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ng“太累,睡着了,上午醒的时间多。”
“阿姨刚醒,精神不太好吧?”
“恩,身体各方面都承受不住,等她醒来,让她见见儿媳。”
施润脸热乎乎地,悄悄攥紧了他的一根修长手指。
“叔叔,一周前阿姨醒时你就该告诉我啊,这么大的喜事,而且我早就该过来照顾她老人家的。”
萧雪政微微侧了视线,被她小手握住的那根食指僵了一下。
心知她心地善良,热情孝道,说照顾姆妈这种话绝不是客套。
他却一时不能言语,喉咙像是堵着了什么东西。
“还好我今天跟过来了。”
她笑着,很注意地压低了声音,怕吵醒姆妈,嗓音甜甜的。
又说:“以后呢,我下课放学就过来,叔叔你还是要正常上班的,阿姨身体要恢复不是短期的事,我以前去孤寡老人院当志愿者照顾过意识不清的老人,有些经验,晚上我可以替换叔叔的,这样你就能休息……”
萧雪政抽出那根被她紧攥的手指,男人的睫毛平静垂落。
“时间不早了,回家吧,明天还要上学。”
“晚点回可以吗?”
施润瞧着他有些严厉了的样子,商量着说,“阿姨还没醒呢,我想等阿姨醒来。”
萧雪政深深地看着她,低了视线,垂眸拧眉,似是有烦心事,他不再言语。
夜晚八点过半。
张医生过来查房,也到了喂药的时间。
输液针一停,药力过去,床上的人有醒动的迹象,眼皮松松地扯动。
“叔叔,叔叔。”
施润有些激动和紧张,“阿姨醒了哦!”
萧雪政从她身前穿过,男人有力的臂膀撑在床沿,微微俯身,大手抚上躺着的人的额头:“姆妈?”
叶静芳嗯了一声,微笑时皱着眉,想必药力过去身体疼痛。
施润注意到老人家说话语速很慢,模糊难辨,并且词句顺序颠倒,大致在问:“我睡了多久?”
萧雪政握了握老人家的手:“您累了,睡了一下午呢。”
“老了,老了……”叶静芳无奈地摇摇头。
施润听着,阿姨不正确的发声,她说:“袄了,袄了……”
施润感到心酸。
看过植物人昏迷长达十九年苏醒的新闻,多半失去了说话能力,阿姨这样,已是万幸了吧。
叶静芳在萧雪政小心的搀扶下坐起来,身上插着管子,很不方便,呼吸必须放的很轻疼痛才能少一点点。
老人家温和的视线向张医生打过招呼,巡视一圈,落到了雪政身边站着的漂亮丫头身上。
看着年纪很小呢。
“这……?”
叶静芳的视线询问地看向萧雪政。
施润双手交握在身前,站近了些,头回见老人家,拘谨也礼貌,斟酌着恭敬地喊了声:“阿姨。”
萧雪政牵过女孩的手,两手交握举到姆妈面前,男人的视线里有深邃并且圆满的笑意。
“姆妈,这是您的儿媳,漂亮不漂亮?”
叶静芳愣了愣,需要反应,对小政与阿离的婚姻一度感到绝望的老人家,视线紧紧地放在小政的脸上。
看得出来,小政的笑意出自真心,透着对这个小女孩内敛的爱意。
孩子终于有了家庭,不再是当年心灰意冷的模样,当妈妈的怎么能不高兴。
“漂亮……”叶静芳灰暗的眸底似乎有了点点亮光,细细地打量施润。
这个女人笑起来很美,是那种温和亲近的美,“漂亮啊真,小政喜欢,姆妈就喜欢。”
萧雪政握紧老人家的手,睫毛低垂,孩子般低语:“姆妈太惯着小政了。”
复又抬头,扫了眼脸红站着的小女孩:“性子犟着呢,不好收拾。”
叶静芳失笑,招招手,“来过,丫头来过。”
施润听明白了老人家字句混乱要表达的意思,紧张害羞地挤开萧雪政,站过去:“阿姨,我叫润润。”
“润、润。”卷舌发音更难,叶静芳握上小丫头的手,真软,绵绵的。
☆、191:遇南哥,叔叔的妈妈是什么病?【一更】
夜晚九点半。
萧雪政扶着叶静芳躺下。
出来送施润出了隔离门澉。
左浩等在住院楼栋正门口玛。
隔离门外一步距离,两人相拥,施润双手环住男人紧窄的腰,让鼻息充满他的味道,回家睡个好觉。
他亦不开腔,略粗粝的拇指抚了一下她的额头,继而将她点开。
施润撅起小嘴:“明天周末!”
