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前一个晚上去过她房间,当时她侧睡着身子,知道他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也不转过身来看他,更不要说是跟他说什么话,粱于归又坐了半响,说:“我和时媛明天走,我来就想跟你说句话,你怀时媛的时候我就说过,她不单单是你的孩子,她也是我的孩子。你今天也累着了,休息吧,我走了。”
粱于归刚站起来,转过身去要走,手心里一股力道抓住了他,他顺着自己的手看向抓着他的那只手,竟是那般用力,牢牢地抓着他,他看着卿尔尔眼角还有欲落未落的泪珠,他们结婚以来,他还真没少让她哭,却不曾见这次一样,这次真的伤了她的心了!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另一只手,拂掉她眼角的泪珠,坐回到了床边,卿尔尔顺着他的动作,靠在了他的肩头,在他耳边低声说:“时媛身体不好,不要给她吃凉的,她容易咳嗽感冒,糖也不能多吃,晚个几年要换牙了,不要让她睡懒觉,早上给她多穿件衣服,出去玩的出了汗,要给她换衣服,不然在背后给她贴块毛巾也行,她不喜欢吃胡萝卜,但是切成小丁丁炒蛋炒饭她会吃,不要给她买零食,不要让她喝多了牛奶,会上火,还有,还有什么,我想不起来了,等我想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粱于归听着她说话都在哽咽,便抚了抚她的后背:“我记着呢,我会让她每天都给你打电话,你想她了就外头家里边的座机,有时间我带她出去照相,再把照片给你寄回来。”
卿尔尔压抑着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她用力地一下接一下地捶着粱于归的后背:“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这样,时媛就不会离开我,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时媛是个女孩子,你让她以后长大了怎么办,怎么办呀?”
“是我的错,你别哭。”粱于归用拇指去擦她的泪水,她任由他摆弄,“还有我,我胡说些什么,是我胡说八道才让爷爷铁了心不让时媛待在我身边,我的错,是我,是我!”
卿尔尔坐起来,把捶在粱于归身上的手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粱于归见她下了死劲,连忙抓住她,坚定地看着卿尔尔的眼睛,卿尔尔一个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搂在了怀里,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时媛永远都是我唯一视若珍宝的孩子。”
卿尔尔还没来得及问上些什么,就被他堵住了嘴,在她温润红唇上细细碾磨,一瞬间所有的怨怼和矛盾都化作了无尽的缠绵和情意。
那一夜,*苦短,粱于归近乎是一夜未睡,从头到尾就是把大汗淋漓到昏睡的卿尔尔搂在怀里,他要了她一遍又一遍,却总是觉得心里边空荡荡的,得不到那种充实感,反倒心里边患得患失的,只得在这种感觉膨胀开来的时候,再一次吻上枕边人的额头,再到鼻尖、脸颊、眼睛、和唇,一遍又一遍,好像只有这样,心里的失落感才能得到缓解和消退。
他走了之后,到了家里边,动不动就发起呆了,时媛“爸爸爸爸”地叫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缓了缓僵硬的表情,让脸上看着自然些,才问她:“怎么了,是不是饿了?爸爸带你出去吃东西吧。”
时媛嘟着嘴巴,摇了摇头,拉着粱于归的手,有些沮丧的说:“爸爸,这么大的房子只有时媛和爸爸住吗?妈妈呢?让妈妈也来和时媛一起住,好不好?”
“时媛想妈妈了呀?我们到家了还没给妈妈打电话回去报平安呢,我们现在就去打电话,行吗?”
“妈妈不来吗?”时媛松开了粱于归的手,自己走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小孩子的心情都摆在脸上,这会儿正苦着脸,“爸爸不说我也知道,妈妈不来陪时媛,时盛都告诉我了,爷爷奶奶和太爷爷都不让妈妈来陪时媛,要让时媛一个人待在外边,到时候爸爸忙工作就没人陪时媛了,就会把时媛送去幼儿园,到时候成天都把时媛关在幼儿园里边,不让时媛见爸爸妈妈。”时媛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粱于归还真没应付过女儿哭的情况,当即就乱了手脚,连忙去哄着:“爸爸不会把时媛送去幼儿园的,再说了,时盛是唬你的,幼儿园有很多小朋友,时媛要是去了会有很多小朋友跟你玩的,爸爸最近几天都不上班,明天带你去高帅叔叔家和姐姐玩,姐姐可喜欢时媛了,以前老是在说,等时媛妹妹去了,要送你好多玩具,带你吃她妈妈做的好吃的呢。”
时媛听了,将信将疑的说:“爸爸不许骗人,爸爸骗时媛和妈妈的话,时媛一辈子都不要理你了,拉钩!”
