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回来,不许白白 (鹧鸪天)

　　“就是就是，小乐你蛮好的。”于淼淼的兴奋从字里行间透露出来，“咱们学校男女比例失调的这么厉害，神书安跟你在一起你有啥意外的？神书安要是真和男人在一起了，那我才是意外呢！”
　　跟张倩和于淼淼比，蔡睿要平静多了。不知道是不是看文字的缘故，我总觉得蔡睿的语气有点不对劲：“神书安也是男人啊，他也有生理欲望吧？男人饥渴起来哪管那么多，关上灯不都一个样儿？能用就行了呗！”
　　蔡睿的话让我有些不舒服，但消息实在是刷的太快，于淼淼插科打诨的一句“再饥渴的人也不瞎”，之后大家又聊别的了。
　　凌晨两点半，我们三个终于回到了T大。八成是因为我一路上想太多，我总觉得校园里隐隐的都是嗡嗡议论声。将我送回寝室楼下，神书安和老韩就离开了。我点着脚尖上楼，小心的像是做贼。
　　我刚用钥匙打开寝室门，张倩和于淼淼一起坐了起来。用手电筒晃着我，她们两个兴奋的大叫：“小乐！你回来啦！我们正等着你！快快快，好多事儿要问呢！”
　　八卦三缺一，确实是很扫兴。不过看睡在最里面床铺的蔡睿没动弹，我赶紧嘘声示意：“明早说，明早说……你们看，蔡睿还睡觉呢！别把她吵醒了。”
　　“快别睡了！”于淼淼揪起靠垫丢过去，她大大咧咧的摇床，“装啥啊，我都看见你手机亮了！大家都这么好奇，你肯定也睡不着……蔡睿！醒醒！醒醒！”
　　蔡睿脾气蛮好的，平时于淼淼和她咋玩咋闹她都不生气。可今天不知道咋了，于淼淼叫完她立马火了：“说说说！都说一晚上了！能不能睡觉了！要说你们出去说去！我还要睡觉呢！烦死个人了！”
　　“你……”于淼淼有点蒙，“我……”
　　被蔡睿火完，我们三个都挺尴尬。还是张倩出面调解，她笑道：“不说了，不说了，时间不早了，都睡觉吧！小乐，我给你打水了，你洗漱的时候直接用就好了。”
　　感激的握握张倩的手，我拎着暖壶去厕所。于淼淼不情不愿的躺下，也不再多话了。
　　我从小到大经常搬家，从南搬到北，从北搬到南。我睡过很多床，有好的，有坏的，有贵的，也有便宜的。可睡了这么多的床，却没有一张床能像寝室床这样儿给我家的感觉。在外面流浪了两天，我心里终于踏实了些……忽然间我也想明白了，我对金键，或许就像对这张床一般的情感。
　　爸妈离婚之后，我走到哪里都被嫌弃。妈妈的男朋友总是看我碍事儿，爸爸的老婆知道我不是亲生的更是对我各种烦，姥爷姥姥对我好，可始终因为我亲爸的事儿有些看法。我唯一真正意义上拥有的人，就是金键。
　　而在我看来，他同样是拥有了我。多好啊，我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可却是最亲密无间的人。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让我很是踏实安心。所以每次在被我妈男朋友变相赶出来时，我都不感到孤独无助。
　　我总是会想，怕什么呢？我有金键啊！哪怕我穷，哪怕我丑，哪怕我一无所有，我都还有个金键啊！
　　可是我的金键，他现在又在哪儿呢？
　　虽然我很难过，但我也是不想太矫情。在我看来，矫情这种东西和鸡汤无异。用多了，只是麻痹大脑神经。剜肉补疮的做法，疼的不会是别人。安慰只能温暖片刻，最后凉的终究是自己。玻璃心一碰就碎，我又他妈的不是神书安。
　　想到神书安，我则更加脑袋疼。我们学校人的嘴损程度，完全和名气成正比。阮玲玉要是在我们学校，估计得死上好几回。我石小乐，清寒学生一个，这下捅了马蜂窝，恐怕是不得安生。
　　乱七八糟想了一堆，直到天亮我才睡着。因为老韩给我开的假条还有效，我今天可以名正言顺的不上课。张倩她们走了后，我裹上被子继续修养。刚要睡着，却又被电话吵醒了。
　　不是金键打来的，我心里是失望透顶。懒洋洋的接起电话，我兴致不高的应了一声。电话里的女人态度不怎么好，她理直气壮的问我：“你是石小乐吗？”
　　“我是，”我闭着眼睛趴在枕头上，累的提不起精神，“你哪位啊？找我什么事儿啊？”
　　“我是校长办公室的，有个事儿要通知你。石小乐，今天上午十点，请你到王校长办公室来一趟。”
　　女人讲完话，我立马清醒了。像是被泡在冷水里，我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就我自己去吗？”
　　“不是，不就你自己。”电话那面有纸张翻动的声响，“你，还有医学系的神书安，你们两个一起。”

