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邓壬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旁边,顾如烟急急建议道:“那我们赶快打开门窗让屋子里透透气,说不定,里面的人还有救!”
“就算现在打开门窗通风,里面的人也已经没救了!”顿了顿,邓壬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摇头,“而且,天然气发生泄漏后,会与房间里的气体混合,这个房屋的窗户和门都是关闭的,相当于一个密闭的独立空间,当混合气体达到一定浓度,开门产生的静电就会引起爆炸,在门边就能闻到味道,那也就意味着,天然气泄漏的程度已经很危险了,如果操作不当引发爆炸,不但周围的居民难逃一劫,就连我们几个人,也会被炸得尸骨无存。”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顾如烟话音刚落,蓝牙对讲机里忽然“嗤啦”响了一声,而后,就听见沈彦祈沉冽冷清的声音传入耳际,“现在是什么情况?”
邓壬半垂眼睫沉思片刻,道:“天然气泄漏,有可能会发生爆炸!”
蓝牙对讲机另一边,沈彦祈额角青筋猛地跳动了一下,有那么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沈彦祈几乎被“爆炸”这两个字眼紧张惊惧的喘不过气来。
手指微动,“咔嚓”一声将手里的签字笔折断,沈彦祈极力平息着情绪,低声指示道:“不要轻举妄动,所有人,全部退到安全地方,然后立即报火警,我很快就到。”
顿了顿,又道:“在我赶到之前,乖乖待在安全的地方,不许私自行动!”后面这句话,是对邓壬说的。
一个半小时之后,消防官兵处理好了泄漏的天然气,沈彦祈和乔夺也赶了过来。
沈彦祈下了警车,就径直朝邓壬走来,而乔夺,则十分熟稔的冲为首的消防官兵打了个招呼,“梁叔叔,好久不见!”
“哎呀,是乔夺啊,来办案?这最近又发生什么大案子了,居然惊动刑侦重案组都快要倾巢出动了?”两人笑着寒暄了一会儿,乔夺才将话题引入正路,“梁叔叔,这次的天然气泄漏有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提及这次事故,梁玉山脸上的表情突然严肃凝重起来,旋即,摇头叹息道:“很不幸,有人因为煤气中毒死亡了!”
邓壬挑眉,清冷干净的眸色倏尔染上几分意味不明的嘲讽讥诮,早不出事儿晚不出事儿,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出事儿,蹊跷的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有没有受伤?”邓壬正暗自“惊叹”幕后操纵者的智商之际,沈彦祈清冽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邓壬转身,就见沈彦祈微微眯着眼睛,面沉如水的看着她,沉默片刻,妖异凉薄的眼角尾端,倏地涌动起风云变幻的危险。
☆、Chapter039屋漏偏逢连夜雨,死者正是马凯
——无巧不成书,屋漏连夜雨,死者正是马凯!
几乎已经被确定就是杀害周易易的凶手马凯,早不出事儿,晚不出事儿,偏偏赶在重案组盯上他的时候发生意外,其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真相着实让人玩味不已。
于是,消防官兵离开之后,刑侦重案组就立即对马凯的死亡现场做了一番详细的调查。
——塔罗牌店“自有天意”,地处南城市江宁区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地段,大约五十平米的店面,一分为二,前半部分是塔罗牌店,后半部分是一个小厨房,店里装修非常简单,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三面高及天花板的书架,书架上摆放着的全部都是有关塔罗牌和星座占卜方面的书,封闭而压抑的空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而墙壁四周古罗马哥特风格的壁纸,更是带了一种暗黑禁欲的气息。
古罗马哥特风格,暗黑,禁欲?有时候,艺术的表现形式不仅仅只是代表一种艺术风格,也有可能是某种心境的外在表现!
