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我今天是代表我自己来的,不是医院。”裴熹微补充着。
而这期间,李木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裴熹微带来的那盆盆栽上。在很长一段静默里,李木子点了一支烟,在烟雾里,她眸子里的哀伤朦朦胧胧。
终于,她开口了:“好。”
32.一刻永远
“我们曾经是百合。”李木子深深吸了一口万宝路。在确认裴熹微眼里没有异样的神色之后才继续讲下去。
“那时候我们还小,十八岁。被很多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可是我觉得我们只是喜欢的人刚好是对方而已,我坚持下来了,可是她迫于家庭的压力放弃了。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富商,但是你也知道,富商嘛,有几个一心一意顾家的?那个傻女人怀孕了,被富商的找的小三找上门来,富商变了心和她离了婚,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住进了医院。要不是曾经一个和我们俩关系都很好的朋友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她竟然傻到这个地步。以前也是这样,听到别人的闲言碎语从不和我讲,一个人哭,我以为她有多坚强,最后还不是放弃了,妥协了。”说到这里,李木子掸了掸烟灰。
“你那天为什么没有进病房去?”
“因为她恨我啊。她如今这样,都是我害得。”
从写字楼里出来,裴熹微觉得胸口有些堵得慌,习南送她回家,帮她把那一大堆的东西搬上楼去,他想安慰她些什么,可是发现自己词穷。他太了解她,她就是那么容易被别人的故事感动,这种时候除了让她自愈别无他法。
“打起精神,你可是要好好照顾叶乐的裴护士啊。”习南揉着她温暖的发顶。
裴熹微应着:“我没事,我要好好想想怎么让叶乐从伤痛里走出来。”
“这样就对了。李木子不是也说会配合我们吗,所以啊,你就别顾着难过了。”
……
习南走后,裴熹微就窝在沙发里睡着了,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温以珩站在门口,也不和她打招呼,长腿一迈走进了她家。
裴熹微揉着惺忪睡眼关好门:“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能提动这么多东西?”温以珩看着地上几大袋的东西。笑话,要不是为了光明正大来她家他何必把家里都有的东西重新买一遍。
裴熹微有气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温以珩在她家晃来晃去,温以珩看着她颓废的样子不满:“我来你家你就这么不高兴?”说着四处看了看,突然,他发现了什么,眸光倏地沉了下来:“那是谁的?”
裴熹微说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款男士手表放在电视桌上。想来应该是习南搬完东西去洗手的时候顺手摘下来放在了那里。
“那是习南的。”
“你带他来你家?”
“他送我回来的。不然这么多东西我能提回来?”
“你还真和他去了音典?”
温以珩不善的口气让本就身心俱疲的裴熹微微恼:“不可以吗?这是我的自由。”
温以珩生生咽下去那句:“不可以!”最终还是温和了些:“走吧。”
裴熹微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和他出门了。
一路上,裴熹微闭着眼睛不说话,温以珩几次想开口,看到她疲倦的样子还是作罢了。
到了温以珩家,温卓可不管裴熹微心情好不好,累不累,拉着她就要去阳台给麻麻洗澡。
一边洗,一边还要听温卓碎碎念。
“大婶,‘进步’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今天做到的比昨天多。”裴熹微找了一个容易他理解的解释。
“那我是不是应该进步?”温卓眨着晶晶亮的眼睛问着。
“当然啦。”
“那我今天就得再吃一块巧克力。”
被温卓这么这么一逗,裴熹微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似的。
温以珩坐在沙发上看着裴熹微和温卓打打闹闹的样子,麻麻抖一抖身子,水珠溅得裴熹微措手不及,偏偏温卓开心得很。泡沫轻轻飞扬,窗外余晖洒落在女人和小孩的周身,温以珩有一刻甚至以为,这就是永远。
33.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大婶你要过生日了嘛?”给麻麻洗完澡的温卓一边洗手一边问一旁梳着头发的裴熹微。
“咦?你怎么知道?”
