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说:“四月是复活节。”
“对啊,怎么了?”
“三到四月有四旬期,四旬期天主教徒不能办婚礼。”
“在四旬期之前。”他说:“怀信哥是希望你生了孩子以后,可以带去给我妈妈看,也让他爸爸看。也许费叔叔一见到孙子立刻就改变主意了呢?”
“这么说费先生现在已经知道了?”
“嗯,但没说什么。不过他答应拖半年再办已经是妥协了。”他笑着说:“肯定心里挺期待有孙子的。”
不可能!
一般平民结婚最迟也是提前一个月发请柬,费家结婚至少要提前三四个月,留给宾客充足的准备时间。
预产期时请柬肯定已经发出去了,如果不想办,完全可以再延后几个月!
要我去抱着孩子见他们?到时我还出不出得来?就算费怀信没有这种心思,他老爸可是有前科的人!他根本保护不了我。
这种风险如果不是零那我就一点都不能冒,果然今天准备逃跑是对的,这大概是我最后的机会。
还是上次的诊室,李虞和露露还是不能进来,里面依然只有寥寥几位医生。我今天出门没给露露带纸尿裤,因为最近她已经学着自己上厕所,当然这也是我的计划范围内。
医生要我准备开始做超声波检查,我还不能,那样不方便跑路,便先问点事情拖延时间:“现在做引产需要恢复多久?”
“引产手术伤害很大。”他说:“需要住院观察的,建议是一个月,最少也要两周。”
太久了。
门外有人敲门,肯定是露露尿了,时间到了。
果然是李虞,他尴尬得脸都要滴血:“她尿在裤子上了。”
“洗手间里有干手机。”我忙说:“你帮她把裤子洗一下吹一吹。”
孩子在公共场合做出这种事,李虞作为临时监护人非常丢脸,便叮咛了我一下就立刻抱着露露去了洗手间。
我也连忙站起身,说:“我也去洗手间看看。”
“好。”
我打开门,没有看到李虞的身影。上次来时我已经注意过,电梯和洗手间是相反位置,我连忙把手机扔进电梯口的垃圾桶,进了电梯。
手机一定会被他们监控到我的位置,我的证件也被费怀信收走。但这些都不是问题。
当务之急是先搞定一辆交通工具,可我兜里一分钱都没有,只好到公交车站找人攀谈,有位大姐好心地给了我两块钱。
我在公交车上打听到最近的小金店的位置,狗链这种奇怪的金制品容易被打听到,我不能去正规的地方。
☆、43死局
接下来一切顺利,我把狗链卖了一寸,拿到了几千块。再坐计程车继续找,直到把所有的狗链都换成了钱。
然后找公用电话亭,给秘书打电话,让他把我的证件复印件送过来。
我没有护照,暂时不能坐飞机,必须坐二十几个小时火车去大使馆申请补办。我算了一下,现在开始去开坐火车需要的证明,再到大使馆,算上补办护照所需要的时间,差不多需要一个月。
只要费家愿意,一个月怎么都能抓到我了,傻子都能想到我要回家就得补证件,除非我现在打给我妈妈。
我跟秘书在咖啡厅见面,先跟他借手机,还未拨完号,门口已经进来了人,是李虞。
李虞笑嘻嘻地坐下来,问:“你猜今天早晨怀信哥跟我说什么?”
“什么?”
“说你搞不好要跑,要我小心点。”他笑道:“还说你要是跑了我也不用急,梁默肯定能找到你。”
那可不,梁默现在管着我的秘书,我在这边主要是工作,唯一的朋友就是他。
秘书慌乱地解释:“老板,我没有……”
“我知道,没事。”找他比找我方便多了,我说:“你先回去,如果有人自称是我家人,打你电话找我,你就说我在基金会忙,让他们打我手机。”
李虞看着我俩笑。
秘书走后,李虞敛起笑容,问:“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要跑呢?”
“不想被关着了。”
“不是想流产?”
