房被陈娇这么一闹,不由也有点心烦意乱,“墨玉,把车帘撩开。”
“喏。”
车里空空如何,没有一个人。
“人呢?”
“什么人?”馆陶公主怕陈娇再闹下去反而弄巧成拙,忙抢在她之前应道,“母后说的是谁?这车里就我和阿娇两个啊!”
“没人?”窦漪房语气里的怀疑显而易见,“真的没人?”
“母后,你都把我弄糊涂了,这车里只有我和阿娇,也只会有我和阿娇,不然……母后难道真的看见了别人?是陈午?还是荣儿?”
“你怎么也和阿娇一样?算了,回宫!”
恨恨地扔下这最后一句话,窦漪房带着一行人,回了皇宫。
陈娇和馆陶公主提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下了。
“阿娇,你说,会不会真的……”
馆陶一脸矛盾的神情,对阿娇来说,猜中她现在心里的想法实在太容易了:“阿娘,你也不想想,阿爹已经走了十年了,临江王也是。十年这么长,即使真的有魂魄他们也早就投胎重新做人了,怎么可能回来?阿娘,我们要向前看。”
刘嫖长叹了一口气,最终没有说话,回了房间。
☆、第20章 娇娇
没有找到刘彻的窦漪房并不相信馆陶公主和陈娇真的只是出城拜祭陈午那么简单,可找不到证据,她有不能奈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如何。回宫之后,便将这满腔的怒火发泄到了窦婴身上:“算了,你自己打自己吧!要狠,要重!”
让人杖责又怕那些不知轻重反倒让本就和他不再和窦家一条心,不处罚又难以平心头的怒意。看他打了自己好几下,窦漪房松了口:“行了,你找个由头,给我在京城每家每户地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