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惠瘫坐在草席上,已经不想说话了,可是不得不说:“我不知道你男人跪在门口,如果知道,我肯定是不会让他跪的,我们文家庙小,容不下这尊大菩萨,要有让你觉得得罪的地方,你就行行好,改天再来闹,行吗?今天是我爸的追悼会,他生前你不让他消停,他死了你还要让他魂魄不安?我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了?比你早嫁人吗?抢了我老公,气死我爸爸的人,是你啊,你怎么还有脸来闹?”
先前还对扣着女人的四个保镖颇有微词,现在听见文惠这样说,也就觉得没什么好不舒服的了。
易晔卿跪在后面听着,面无表情,缓缓勾出一个笑,看着,实在是一个冷笑。
文惠体力不支,说了这么一段剖白的话,被人扶着进了里间。
后面的事情,就不劳文家人费心了,四个保镖押着人,送去了不知道哪里,易晔卿后来起身出去了一趟,门口跪着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其他人不知道,可至少一起跪在旁边答礼的几个人却都是很忙的,但他们坚持要守到第二天送去火葬场,说是尽点心意。可是易晔卿看得出来,多少还有一层,觉得文家人丁单薄,怕又有人来闹场的意思。
易晔卿不大注意天气,却觉得这两天雨下得尤其多,也对,外公是个好人,好人死了,下点雨送一送,也算老天有眼。
远远望着火葬场巨大烟囱里冒出来的青烟,易晔卿的远房祖奶奶,跺着一双小脚在那里叹气:“小惠,文家这是要没啊。”没,第四声。
要不怎么说老人家的眼光就是毒呢。
易晔卿回了学校后没半个月,家里来了电话,外婆去世了。听说是在梦里过世的,走得很安详。
易晔楠跟着去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相比外公,外婆喜欢男孩子多一些,也更疼他,易晔卿还为这个说过外婆重男轻女。
火化后的骨灰盒摆在同一个墓穴里,生同衾死同穴。
易晔卿看着土一点点盖上去的时候,心里默默比了个赞:外公外婆你们真是好样的,人生赢家。
不是她冷漠无情,只是人死为大,这时候再哭,也实在没什么意义。
接着回学校念书,虽然看起来跟从前没什么区别,但是宿舍里另外几个人都发现了,易晔卿发呆的时间变多了,也更加不合群不爱说话了。
颜语利来找过易晔卿几次,一开始她去奔丧没遇上,后来直接就说心情不好不想出门,给回绝了。
有一天,易晔卿又翘课赖在宿舍发呆,杜若上课回来,递给她一本习题集。
“这什么?”
“是从医政那边高价买来的筛选考试习题册啊,我看你最近也没什么精神,连排练都不去了,知道你心情低落,这种时候呢,把自己封闭起来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糕,还不如趁机好好学习。”
易晔卿看了看,接了过去。
杜若接着说:“你外公我也见过,那么豁达一位老人家,要是在天有灵看见你这样,估计也要不高兴,你说是不是?”
那天以后,易晔卿虽然还是翘课翘排练,却上哪儿都带着那本习题集,出现在图书馆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待的时间也慢慢变长。
有一次正在跟她们三个讨论一道病生的题,正没个眉目,身边的椅子被拉开了,颜语利很自然地把易晔卿手上那本本子扯过去,清晰地讲解给她们听。
“颜学长,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学霸啊!”易晔卿听懂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看起来很笨?”
“当然不是,我们乡下有句话叫做‘聪明面孔笨肚肠’,我是说你长得聪明。”
吨吨插嘴:“你直接说他长得帅得了!”
颜语利看看手表,笑着说:“几位未来的美女医生,颜学长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们吃宵夜呢?”
得到的当然是一片附和声。
几个人站起身要走,易晔卿不小心把颜语利的书扫到了地上,掉出很多草稿纸之类的东西。
一边道歉,几人一边就蹲下来替他捡。
“这个......”易晔卿拿着一张从练习本上撕下来的纸,看着上面画着的侧影,一时忘了说话。
杜若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暧昧地笑了笑:“学长,画画得很传神嘛!”还挤了挤眼睛。
颜语利脸都红了,看着易晔卿的反应不敢说话。
易晔卿很快收起痴呆,笑着说:“画得很好看,能不能送给我?”
