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劝你好好想想,如果祈年坚持要跟安家作对。到时候,鱼死了,网破了。我可不能保证,你哥哥会不会被殃及。
所以才实话对你讲,劝劝祈年,孙子就该有个当孙子的样。
——想好了以后,把这个签了。”
说着,安康一挥手,丢给我一份文件。
在尚且不明白这是一份什么东西的前提下,我的本能就告诉自己说——打死也不能签。
果不其然,这是一份抵押合同,标的物正是我父亲展天翼留下的整个展翔集团。
我很惊诧,我说我父亲在我八岁的时候就不认我和母亲了。你把这份东西丢给我,还不如直接交给我弟弟展超——
啊?!展超已经签名了?我看着落款处的名字,吃惊不小!
“夏念乔,你父亲去世前并没有留下专门的遗嘱,而是由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展超当然行驶了继承权。但是从法律和血缘的角度来说,你同样可以对自己的权益进行抗辩争取。”
这个道理我懂。我父亲把我和母亲赶了出去,这些年都没有过问过。于情,他是个冷血的混蛋,于理,这是不合法的,我完全有理由起诉他。
就算他死了,我应该也可以用自己长女的身份去打官司,索要我该有的那一部分财产。
其实当初我也曾拿这件事跟展逐商量过,但是他一直不建议我这样做。理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觉得我孤儿寡母的平安是福。一旦惹怒了展家人,我这一无背景二无靠山的,难免给自己惹了祸。
后来我想想,不管争取到多少钱也都难免被我姨妈那个混蛋给败进去,于是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安老爷子的用意太明显不过了。他为人精明滴水不漏,不仅搞到了展超的抵押签名,更需要我这个潜在共有人的双重承诺保险。
只要展翔集团被证明抵押给了安临,那安祈年再有什么动作都翻不了盘了。
“我拒绝。”
就算安祈年能在我身后放冷枪,我也绝对不会对他背后捅刀子。
“安老先生,这件事不用谈了,我们说第二件吧。”我表情摆的优雅,但态度很坚决。
“第二件事,叫他将唐豪名苑转手出去。不要再跟这种不黑不白的生意扯上任何瓜葛。”
安康看了我一眼,如是说:“我半生刀头舔血,没人比我更懂这里的门道。
如今安临集团已经洗白了身家,并不需要再淌浑水了。让他赶紧洗手,干干净净的。”
我说这个我可以尽力,我也不喜欢他跟这种生意扯上关系。
“但是,安老先生您知道祈年为什么要买唐豪名苑么?”
听我这么说,安康诧异了一瞬:“你什么意思?”
“兰家蔚去世之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是从唐豪打出来的。”我平静地回答:“安老先生,听说家蔚是您最喜欢的后辈。难道当年他无故丧命……您就一点都不觉得蹊跷么?”
安康没有说话,只是抓着茶杯的手掌一点点收紧,脸上的肌肉很坚实。
“您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我没有权利去探究。只不过祈年是我丈夫……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他身边的。
安老先生,抱歉我可能帮不上您任何忙。”
然而当我转身要离去的刹那间,安康突然就起身叫住了我:“等等!这份东西,你以为你不签,今天我会放你离开么!”
他将那份抵押协议摔给我,口吻霸道,毋容置疑。
周围两个保镖伸手插进西装内襟,用屁股想象也能猜到像我这么没见过世面的女人……看到枪估计能吓尿吧?
所以当我拔出安祈年早上送给我的军刺匕首时,估么着老爷子才是要吓到失禁的那一个。
“你!你你!”
我知道安康一辈子全凭着小心谨慎才能活到这把年纪,连家庭聚会都要搜身——但他做梦也没想到我一个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女老师,身上会带刀吧!
“安老先生,留一颗良善仁慈的心,我才敢说自己爱过兰家蔚。不受胁迫不惧威逼,我才敢说自己能做安祈年的女人!
今天你若是不放我走,就打包我的尸体送到我丈夫和长宁面前吧。”
两侧的保镖跟开闸泄水一样给我让出了一条路,我用匕首抵着脖颈的大动脉,面带平静的笑容一步步走下楼梯。
身后安康在喊:“我这是为了安祈年好!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
我一路狂奔回校门口,迎面差点被安祈年的车子撞到。
“你跑哪去了?”他下车抱住我:“打你手机没人接,去你学校,说你两个小时前就离开了。”
我抱着他,说没事,只是跟你爷爷去喝了杯茶。
“他找你做什么!”安祈年惊了一下,伸手捧起我的脸颊。拇指蹭了下我的颈子,沾了点淡淡的血痕。然后皱了下眉问道:“他弄伤你了?”
