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等在暗处。
九点五十几分,车道上东歪西歪地停下一辆黑色跑车。
下来一对男女,似在拥吻,门口的两个警卫兵像是看不见,恭敬喊人:“二少爷。”
红裙包臀的女人扶着有些醉了穿粉色衬衣的男人,娇滴滴地嗔:“顾少,今晚我留下?”
顾珏手指压了压眉心,经常鬼混,往往下了车才发现带回了女人。
这女人问他今晚留下?他只觉得凉凉的下半身一阵刺痛,陡然抬腿往女人白腿上揣:“滚!脏女人我会碰你?”
那女人被踹到在地,吓哭,跑了。
顾珏一身戾气地想要站稳。
后面两人出现的速度太快!
警卫兵跑过来时,老四的枪已经抵在顾珏后腰!
顾珏也算处变不惊,一声没叫,扭过脑袋便看到了秦穆之身侧,孑然而立,静而不语,却微微勾了薄唇的男人。
萧雪政。
顾珏眉心狠狠一突!脸色狰狞难看,原因与刚才他对那女人吼的话有关。
这话想必被萧雪政听见,所以他嘴角噙着那么点意味深长的笑容,似在讥讽:你顾珏不是不碰女人,而是再也没有能力碰!
萧雪政朝大门走,警卫兵见这情况,必须开门。
老四用手枪推着顾珏。
一前一后,进了幽静的庭院,正楼大厅门口,顾振涛想必接到警卫兵打的内线,拄着拐杖脸色沉沉高深地伫立在那。
萧雪政走过去,眉眼平静地叫了声爷爷。
“雪政来了。”
顾振涛不动声色地应着,目光落在被老四擒拿的顾珏身上,皱了白眉。
萧雪政走进客厅,男人身高腿长站立。
有佣人端着热茶过来,他接过,淡淡道了句:“和老爷子谈点事,你们散了吧。”
佣人在顾家好几年,认得大少爷,点点头。
偌大的客厅,好几道门关上了,很安静。
顾振涛扫了眼老四手里的枪,拐杖遁了遁地面,“雪政,这是干什么?”
萧雪政喝口茶,塑料袋里拿出照片,一把甩在顾珏脸上!
男人好看的唇角始终噙着点笑,话是对着顾振涛说的:“下午我太太的车被撞了,晚上我太太收到这些照片,我相信这么无聊的事爷爷是做不出来的,不过,老的精谋远虑,不一定小的就能遗传到这个优点,尤其出生就是个扭曲的丑闻,”
“萧雪政你他妈说什么?”喝醉了的顾珏,血红起双眼,冷峭地笑:“外姓野种!有爹妈生没爹妈养,我扭曲怎么样?把你的阿离睡透了我照样有人庇护着,我不用坐一年半牢!”
“顾珏!”顾振涛皱眉喊话。
“雪政,你有什么事跟爷爷直说。”
萧雪政点燃那根夹在手指多时的烟,视线微垂,搁在烟上,“怕是爷爷有事要跟我直说吧。”
顾振涛苍劲的手握了下拐杖,还没开腔,醉酒的顾珏又喊开了,言辞阴森:“霸占我儿子八年,你不还我有的是手段逼你还!我能强jian叶离,今时今日,我就能找人把你那个嫩老婆轮了,你可要小心了再小心,一不留神又成第二个
叶离……”
“混球你给我闭嘴!”
顾振涛一拐杖打上顾珏的背,老人眼底,是对顾珏扶不上墙的一再失望。
精深矍铄的眼眸眯了眯,顾振涛沉眉说话:“雪政,小唯的病情不能再耽搁,老顾家的根得留住,不到那一步,爷爷不想与你为敌,你看……”
萧雪政好整以暇地站起身,略抬起浓重深刻的眉眼,嘴角那点弧度似有加深。
这个男人说话一贯尔雅轻缓:“看来,爷爷是觉得我对小唯养出什么感情了,狠不下心把这孩子弄死断了顾家的根?”
顾振涛没说话,精锐的眉眼却凌厉如山有崩塌之势,那根拐杖拄着地面,险些碎了。
“雪政。你还是年轻了,爷爷面前说话最好前思后想考虑后果。”
萧雪政笑,“爷爷要跟我打仗,后果无非是我败,小唯死掉。今晚过来,为的是奉劝爷爷一句,识好歹,管住您扶不上墙的宝贝孙子,不要闹事!或许能换的我的仁慈,小唯就还有救。”
顾振涛拧眉,立刻问:“器官共享网络有合适小唯的器官了?”
萧雪政走到被老四摁住的顾珏面前,拾起地上一张照片,眉眼森冷入骨:“当年你手上的录像带全部被我销毁,这些照片是录像带播放时的连拍,你手上的录像带从哪里来的?!”