“想跟我家里说,”我也不怕瞒着:“我怕我也跟你妈妈一样被抢孩子。”
“我妈妈没娘家,但你不一样啊。”他笑道:“你想太多啦。”
我没说话。
他望着我沉默了很久,说:“这些话怀信哥不让我跟你说,可我觉得你用不了多久。现在在费家面前,盛萌萌是受害者。毕竟怀信哥证明不了怀孕与他无关,流产又实打实地与你有关。她割腕当时确实不是在闹,是真的想死,左手基本残废了。在所有人心里,她是被伤害的,是无辜的。”
“而你家本来不答应,你却还是介入他们,还怀孕,也是你咎由自取。你在德国长大,或许不懂这个,费家稍微有点男尊女卑,所以在他们眼里,你没教养,没道德,没尊严。”他已经在尽量客观地描述:“怀信哥已经说了你怀孕的事,但费家要求联系你家,说服你家让你流产,盛家希望说服你,让你把孩子生下来给盛萌萌他们养,否则相比之下,你爸爸毕竟名望高,这事传出去他肯定成为笑柄。但费叔叔没发表看法,谁的也没有采纳,我觉得他不是想抢孩子,否则他直接就可以支持盛家。”
“你这样一说我更怕。”
“我明白。”他叹了口气:“换成谁都会怕,可你现在跑回家有什么用?是希望你父母逼你引产,还是希望他们帮你出头?盛家现在是卯着这股劲,觉得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必须不让你好过,如果你父母来闹,他们肯定就要从舆论上做文章,把你弄得人人喊打。盛家背后还有苏先生呢。”
苏先生是盛家的亲戚,身份比我父母更高,能力也更强。
“那你有什么建议?”
“还是原计划,最惨不过把孩子给他,虽然那样你会难受,但至少好过胡乱折腾。怀信哥一样过得挺好,从小就受尽万千宠爱,如果不是因为盛萌萌怀孕的事,费叔叔其实也不太干涉他的婚姻。”他说:“你必须理性一点,现在还不到决战的时候,不要给你父母徒增烦恼。”
我甚至不知道李虞的看法是对是错,只觉得自己现在孤立无援,心里隐隐有些憎恨费怀信,因为不管为什么,他现在都没站在我身边。
李虞给我拿了纸巾,捏着手里的杯子,表情很纠结。
等我擦干眼泪,他才说:“你真的这么害怕吗?”
我点头:“如果你妈妈醒着,你就去问问她。很多父母的孩子丢了就弄得家破人亡,一辈子都想尽办法找,因为真的……我想到这个就害怕。”
李虞又叹气:“那如果你现在引产了,孩子都成型了,要把他弄死再拿出来。这可太残忍了,想想就疼。”
我被他说得连肚子都疼起来了。
李虞毕竟年纪小,并没有什么好主意:“你肯定是被他关得太心烦了,我看这样,我先给你换个地方,你没事出去走走,逛逛街,就会想开了。我回去跟怀信哥说,让他想办法,你等我下个月过来。”
“你能让他把我的护照给我吗?”
“这肯定不能,我真的建议你不要回去找你父母说。那边肯定是要结婚的,就算再怎么周旋都没法变。我刚刚已经给你分析了,现在推后盛家已经很不高兴。毕竟你是第三者!”
我不由脸色一变:“你也觉得我是第三者?”
“不……”李虞连忙改口:“我是说在他们眼里。”
“对不起。”我先争取到自由再说吧:“我确实太闷了,整天只能看到露露,想的也是要是有人把她突然带走,我也不高兴,真的。”
“所以我先把人调走,给你留点钱,你每天就领着那个小毛头去逛街逛公园。”他笑着问:“小毛头可爱吧?”
“嗯。”
“嘿嘿。”他笑得鬼祟。
“那小毛头到底为什么来?”
“呃……”
“费怀信的私生女?”
“没有没有。”他摆手解释:“就是怀信哥说你总想着流产,就把这小毛头借过来,激活一下你的母性。”
“那她妈是不是去世了?”
“好着呢,就是想女儿想得不行。怀信哥说你要是已经激活了,我就赶紧给梁默送回去。”他奸笑:“我是觉着已经激活了。”
我没说话。
他向来会看人脸色:“你又生气?”
“有点。”
“干嘛啊?动不动就生气。”
“他跟我说三个月后如果我不想要,就可以拿掉。他是学医的,明知道三个月成型必须引产,我肯定不舍得,还弄这么一手。我怎么感觉自己一直被他算计着。”
他嘀咕:“你家不同意你能怪谁?而且你为你前任可以离家出走,怎么到怀信哥这就满肚子委屈?他又没说他不负责,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现在还不到万不得已,你把你父母牵扯进来真的只会真的弄得很糟糕。”
我被他噎住,一时间无话可说。
我现在还不够糟糕吗?
我也不知道。
这事暂时只能如此,我又跟着李虞回了那边。
露露见我回来,很高兴地扑进了我怀里,但再见她我并不舒服。也许她真的起到了作用,我忍不住幻想如果没有她,我会不会自己用滚楼梯之类的办法把孩子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