意思她要来。
男人视线在夜里,似比这夜更深邃不可捉摸。
五官平静地脱下西装外套,带着体温的外套罩在施润娇小的躯干上。
施润望他,眼眸琉璃星闪,用小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他蹙眉吐出一个字:“烦。”
继而,高大身躯俯低,身高差距难度系数大地朝她低垂的小脸蛋上不自然地碰了一下。
施润摸摸脸,热了。
小声嘀咕:“叔叔要多喝水了,嘴巴和树皮一样……”
“滚不滚?”
男人伫立原地,顺手点了根烟,走廊这处无灯,很暗,唯一照着这张深刻脸庞的,是一闪一灭的火星。
他的表情,略显隐晦,沉默看着施润消失在走道明亮的光线尽头。
一根烟抽烟,萧雪政回病房。
“怎么还没睡下?”
萧雪政从床尾拿了个舒软的枕头,垫在叶静芳原来的枕头上,恩了一声。
叶静芳脸上是感慨的表情,嘴里碎念着:“真好,真好啊……”
他忍俊不禁:“哪里好了?”
“活波可人,让你开心。”叶静芳攥了儿子骨节分明的大手,拉近。
鼻子里插着氧管,说话总是慢,但老人的眼里很有精神,“姆妈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事情都变美了,儿长大,从过去走了出来,娶了小媳妇……”
她需要停顿一会儿,喘着气。
萧雪政帮她顺着。
“姆妈这会儿有点痴愿了,想着身体要能好起来,能走动的几年里给你做做饭,三十二了,过去的都是撕心裂肺,你该有个孩子了,润润生下来,我给带,我给带得壮壮的。”
“恐怕是……”
“姆妈。”萧雪政视线平静地注视过来。
男人湛黑的眼底,深沉得什么也看不清,声线沉稳如海:“我不会让您有事。”
叶静芳惆怅地笑:“想带,特别想带。可是啊,人这辈子最忌讳贪婪,人老就得服天命。”
“您才五十,服什么天命?一辈子受苦,老天没眼我得有眼睛,得让您享几天福!”
“小政……”
萧雪政面色发沉地站起身,有些激动,眼眸深邃处隐约泛红。
他抬手遮着,嗓音哑下来:“天底下有哪个儿子能眼睁睁无动于衷看着母亲死去?能救不救?”
一句话,道尽万般复杂无奈。
“小政,告诉姆妈什么病好吗?”
萧雪政转过身,眺望沉沉压抑的夜色,男人眉宇隐现凌厉:“复杂的病症说了您也不明白,最终结果把您治好就行,首先您得对自己有信心。”
“我有信心。”
叶静芳苦涩应着,怕再说丧气话惹他伤心。
“您睡,我出去抽根烟。”
“小政。”
萧雪政停在门口,视线微转。
叶静芳输液的那只手紧了一下,眼神晦暗:“阿离她……”
萧雪政平静地点了下头,一周的时间,出了纪遇南老四,少有探访者,今晚姆妈见了施润,联想到叶离也不奇怪。
“她要是来了,让她见您一面。”
叶静芳沉痛地闭上眼。
对叶离失望透顶,可肚子里掉下的肉,她再不是个人,血缘剪不断,心底深处总归想着扯着。
……**……
翌日,施润起了个大早。
惦记着去医院陪长辈,到点就醒了。
也叔
tang叔的妈妈是什么感觉呢?
很亲切。
老人没有一丁点架子,昨晚相处虽短,但有时候有些人,几分钟就能确定是不是相处得来。
施润五岁就没再见过妈妈。
五岁是什么状态?
不太记事的年龄,记忆模糊,却始终记得妈妈的手,妈妈的侧脸微笑的样子,妈妈在雪天里给她煮鸡蛋。
叔叔的母亲给了她这种感觉,很奇妙。
大概是因为都很温柔的原因。
上午10:00,夏日太阳已经很大。
施润提着周婶给的午餐桶,举着小碎花遮阳伞出来别墅。
10:45分,到了中心医院。
病房里,叔叔不在,遇南哥在。
施润走进去,和纪遇南一同站在玻璃门之隔的看护室外。
玻璃门里,好几个医生。
施润捏紧了保温桶:“遇南哥,阿姨怎么了?”
纪遇南这才注意到施润来了,伸手遮了下她的眼睛,“姆妈无法呼吸,医生在做紧急插管,你别看。”
施润其实已经看到了一点点,医生用尖锐的小刀划开阿姨的脖子……
玻璃门隔音,但施润看到姆妈身躯在抖,被医生强行按住,那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