颜语利笑:“当然可以。”
拿了支笔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易晔卿。
晚上,在宿舍。
小宝又被年办召唤过去写通稿,吨吨据说是拿到了一张她男神画展的票,明天的,今晚就去市区了,宿舍里只剩易晔卿和杜若。
杜若洗完澡,拿着脸盆进来,看到易晔卿还是跟自己出去的时候一个样子,侧着身子靠在椅子上,整个人就像漏气的皮球,不是姿态,是精气神。
抬起下巴望了望她的书桌,上面放着那张颜语利画的她的侧面画。
吨吨曾经说过,这位学长的画十分不错,看来没有半点夸张,那画她们刚才已经研究过了,简直就是怎么看怎么美,看的人都能感觉到,那是带着笑意画出来的心上人的画。
杜若想了想,拉了椅子在易晔卿旁边坐下。
“小易,来,咱们谈谈。”
易晔卿看了她一眼,警觉地说:“干嘛?”
“你这么一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非礼你,来来,放轻松,今天姐姐我来给你讲讲人生。”
易晔卿上下打量了她一顿:“你?”语气颇为不屑。
杜若火了:“好好跟你说话不听是不是?老娘脾气也不好啊我告诉你,不就是喜欢周子安嘛你纠结个什么劲!”
52.谁规定的?
像是为了给杜若的话增加音效一样,易晔卿的手机一阵狂震,翻开一看,是周子安。
易晔卿像看见鬼一样,顺手就按了拒绝接听。
“你有病啊,干嘛不接?”
也不等易晔卿回答,杜若就接着说:“是大叔吧?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告诉你,他不适合,不要纠结了,选颜语利吧。”
易晔卿定了定神,还是笑了:“我觉得我演技也不错啊,你怎么就看出来的?”
“我是什么人,蒙我!”
以前杜若只是隐约觉得,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多心,勉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比别人多点联系也是正常,可是那天易晔卿撒谎忽悠人,说自己谈过恋爱,说的那些细节,别人不知道,她杜若可是一清二楚的,还有什么写情书的情节,那时候她虽然不跟易晔卿一个学校,却也是帮她合伙坑过老师、当过她的队友,后来怎么会停了?因为收到易晔卿的一封信,说是找到了更合适的大哥哥帮忙,若若你就好好念书吧别陪我玩这傻逼的笔友游戏了。大意是这样。
其实在探查人心方面,杜若真是很厉害的一个人。
眼看着手机又在震,易晔卿却不去接,杜若忽然就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小易你不会是......!嗯?”
这两个人不会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吧?要按着易晔卿从前的性子,哪怕是周子安得罪她了,也应该二话不说接起来骂回去啊!
“你想到哪里去了!”易晔卿反应过来杜若那眼神,苦笑,“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怎么不接电话?”
易晔卿总不能说,是因为前阵子奔丧的时候周子安对自己太好了,为了免得再次沦陷越陷越深,只能这样快刀斩乱麻。因为杜若肯定会问,他怎么对你好了?然后自己就得跟她从头再解释一遍,必定要说到那天他给自己当枕头的事。想想就觉得麻烦。
也是因为那一次太回味无穷了,对,回味无穷,易晔卿想着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真够贱的!
“别问了,就是不想接家里来的电话。”
杜若看看她,也就没再问。
那天晚上,易晔卿手机响了八次,一个被按掉,七个没人接听。
画画事件之后,易晔卿和颜语利的关系亲密了不少,经常可以看到两个人在图书馆一起看书,有时候另外三个女生也在,有时候不在。后来连年办和团委的老师们都知道易晔卿和颜语利的事情了,团委张老师还来调侃易晔卿:“小易,你那小男朋友又在等你排练啊。”
颜语利也不再只借着周四例会的借口出现了,只要易晔卿在琴房,他也就会直接过去,然后安静地坐在台下角落里,不起眼的地方,看她们排练。
这天,易晔卿收到一条短信,写的是:我是苏合,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易晔卿打回去,问他什么事。
“我们酒吧下周五晚上想办个室内乐音乐会,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来给我们捧个场。”
“可以啊,是我自己还是要带人?”
“带人最好,出场费你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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