邓壬微微眯起眼睛,转身,从与之视线齐平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随意翻开几页又放回原处,然后,若有所思的在塔罗牌店里走了一圈。
——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开着,游戏挂机中,马凯是侧趴在电脑桌上死亡的,死亡时,脸上表情非常平和安静,没有任何挣扎过的痕迹,房间周围的地面上,凌乱的散落了十几张周易易的照片,还堆放了很多空啤酒瓶子,但是没有任何打斗过或者被刻意翻乱的迹象。
经过一番细密严谨的死亡现场调查,刑侦重案组初步断定,导致马凯死亡的直接原因是一氧化碳中毒,而造成这次天然气泄露的原因是,烧在炉灶上的水沸腾之后溢出,浇灭了炉火。
至于天然气泄漏究竟只是一场简单的事故,还是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一场谋杀案,邓壬以为,后者的可能性居大,但是,也不排除天然气开始泄露的时候,马凯已经因为恶意酗酒又通宵打游戏后,酒精中毒,过劳猝死。
另外,还有两个令人耐以寻味的细节性线索,江洲在其中一面书架与地板的空隙中间,发现一根染血的烟蒂,血迹渗入烟丝,已经干涸,江浙在厨房垃圾桶里找到一个贴着“维生素c”标签的空塑料瓶子。
不久之后,江宁区警察赶到。
依照惯例,江宁区警察也对死亡现场进行了一番调查,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用线索。
当天下午,刑侦重案组返回永盛区的南城警局,与此同时,吴燕文等人也到了岭东市,周易易的籍贯地。
邓壬猜的没错,周易易的确是个富二代,更甚至于,还是个官二代。
周易易的父亲周釜山是岭东市最大的煤矿老板,周易易的母亲徐跃玲是岭东市的副市委书记,但是,周釜山和徐跃玲早在周易易七岁那年就离了婚,从那之后,周易易就一直和她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与父母的感情渐渐淡薄。
再后来,周易易十岁的时候,周釜山和徐跃玲都先后组建了新的家庭,又各自有了孩子,除了每个月都会固定的将生活费打进周易易的银行卡里之外,再没有其他关心方式。
从犯罪心理学角度分析,如果人在幼年时期孤独,缺乏亲情交流,如果人在幼年时期最可怕的体验是恐惧,那么就会渴望自己强大,并且暴力倾向严重。
如此,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家境富裕优渥的周易易会加入cy组织,从而踏上走私贩毒这条不归路,正如同样是富二代出身的邓壬一样,放着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千金小姐不做,偏偏要从事犯罪心理学这种既凶险动荡又诡谲重重的职业,三番五次陷入险境,性命堪忧。
“vivian,五分钟之后三楼会议室见,麻烦帮我通知一下其他人。”挂断吴燕文打来的电话,乔夺立即召集刑侦重案组其他成员,准备开一个紧急临时会议。
乔夺和邓壬并肩往三楼会议室走,走到楼梯拐角处的时候,恰好沈彦祈从二楼走廊最尽头,楼梯口斜右后方的档案室里走了出来,经过邓壬和乔夺身边,沈彦祈脚步微顿,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面无表情的递给乔夺一个本子,音线冷冽,“这是江宁区警察在塔罗牌店里找到的,周易易的笔记。”
话落,便越过邓壬和乔夺径自上了楼。
☆、Chapter040天黑了,我好疼……
乔夺接过本子,随意翻看了几页,眉心微蹙,“周易易小时候的日记?”
闻言,邓壬侧了侧头,视线微偏,原本以为就是小孩子玩“过家家”性质的胡言乱语而已,可是就在那漫不经心的随意一眼间,邓壬却瞥见了一行血红血红的字,无比狰狞,“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我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孩儿,我,不想活了”。
邓壬心头微凛,劈手夺过乔夺手里的日记本,“给我看一下。”
“一九九四年七月二十七日,星期三,天气晴。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我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孩儿,我,不想活了!”
“一九九四年九月二十二日,星期四,天气阴。班里的黄明和刘兴亮说我是一个没有把爸爸妈妈要的小孩儿,是一个没有人喜欢的丧门星,我很生气的和刘兴亮打了一架,打掉他一颗门牙,真的好讨厌他,也很讨厌黄明!”
一页一页翻过去,一目十行,很快,邓壬就将日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星期二,天气晴。奶奶说,爸爸又要结婚了,是个比妈妈年轻漂亮的阿姨,可我觉得她是给白雪公主毒苹果吃的坏蛋皇后。天黑了,我好疼,我只是希望,爸爸妈妈还有我能永远在一起。”
皱皱巴巴的一页纸,到处都是红红黄黄的不明污渍,纸张边缘有齿痕,而且齿痕的形状和大小都非常不整齐,所以推测,应该是曾经被人以极其暴力的方式整张撕下来过,而且,还被刻意的揉搓过,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又用胶水小心翼翼的粘了回去。
日记至此,戛然而止。
邓壬清越的眸色微微沉敛,抬头与乔夺对视了一眼,说道:“日记本里记录的都是周易易七岁到十岁之间的事情,所以,是周易易小时候的日记没错。”
大概是因为那时的周易易会写的汉字还不是很多,所以,有很多地方都是用汉语拼音代替的,更甚至于,直接用线条扭曲的图画来表达,但邓壬大体从那稚嫩的文笔之中,勾勒出了一个孤单落寞的小女孩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