温卓神秘兮兮地一笑,两只小手拍打着水花,又把她的衣服溅湿了。
温以珩就是在这时出现在卫生间门口的,“温卓,不许胡闹。”
“小孩子嘛,就是爱玩啊。”裴熹微用毛巾擦干了温卓的手。
温以珩哼道:“什么时候你们两个这么亲了。”她和温卓的关系突飞猛进,怎么就和他一点长进都没有。
温卓小朋友不顾他爸爸的黑脸抓着裴熹微的手摇了摇:“大婶,那你会不会办生日派对啊?我和爸爸可以参加嘛?”
走了几步的温以珩也竖起了耳朵等着她的答话。
“这个啊……就只是简单地吃顿饭吃生日蛋糕,没有派对那么盛大啦。”
“没关系,我让爸爸给你办个派对,有蛋糕咯!”温卓一溜烟钻进了房间。
温以珩问他:“你去干嘛?”
“给大婶做生日卡片呀!”温卓欢快地答着。
裴熹微听了竟有些感动,她曾经以为温卓会一直讨厌她。
“这就感动了?”温以珩报臂看着她。
“你懂什么,重要的是心意。”裴熹微坐了下来,给温卓检查作业。
一台平板电脑却突然被人放在她眼前,压住了温卓的作业本。
“看看,想在哪里办派对。”屏幕上是一些出租性别墅的图片。
“我不办派对。”事实上,自从离开家乡到北城之后她每年的生日都很少有人可以被邀请来。想想,以前是林靳和冯思雨,有时候是橙子。
“这是我儿子的心愿,我当然要达成了。”温以珩正色说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给他儿子办生日派对呢。
“你不选我自己做主了。”也不等裴熹微回答,温以珩便打了预订电话过去。
——
裴熹微要负责照顾三位病人,而其中最让她挂心的还是叶乐。自从那天的阵痛状况之后她的状态越来越不好,脸色也一天比一天憔悴。
“叶乐。”裴熹微轻声唤道,正低头绕着手指的叶乐抬起头,猛然怔住了,抓着的被单从手中滑落,就像眼角的那滴晶莹。
病房门口,裴熹微扶着门微微侧身,露出一个女人的身形来。
“还好吗。”李木子动动嘴唇,只说出这无力的三个字来。
裴熹微让开路让李木子进去,内心祈祷着无所依托伤痕累累的叶乐能从李木子这里感受到爱与希望。她小心地关上了门,留给她们一个只属于彼此的空间。
橙子看到裴熹微出来立马迎了上去,“怎么样,能行吗?”她从裴熹微那里得知了叶乐的情况,也不免忧心。
“不知道……”裴熹微也没底。
“主治医生说会安排一次和精神科的会诊,但是她好像挺抵触的。”
裴熹微透过门上嵌着的玻璃看向里面,晨光之中,叶乐躺在病床上,李木子背对着她给她削苹果,从裴熹微的视角看去,李木子红了眼眶都一清二楚。
裴熹微没说话,橙子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说道:“差点给忘了,院长找你。”
“嗯?他怎么让你给我传话?”裴熹微奇怪,如果是私事他应该给她发个短信什么的,可是如果不是私事,他还有什么理由找她呢?
“刚才院长来一趟,和主任说了几句,出来看到我,就给我说让你空闲的时候去他办公室。”橙子说着,眼神暧昧地看了她一眼,不确定地问道:“哎,我问你,你老实回答,你不会和院长,那个那个……”
裴熹微在橙子挤眉弄眼的时候率先逃离了她接下来的大拷问,被橙子拦住问东问西她还要不要去温以珩办公室了。
“喂,你跑什么,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
温以珩的办公室门虚掩着,在进去之前,她无意间看到了他隔壁的那间办公室门上嵌着的烫金牌子“精神科博士宋晗办公室”。
曾经她在那里待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时光,如今已经换了一个人住。
“还不进来?”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室内传来,打断了裴熹微的胡思乱想,她推门而入,只见温以珩气定神闲地坐在大班椅中。
“温院长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您什么时候这么有闲情逸致了。”裴熹微不冷不热地回。
温以珩却扔了一个文件夹给她。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裴熹微满腹狐疑地打开文件夹,里面却是叶乐的资料。
“你不是觉得那位病人有些心理问题吗,我就找了找她的资料,说不定对你有帮助。”温以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