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玥本就被晒得头昏脑涨,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恼羞成怒,脸上红通通中暑似的,钱翩翩生怕他气坏了,慌忙拿了团扇替他扇风。
到了午后,原本晴朗的天毫无征兆的下起了大雨,钱翩翩自认为自己已在烈日下陪了他那么久,已是仁至义尽了,没必要再陪着他淋雨,快步躲到廊下,任由赫连玥骂她没义气。
又过了两个时辰,终于有名红袍内侍打着伞来,说奉皇后懿旨,请赫连玥先行回府。那内侍说得清楚,是奉皇后之命,而不是燕王之命,这说明燕王仍是余怒未消,不过是皇后怜惜他,才下旨让他离去。
赫连玥自出宫后便一直沉默不语,连衣服也不肯换,就那样湿漉漉的坐在马车里,抿着唇怔怔望车外被雨水冲刷一新的街道。
到了晚上,安顿好果儿睡下后,钱翩翩摸不准赫连玥之前说明日启程去丹夏的话还作不作数,便找了苏宙打听,苏宙却告诉她,赫连玥自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里,而就在刚才,宫中来了人,带来燕王的口喻,没他的允许,赫连玥不得离开府邸半步。
虽然只是口喻,也没派兵围禁,可很明显赫连玥是被软禁起来了。可燕王是出于什么原因,恼怒到非软禁他不可?就因为他没有杀掉燕九?就算燕九没死,赫连玥大败邑州叛军,逼得燕九成了丧家之犬,这个功劳就这么白白被抹掉了?
昨日才经历丧母之痛,今日又遭自己最敬爱的兄长圈禁,这大概是赫连玥人生最低落的时候。钱翩翩在房里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去看看他。
赫连玥已梳洗过,换了一身宽松的便袍,两手枕在脑后,躺在窗前的美人榻上,怔怔看着窗外那株已凋零的木槿花,他看得出神,连钱翩翩何时进来的也不知道。
“苏宙说,你回来后一直没吃东西。”
赫连玥回头,见钱翩翩立在榻前,手里端着碗汤,热气蒸腾,香气四溢,他坐起身,接过汤默默喝了,喝完将碗一放,又躺了回去。
他这模样,倒叫钱翩翩进退两难,原本要安慰他的话也不好再说,干脆在他身旁坐下,单刀直入,“你六哥何故生这么大的气?还将你禁足了?”
赫连玥静静地望着窗外,一双眸子早没了昔日的神采,只轻轻说了两个字,“猜忌。”
“猜忌?他猜忌你什么?你连你父王为你留的飞鹄军都调动了替他平叛,他还猜忌你?就因为你没杀燕九?”
他缓缓摇头,“飞鹄军是父王留给我的不错,可是没有一个当皇帝的,会不在意别人手里有兵,何况还是他不知道的兵。”
钱翩翩默然,飞鹄军便如一支天降神兵,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可也正因如此,飞鹄军才将邑州军打了个措手不急,可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他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臣子拥有这样一支神勇无匹的精锐,这可是莫大的讽刺。
“可你已下了令,让景将军歼灭燕九余党后率军回蓟城,若你藏了私心留这三万军马,又怎会这么做?”
赫连玥苦笑了一下,“自我决定调用飞鹄军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留下飞鹄军。”
“你为了帮他平叛才调用飞鹄军,现在叛乱已平,他倒怀疑你来了?真是好心没好报。那他现在软禁你是什么意思?怕你不交回兵权?”
燕王是怕他不把这三万兵权交出,所以扣下他做人质?钱翩翩心里大骂燕王卑鄙。
“飞鹄军的事只是其一,他此时心里最在意的,是那道密旨。”
钱翩翩闻言不由大吃一惊,“你是说……你父王的传位密旨?可你已经烧了……”
话才出口,她便明白过来了,燕六登基用的是假密旨,真正的密旨的去向却成了他的心病,他也许以前是信任赫连玥的,但在赫连玥忽然领着一支奇兵横扫邑州后,他的心态便变了,如今在燕王心中,赫连玥是一个拥有三万精锐、手中还握着自己伪造密旨夺位的证据的危险人物。密旨虽已被赫连玥烧掉,但燕王会相信吗?