“好,爸爸说话算数,拉钩。”粱于归伸出小拇指跟时媛拉钩,他这辈子可能除了跟这个宝贝女儿在一起之外,都没这么好耐心过了,讨好、商量的各种法子都用上了的,什么幼稚的事情都做过了。
☆、第69章 楼盘
过得半月,卿尔尔在老家照常过日子,就像时媛没离开的时候一样,忙着家里的杂事,再正常不过,这半个月下来,倒让王冬梅松了一口气,她从来都没想过一向唯唯诺诺的儿媳妇能在半个月前的那个晚上能够说出那番话来,就算是家里老爷子开口说的话,她也能那样驳回去,着实让她惊讶了一番,当天差点就没能坚持让儿子把时媛带出去,幸亏老爷子是真的恼了才使得这事儿成了铁板钉钉的事情。
粱于归刚走的那两天,她一直时刻关注着卿尔尔的一举一动,她自个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觉得自家的这个儿媳妇变了,变得让她拿捏不住了,她甚至会担心儿媳妇会趁她一不注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可这转眼半个月,也不见有出什么幺蛾子,这才算是把心思放下,只当是自个胡思乱想的多了,这儿媳妇还是以前那个没主见、好管教的儿媳妇!
又过得两日,卿尔尔跑来跟她说,二婶赵凤让她去县城里去陪阿妹几天,最近阿妹在复健,麻烦事情有些多,忙不过来,让她去陪陪阿妹,这倒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自从老二家出了那档子事情之后,卿尔尔也时常去,有时候会在县城住上三四天才回来,她也就同意了。
卿尔尔收拾了两套换洗衣服,背了个包第二天就走了,之后,王冬梅就在家门口洗衣服,不过多时就瞧见梁全福嘴上叼着烟斗,背着手慢慢往外头踱步,一般这时候他都是要去镇上附近的茶馆里边去跟一群老头子扯扯闲话,看看打牌什么的,只见梁全福走了两步便停住了,转头问王冬梅说:“儿媳妇又去县城看她二叔二婶去了?”
“是呀,刚前脚才走。”王冬梅答着话儿,把手用清水洗了洗,手上还挂着水珠子就连忙往眼睛里边揉,揉了半响还是不舒坦,嘴上嘟哝到:“也不晓得是怎么个怪事情,这右边眼睛一直跳一直跳。”
左吉右凶,这必然不是好兆头!
梁全福没多理会她,背着手继续往下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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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份的天气有些闷热,就算是太阳不出来,走在路上也觉着被滚烫的水泥地赤烤着的,要是多走上几步路,额头就会开始冒汗,单薄的衣服就会出现湿润的汗迹,虽说七八月放暑假的时候才应该是最热的天儿,可这会儿这气温丝毫都不亚于那两个月,卿尔尔从火车站出来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她一直凭着自个心里边的印象在走,走到这会儿倒是没头没脑的了,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眼看着这会儿太阳也开始出来了,毒辣辣的,她在路边的报亭拿了冰箱最下边的一瓶矿泉水,叫了声“老板”,朝报亭里边开着小差的中年男人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里边的中年男人身体有些发福了,嗓门却大的很,扯着嗓子说:“一块钱。”
卿尔尔从裤兜里掏了个硬币放在报亭门口的玻璃板上,她走的久了,这会儿站定了一点都不想再动弹,朝里边精神恹恹的老板说:“老板,借个地休息会儿,成不?”
中年老板看起来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路人了,很是熟练却又随意地把门口边放着的塑料矮凳往外边踢了踢,朝卿尔尔说:“坐吧,凳子。”
“不了,老板,我站会儿就行,就想借你着报亭挡挡太阳。”卿尔尔大口地灌了几口水,倒了一些在手心,拍在额头上好降降温。
“让你坐你就坐,站在门口,挡着我做生意。”许是大热的天儿,引得那老板语气里有些烦躁了。
这会儿正中午来回的路人都没几个,哪里来的生意?卿尔尔也不好再矫情什么,端过来就在门口坐下了,休息了片刻,站起来问躺在靠椅上的中年男人说:“老板,我向你打听个事情,这附近是不是有个房地产公司?”
“你是说对面转弯处那栋大楼里边的那个公司?以前都是我老婆在这儿看摊子,前些天回娘家去了,我记不太清楚那个公司的名字,但是听我老婆说是干房地产的,好像是叫什么盛的来着,以前是叫鹏程的,只是前些时候改了名字,所以就混淆了,记不清楚了,你看,就那边那栋十来层的楼,那都是他们公司的,这公司干的也算是不小咯。”那老板一提到自个老婆,说话的语气都好上了许多。
“噢,就是那个公司啊。”卿尔尔表现得像是从来没听说过,现在才了解到这个公司一样,其实也不尽然,粱于归的公司她的确是没来过,也不太清楚具体的地点在哪里,这会儿也才算是真正知道:“你这儿有关于他们公司的报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