顾珏被老四一脚摁在地上,嗤笑。
萧雪政等不到答案,回头看向顾振涛。
顾振涛不想小事坏了大事,烦人地呵斥:“顾珏,想想小唯!”
顾珏闭了下眼睛,“谁给我的不知道,从香港邮寄到顾宅的,我收了,打开一看才知道是录像带。”
香港?
萧雪政拧了下眉,当年碰过叶离的人他全部收拾干净,录像带照片,全部销毁,怎么会从香港过来?
他毫无头绪。
从顾宅出来,车上,老四看着手里那盒录像带,“雪政,你有什么想法?是否当年有漏网之鱼?如果向你寻仇,时隔八年也说不通。”
男人手指转动方向盘,光影里深邃五官镌出疲惫:“我不知道。邮寄录像带的人在暗处,事事得小心。”
老四点了下头,把录像带装好,带回去会先看一遍,没有异常就销毁。
手机响了。
老四从仪表盘上拿过,代为接听之前扫了眼来电显示,陡然看向萧雪政:“医院打来的。”
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
男人几乎没了呼吸,轻轻地接过显示通话中的手机,嗓音突然哑下来:“张医生,”
“萧先生,大好消息!叶女士睁开眼睛了,是不是苏醒现在还不确定……”
“张医生,我立刻到。”声音发颤,手指也在颤抖。
姆妈……
☆、188:姆妈,认不认识儿子?
电话挂断,萧雪政回不来神,视线一时茫然恍惚,男人控制不住微颤的长指往仪表盘上粗蛮地摸。
老四叹息般低喊了一声,立刻点燃一根烟递过去。
萧雪政靠向车座,紧抿的薄唇有些发干,闭眼接过香烟狠吸了一口轿。
一个男人的眉生的那样修长,入了鬓,他扭头朝窗外夜色吐出浑浊烟雾。
三年多前姆妈醒来那次,老四尚在瑞士部队,电话里听遇南说,雪政哭了睚。
今时今日,自己亲眼看见。
雪政对姆妈的感情,远超过这世间亲儿子对亲妈的感情。
从小生活在顾宅那样阴曹地府般的地方,姆妈拼着性命庇佑年幼的雪政,用她的善良真诚辛勤呵护,让雪政活在健康状态里,没有走歪路,没有扭曲,成长为一个顶天地里杀伐决断的男人。
约一分钟,搁在车窗外的手指一松,扔了烟蒂,回来摸方向盘。
老四皱眉阻止:“你这个状态不能开车,换我,坐到后面冷静休息。”
……**……
开的是老四的路虎。
车速达到最快。
临近十一点,路虎停泊在A市中心医院VIP私人病区停车区域。
两人下车,踏着夜色,步伐急乱地越过住院部大门。
这一层数间病房,但只住了姆妈一位病人,主治张医生,以及看护的护.士,高级保镖,病人家属,都需要鉴别过身份,才能进去。
多年来,萧雪政建立近乎强硬的保安系统,为的是给姆妈一个安宁环境,护她万无一失。
早已接到通知的纪遇南伫立在病房外,视线盯着由远及近默然无声走来的男人。
病房门暂时关闭。
从镶嵌的小玻璃往里看,张医生和好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专家把病床围住,护.士在忙碌地按医生的指示操作。
萧雪政等待的时间里,连续抽烟。
没人管,也拦不住。
一个多小时,对所有人而言是一个世纪。
不敢催,更不敢仗着身份朝医生发火,张医生在病房里确定姆妈的情况,他是一个及其负责任的好医生。
病房门终于发出吱呀的声响——
三四个白大褂医生鱼贯而出,伴随惊叹的议论声,张医生在最前面。
萧雪政站在果皮箱边,单手插在西裤口袋,另一手夹的自然是烟。
深灰色笔挺的衬衫衬得这个男人冷邃得越发没了温度,他脸上毫无显见的情绪,皱眉扔了烟头,又等了一会儿,身上浓烈焦躁的烟味散了些许,男人长腿朝着张医生走过来。
“萧先生。”张医生带了微微的笑容。
这笑容让萧雪政悬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心脏,缓慢坠地。
张医生说:“确定,叶女士基本是苏醒过来了。”
萧雪政闭了下眼睛,男人有着痕迹很深的双眼皮,疲惫时尤其明显,显得双目深邃不已。
“叶女士睁开眼睛是三个小时前的事,当时护.士和副主任医师过来推叶女士去高压氧舱,挪动监护仪的时候可能带动了叶女士手指上的感应夹,心率血压出现大波动,等副主任医生低头去看,叶女士的眼皮竟然在动。病房的灯光近期一直需要维持这个暗度,昏迷多年的病人苏醒,视神经对光极度敏感,到了白天需关闭窗帘。叶女士目前瞳孔反应迟缓,眼珠轻微转动已是奇迹,身体各器官的状态稍后做详细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