“当日你烧掉那密旨,实在有欠考虑,密旨是不该留,但必须由你六哥亲自烧毁。”
赫连玥用力闭上眼,“我从未想过,他会怀疑我。”
当日被人追杀,那道密旨多留一会,便多一分危险,所以赫连玥当机立断将它烧毁,却没想到,也烧掉了燕王的信任。
本以为赫连玥会伤心难过,没想到第二日赫连玥却一切如常,该吃的吃,该睡的睡,没事人一般。邑州有消息传来,燕九狡猾得很,几次伏击都被他躲了过去,虽然身受重伤,却仍是顽强地打起游击战来。燕九一日不死,飞鹄军便一日不能回蓟城,赫连玥便一日不能离开。
赫连玥不能离开,钱翩翩自然也不能离开,开始几日时,还对赫连玥这座奢华的府邸感些兴趣,每日带着果儿四处游玩,可玩过一遍后又没了兴趣,再奢华的宫殿,失去了人生自由,也索然无味了。
“果儿呢?”这日午后,钱翩翩发了一会呆,发现原本该午睡的果儿并不在房间。
娇花道:“方才果儿一直和阿虎玩,后来阿虎去了十七爷房间,果儿非要跟着,婢子本不让的,但十七爷说无妨,说他会看着,婢子就先回来了。”
果儿很喜欢阿虎,但赫连玥却是不待见果儿的啊,难道关了几日,连性子也变了?钱翩翩心里有些狐疑,到底放心不下,便往赫连玥房间走去。
来到门外,钱翩翩听了听,并无哭闹声,这才放下心来,推门进去,却见赫连玥翘着二狼腿,惬意地躺在美人榻上看戏本子,果儿坐在地板上,左手拿着一只梨子,右手拿着拨浪鼓,小身板坐得直直的,一动不动。
这两人竟能相安无事地呆在一起?钱翩翩诧异之极。
赫连玥从书后探出脸来,笑着对她道:“骗骗,我这姑父当得不错吧?你瞧果儿,乖巧懂事得很,自己玩呢。”
钱翩翩半张着嘴,僵硬地点了点头,再看果儿,却见他一见自己,小脸便皱成了一团,想哭又不敢哭。可待她再看清楚,不由怒火中烧,月姬和青青一左一右地伏在果儿身旁,难怪他一动不动的,他哪里是在玩,他根本是不敢动弹半分。
她快步上前将果儿抱起,怒道:“赫连玥,你、你、你……竟和小孩子过不去?”
果儿哇哇大哭,赫连玥则无辜地道:“我怎么和他过不去了?我见他喜欢阿虎,便想着他大概也喜欢月姬和青青的……”
“你胡说,他一个两岁稚子,怎会喜欢这种恶心的东西?”
“啧啧,我两岁的时候,已经和蟒蛇同眠了。”
“你……”
真是不可理喻!钱翩翩懒得和他多说,气呼呼地抱着果儿走了。
这人大概是闲得疯了,他虽表面看着无事人一般,但先是受丧母之痛,又被最敬重的兄长猜忌,又怎会真的一点事也没有?
钱翩翩安抚好果儿好,让娇花把苏宇请了过来,“你们主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替我安排一下,我要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客
钱翩翩入宫时已近申时,燕王还在书房里和几位要臣议事,皇后耐心地陪着钱翩翩聊天,“这两日我也劝了陛下几次,可他这回固执得很,连我的话也不愿意听。弟妹这次来,怕也是徒劳。”
钱翩翩朝她笑笑,“无妨,但求尽力罢了。”
皇后点头,笑道:“家有贤妻,十七弟有福气。”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有内侍来请,钱翩翩随内侍来到御书房,燕王手中仍拿着折子在看,她在心里腹诽,倒是个勤政的皇帝,可惜的是,猜忌、多疑这些君王陋习,他也一样不缺。腹诽过后,还是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燕王见钱翩翩来了,脸上堆着笑,心情似乎极好,“原来是弟妹来了,快快请起,自家人,不讲这些虚的。来人,赐座。”
钱翩翩方落座,燕王已兴致勃勃地道:“弟妹出身名门,又温婉贤惠,和十七弟真乃绝配。说起来,寡人对钱家军可是敬仰得很,想当初,燕、祁两国为夺坞塬,打了十年的仗,钱家军可谓是居功至伟,我大燕不知有多少热血男儿死于钱家军的刀下,至今一提起钱家军,可真是人人……呵呵……。”
燕王呵呵两声,一双狐狸眼在钱翩翩脸上滴溜溜转了个圈,皮笑肉不笑的。钱翩翩不由蹙了蹙眉,这是有意提醒她,姓钱的人在这里不受待见吗?
她大方地笑了笑,“臣妾不懂国事,只知当初祁军险胜,老燕王仁慈,不忍百姓再受征战之苦,主动求和,又将十七爷送到祁国游学,这才促成了十七爷与臣妾的姻缘,还真应了那句千里姻缘一线牵。”
她的话说得委婉,却提醒着燕王燕国是战败国一事,燕王脸色讪讪的,干笑两声后便转移了话题,问她许多关于祁国的风物,就连祁国有哪些出名的菜式也问了,总之就是不问她今日入宫是为了何事。
钱翩翩说得唇干口燥,才发现方才燕王虽赐了座,却没让人上茶,心里暗骂这只老狐狸狡诈,存心就是不想让她多留的。反正自己时间多得是,且与你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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