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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无数雨打去 (鹿门客)


门外雨中还连绵停着不少轿子。
进来一个白白胖胖,留着长须的中年男人,好像是画上了人脸的白面馒头。
馒头扫了一眼寺庙里面的情景,抚须道:“这怎么能住人呢?”
一个管家式的人物立刻吩咐仆人:“快清理室内,铺上熊皮孺子,升起炉子,挂上帘幕,布置桌椅。”
他们立刻旁若无人地忙碌起来。
一个护卫对张若华他们说:“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几个汉子脸色一变,他们都是不服世道的人,最看不惯这样的人。麻脸说:“无主破庙,同是躲雨,凭什么驱赶我们?”
护卫震了震手里的□□,喝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咳,几位哥哥,”张若华勉强撑起身子,赵令游不在,就属她说得上话。
她趁他们没有注意,抓起一把稻草下的湿泥,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接着才撑起身子,笑道:“哥哥,既然是这位老爷说的话,我们兄妹五个当知贵贱之分,不要惊扰贵人。”
说着,拉了一拉麻脸,使了个眼色。麻脸忍着气,向侍卫拱拱手:“容我们收拾一下,我们兄妹这就离开。”
侍卫颇为满意,和气起来,说:“你们今日走了大运,能看圣裔一眼。快些走罢,看多了伤你们这些贫民的福气。”
几个人只好拎着蓑衣,提起包裹,张若华低声说:“不要惹事,我们往乱葬岗去找‘大哥’。他应该在那。”
他们刚走到瞄门口,忽然后面有人喊道:“等等!”一个矮个护卫跑过来,拿着一副画像:“那两个女子,转过身来。”
黄脸不明所以,几个汉子浑身僵硬戒备,和张若华一起看向来人。
那个矮个护卫手里拿的,是一张通缉画像。
张若华看了看那画像,微微笑道:“这位大哥有何吩咐?”
那矮个护卫瞅瞅瘦弱的她和黄脸,接着对了对那个凶神恶煞膀大腰圆的女子画像,有些沮丧地挥挥手:“你们走罢。”
先前赶他们的那个护卫走过来,拍拍矮个护卫的肩膀:“你呀,想要赏银想要的鬼迷心窍了,见了个陌生的女人都想瞧瞧。小心王管家责备你擅离职守!”
矮个护卫沮丧地把画像丢在地上,踩了两脚,唾一口:“奶奶的熊,费老子半个月功夫!”
张若华低头看了一下那张通缉画像,上面写着:通缉犯岑氏大娘。
她微笑着踏过了那张写着自己化名(夫家名字)的画像。
眼看要顺利离开的时候,然而这番动静还是叫人注意到了。那高高在上的馒头老爷,忽然开了金口:“把那个高个女子(张若华)带过来,我瞅瞅。”
张若华压住心里的惊怒,安抚黄脸他们,跟着几个护卫走了过去。馒头老爷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打盆水来,擦干净了脸。”
立刻有丫头过去照办。张若华只得任由他们擦干净了脸。
等脸一擦干净,馒头老爷眼前一亮,立刻站了起来,围着张若华转了几圈,赞道:“江南烟雨作容貌,清山奇水铸骨骼。”
张若华开口道:“这位贵人,我刚死了夫婿。”
馒头老爷好像没有听见,只转身对几个汉子说:“这个女子我买下了。”
麻脸冷声道:“我们不卖姊妹。”
一圈护卫立刻将他们围起来,王管事吩咐:“打死这几个,带走老爷赞颂的那个。”
馒头老爷抚抚胡须,叹道:“你们呀你们呀,小人残忍,祖先所说不假。”
然而却扭过身去,慢慢地自去取一位婢女手里的书读。任由管事说话。
而今世道。有权有势的人,打死几个庄稼汉,根本不是事。
张若华看了黄脸他们一眼,笑道:“哥哥,我才不愿意再嫁给庄稼汉受苦。”
说着冲馒头老爷道:“贵人,我的哥哥姐姐本来就是来接我回家,打算给我再找个人嫁了。大人如若不嫌弃我是再嫁之身,奴当场就跟大人走。只是还请大人赐我哥哥一些盘缠还乡,让我跟哥哥们说几句话。”
馒头老爷允许了。
张若华走过去,低声道:“去附近的乱葬岗找首领。三姐知道路!告诉首领,我被孔家的人带走了。”
麻脸汉子问道:“孔家?”
“对,我有个当孔家佃户的姊妹,她告诉我普天下可自称圣人后裔的,就只有孔家。而前两天刚听说什么衍圣公家的大人物来了南细城。恐怕就是这位。”
张若华最后低声嘱咐:“这位是我恩人并姊妹,烦请送她回家。她家就在南细城隔壁峪州城外的张家村。”
说着推了他们一把,故意大声道:“我才不跟你们走!”
“说好了没有!”护卫开始催了,张若华静静地走了过去,最后看了一眼他们,走向了馒头老爷。
――――――――――――――――
夜里的风透过纱窗刮进来,张若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她点起一盏灯,叹了口气,喃喃道:“过几天就要跟着孔罗氏去卫家了。”
好不容易通过百般隐忍得了离府的机会,希望他们能得到信。她一定要把握住机会,离开孔家。