　　☆、036 我经常被夸奖的话就是，你真给你爹妈长脸

　　女人都把电话挂了，我却还没回过神来。看了下时间，现在才8点多……10点要去见王校长，怎么说也得洗个头吧？
　　睡意全部跑光，我翻箱倒柜的找衣服。如何将自己打扮的既成熟稳重又青春亮丽呢？我实在是无限的迷茫。又是试衣服又是弄头发，我比约会还上心。收拾的时间太长，我差点出门晚了。
　　虽然在T大住了两三年，可我还是会迷路。校长办公室离宿舍楼大概20分钟的路程，我却整整花了一个小时才找到。我到的时候神书安已经来了，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没进去。我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神书安跳着从椅子上站起身：“石小乐，你脸上都是些啥？你出门被人打了？”
　　“啥？”我在消火栓的镜子上照了照，“你才被人打了！你个没有眼光的……我这是化妆了！”
　　神书安还是往日的标准装扮，一身干净整洁的白大褂。坦白说，在校园里见医学系其他人穿白大褂都挺难看的。不系扣子时像披了两个麻袋在身上的搬运工，系扣子又很像精神病院的患者服……神书安是个例外，他穿别的衣服都让人想自戳双目。只有穿白大褂时，却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样子。
　　和穿着白大褂的神书安站在一起，我这身打扮甚是不妥。百褶裙子不但没有彰显青春洋溢，反而显得过分轻佻。浓重的眼妆没让我看上去成熟稳重不说，倒是平添了几分风尘气质。神书安把口袋里的胶皮手套拿出来整理了一下，我们两个的样子活像是失足妇女到城乡结合部诊所去看妇科医生。
　　看不得光，也见不得人。
　　我懊恼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回去换衣服肯定是来不及了。神书安除了最初评价我像是被打了以外，他丝毫没觉得我们两个人看起来多么怪异。拍了拍白大褂上面的褶子，神书安淡然的说：“石小乐，十点了，我们进去吧！”
　　神书安伸手去敲门，我转身想往后跑。我的步子没等迈开，校长办公室的门便打开了。许久不见的王校长手里拿着茶壶，他笑着打招呼：“你们两个来了？进来坐吧！”
　　呃，我和我亲爹，就在如此玄妙的氛围下，重逢了。
　　我对王校长的记忆，只停留在七八岁。我没上学之前，王校长有事儿没事儿就带我来T大玩。那会儿他不是校长，是学年的一个主任。他也没有这么大的独立办公室，和其他三个老师挤在10多平米的屋子里办公。每次他带我到办公室来，他们都会给我买糖吃。
　　自从我爸妈离婚后，我就没见过他了。可能是他太太不高兴，也可能是他自己想避嫌，总之他们家都搬走了。我不懂事儿的时候也曾哭着喊着想见他，不过被姥姥骂了几次，渐渐的就学乖了。童年记忆力的温暖叔叔，突然变成了自己的亲爹……想想，也是蛮伤的。
　　十多年没见，王校长倒是没啥变化。他还是老样子，对谁都是笑盈盈。哪怕是对着神书安那张臭脸，他依旧亲切的关怀：“书安，你爸妈最近怎么样？他们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因为父母认识，神书安的态度也很客气。不像往日那般盛气凌人，神书安是少有的礼貌，“我妈去欧洲了，有一批医药出了问题，她要亲自过去谈一谈。我爸前几天说，有机会来找王叔叔喝茶。不过他最近要出差，时间恐怕又要延后了。”
　　王校长一边说话一边倒茶，他的视线完完全全避开我：“你爸爸可是个大忙人，他要是有时间来找我喝茶，那我可真是太高兴了……小乐，你妈妈最近怎么样？她还好吗？”
　　“啊？”没想到王校长突然和我说话，我掐着指甲有些脸红的回答他，“应该还不错，我也挺长时间没见到她了。”
　　见神书安的表情微微讶异，王校长从容的应答说：“我和小乐妈妈认识，我们两家以前关系不错的……小乐家人你应该也不陌生，小乐的姥姥姥爷都是咱们学校的退休教授，李经康教授和陈淑美教授。小乐的舅舅李仲勋，他和你爸爸是同届校友。小乐的二舅，李仲容，就是前一阵子帮着研究卫星的那个。”
　　对于我家的家史，王校长是如数家珍。我和神书安坐在他对面不方便插话，他自己就讲了一壶茶的时间。要不是秘书打电话来提醒他等下有会，王校长恐怕要讲到我妈姥姥那辈儿去了。
　　“我为什么找你们来，你们应该也清楚。”王校长终于要谈正经事儿了，他突然板起的笑脸让我感到紧张，“我算是看着你们两个长大的，你们两个的为人什么样，我很清楚。刚听说出了事情的时候，我是一点不相信，完全不相信……不过嘛，我有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