我估计刚刚是太紧张了,刀刃在脖颈上压了道细细的伤口。
我摇摇头:“没事,蹭了一下而已。先回家吧,我慢慢跟你说。”
安祈年单手揽住我,说先到旁边药店帮我买个创可贴。我本来想说不用的,然而被他这样疼爱着紧张着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于是就这么相拥着往马路对岸去——
轰一声!
一股热浪从我们身后二十米开外推了过来,我眼看着一个车轮子骨溜溜地自头顶飞过去。
安祈年将我扑倒在地的一瞬间,我才意识到……他那么贵的一台车,就这么炸了?真浪费钱啊!
第八十一章 谁说我不生气
这场爆炸的威力其实远没有我想象中具有摧毁性,以起爆点的车身为圆心,向外扩张了数十米的半径。
只是损毁了学校外面的两个奶茶铺和一个文具店的遮雨棚。但足以惊动有效的警力,将我和安祈年请回了警署。
我坐在问询室的椅子上,惊心动魄还没过劲儿呢。
警察问话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顾看着安祈年。
“安先生,经现场勘察的检验报告显示,这种简易式可拆卸炸弹是装在您的车后备箱底座里的。遥感传控。距离……不会超过五十米。”系丰刚扛。
我说我没听懂。
安祈年看了我一眼:“电影总看过吧?有定时炸弹,也有遥感器炸弹。”
我说哦,那我明白了。还有抗战剧里最常见的埋在土里,脚一踩就轰!
我的声音出奇得大,可能是刚才那声爆炸让我双耳轰鸣,肾上腺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分泌。安祈年原谅了我说话不经大脑的失态,伸手挽了下我的肩膀:“没事,你休息一会。我来处理。”
我深吸好几口气,又要了一杯温水。我说没事,我缓过来了。
“警官您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车子的炸弹引爆,是依靠人工手动操作的?也就是说,对方守在距离我们五十米之内的地方监控,看着我和我先生离开车子后,才故意引爆?
这……等于说并没有想杀我们啊!”
警官点头表示我的脑子还没有被炸傻。
“就算您二位当时就留在车内,也不一定会有生命危险。因为装在车上的炸药主要成分是硝石硫磺和黑木炭,基本上等同于——”
我张大了嘴巴,恨自己当年为毛不好好读书,这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鞭炮。”安祈年低声说了两个字。
“对。具体来说是相当于半公斤的双响爆竹困在一起的威力。虽然能破坏车子的整个后半部分箱盖和轮胎,但如果人坐在驾驶舱,应该是不至于有生命危险的。”
我心说难怪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发现那车只是整个后屁股带个轮子消失了,硬生生被炸成个三轮半包小卡!
我还问安祈年,既然没有粉末性骨折,那能不能走车险呢!
“安先生,您和您太太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警官打断了我近似智障一样的逻辑展开:“看这个状况,对方的目的在于震慑威胁。”
“没有。”
我心想安祈年你撒谎也是不脸红的啊!
不过转念想想也不算撒谎——他又不是‘最近’才得罪过什么人,只怕从他一出生就已经得罪过很多人了吧!
此时。安祈年这种丝毫不见积极配合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而警官叫我们回来也不过就是例行询问。
既没有人员伤亡,我们也没有要求立案的意思。他们才没那个闲工夫纠缠不休呢。
“那好。二位把手续办一下就可以先行离开了。以后如果想起什么事,可以再与我们警方沟通。”
安祈年拥着我站起身来,正要往外走就撞见了一身警服的安照南。
话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着正装。
一般都是件穿法很闷骚的白大褂,把自己那腹黑光辉的形象打造得很经典。
“真是多事之秋,怎么又在这儿碰到你们了?”
“没有死人,没你的事。”安祈年对他的态度依然不友善,挽着我的腰错肩就要越过他。
“呵呵,活人都像你这么矫情的话,还是死人好打交道。”安照南轻佻了一下唇角:“别忘了你的承诺哦。哪天被人砍死街头巷尾了,尸体归我。”
安祈年动了下唇,摆了个‘滚’字。然后站住脚顿了下:“你也别忘了你的承诺,七天后,董事会。你得帮我打这场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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