  ☆、第65章 无盐女(一)【新】

“一切都好。勿念。只是寡居孤独,望见你一面。”
我搁下笔,划掉了后一句话,只留一句“一切都好,勿念。”
外面雨正淋淋。下的像我出嫁的时候那场雨。
我一直记得那时候,妹妹在阁楼上一直哭,一直哭。
代表喜庆的炮仗浇灭在雨里,只有她的哭声,跟着花轿,伴着寂寥的锣鼓,传出很远。
都说哭嫁是褔,可惜我一滴眼泪也留不出来。她倒替我哭了。
半路上,还没有到卫家,就有人匆匆忙忙送来一车白布。花轿改成了半红半白,我身上喜服外面套了一层丧服。
我那个未曾谋面的丈夫,死在了喜堂之上。
喜堂变灵堂。
外面的人慌作一团,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走,送我出嫁的长兄喝了一声:“慌什么,继续走!”
他隔着轿帘对我说:“芷儿,我们家要脸的。”
我知道他的意思。
人人都知道那个卫六郎是个病殃子,活不久。长兄知道,父亲也知道。
定下婚期的那一日,我没有叫上丫头,独自经过游廊,偶然在窗户外边,听见过父亲对卫家来的人信誓旦旦的保证:“亲家!你家是诗书传家、一门贞烈,难道我家就不知道什么是贞洁吗?我家断然不会因为贤婿的病就毁婚。小女齐芷,生是卫家的人,死是卫家的鬼。”
卫家来的人听了,满口称赞:“齐家,忠义之家也!”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我漠然地被人扶下花轿。
到卫家地域的时候,雨停了。听丫鬟说,竟然出了太阳,天边还挂上一道彩虹。
扶着我的喜娘说:娘子,你看看,多气派!
看什么?我温顺地掀起盖头下面的一角布,看了前边一眼。
前边是穿着喜服,套着丧服来迎亲的卫家人,还有他们身后的一片石林。
那是一片挨挨挤挤,遮云蔽月的高大石牌坊。
喜娘在我耳边数着:一座、两座、三座……十九座。
十九座贞洁牌坊。
我早就打听过闽南卫家。
卫家是闽南的大族。家族有良田万亩,做官的儿郎遍布闽南一带。朝中更有人官声直达。
卫家的女人最贞烈,最有规矩。
这是闽南一代口耳相传的赞誉。也是卫家最为自得的名声之一。
据说他们家最自豪的标志,是十九座贞洁牌坊。
这标志着卫家一向是诗书传家,满门贞烈。他家没有过不贞的女儿,没有过再嫁的媳妇,也没有过狂浪的子弟。
好到可怕的名声。
我这样想着,从一列列牌坊底下走过去了。
高大的牌坊,阳光下,影子总是拢在我要走的路跟前。
卫家的人一路引着我,待我非常热切。
热切得,总叫我觉得,他们是在迎接卫家的第二十座贞洁牌坊。
我一直被扶到了喜堂上。
喜堂上,到处是交缠着挂着红白两色的布。
喜堂右边站着我,活人。
喜堂左边,是一具棺材。
卫六郎的父亲,据说以开明著称,是有望直入内阁的大学士。他走到我跟前,和蔼地问:“新妇,当真愿意拜堂?”
父亲也早就在喜堂上等着我。抢着回答:“芷儿一向最是忠贞柔顺,不二志。哪里会不愿意。”
我低低地回答他们:“生是六郎妇,死归六郎冢。”
卫六郎的父亲,卫大学士高兴地喝了一声:“好女儿!齐家真不愧是书香世家!”
父亲听见我的回答,听见卫大学士的喝彩,似乎长舒一口气,抚须笑起来。
他终于拿他的女儿,换来了齐家的好名声,也换来了卫家这个朝堂上的好姻亲的认可。
我还听见旁边许多男男女女卫家人的舒气声。
他们是在舒气他们的第二十座贞洁牌坊保住了。
我觉得有些可笑。这些人,把戏演得得跟似乎我说不,就能不一样。
喜堂外一列列的腰上挎着刀的壮家丁,分明罗列整齐。
拜堂开始,红白两色的布交缠在一起,阴阳也交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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