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妇,于归真的跟你商量过回娘家的事情?”王冬梅想了想,还是觉得要问上一问。
“阿娘······”
“真没有?”
卿尔尔不敢吭声了,王冬梅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叹了叹气,说:“儿媳妇,不是阿娘大过年的要说你什么,你这当媳妇的也要多去体谅体谅你男人,成天在外奔波,顾不上家里的这些零碎的事情,你呀,要是能多和于归贴近些,也不至于这样了,你回娘家的事情,找个时间你跟于归提上一提吧。”
“知晓了,阿娘。”
“这终归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情,长辈们说了什么也不必多往心里去,只要你们两口子过好你们自个的日子就好,知晓吗?”
“我晓得的,阿娘。”
王冬梅知道卿尔尔一向这幅说什么应什么的样子,但是该听进去的还是听的进去的,她也不再多费什么口舌,话题一转:“对了,初一那天,你和于归去了哪里?一大家子都等着你们俩吃饭。”
“没去哪儿,出去走了走,走到后街的中学,也没进去就回来了。”
“后街的中学,那天下雪了?”
“是下了,早上那会已经不太大了。”
“怪不得,他带你去看腊梅了?”王冬梅说到腊梅,想起很多年前的往事。
那时候的粱于归还是个听话的小孩子,却是聪明的紧,镇上谁见了他都要夸上两句,王冬梅想到这里由衷一笑:“中学那时候的老校长和他爷爷是老交情,喜欢在一起喝喝酒,下下棋什么的,早些年甚至还说如果两家一家添了孙子一家添了孙女,就一定要和我们家结亲家,他们家也是有福气的,一连两个都是孙子,乐的都睁不开眼了,说看来我们两家是结不了亲家了,只能结成干亲家了,所以于归生下来就是抱给他家大儿子认亲的。
于归七岁的时候,才上小学二年级,却很喜欢读书,数学每次都能考到第一,他爷爷走哪儿都喜欢带着他,有一天他突然要拉着他爷爷去他干爹干妈家,问他去干什么他也不说话,他爷爷拿他没办法,去了之后才知道,他干爷爷告诉他,他那学校的园子里,土都是宝贝,要是谁在那里种上梅花,等腊梅长大了,下雪的时候许什么愿望都能成,本就是拿来哄他的话,他拿那话当了真,他干爷爷说只要他能把他爷爷拉来再跟他下一局棋,他就让于归在院子里种腊梅。
起先,因为两个老人家下棋,他干爷爷悔棋,于归他爷爷就说再也不和他干爷爷下棋了,所以才有这么一说的。倒是于归死心眼,硬是在那里种了腊梅,每年下雪的时候就去看,就连现在这么大了,知道那是唬他的话,他还是照样下雪就去。”
卿尔尔还从不知道粱于归是这么个要强的人,对一件事情能够执着这么多年,随着年岁见长,应该知道那仙女的故事是哄小孩子的,可是他还是执着着下雪就去看腊梅,渐渐都成了习惯。
☆、第12章 闹僵
元宵节的晚上,外面街道的烟花鞭炮声不绝于耳,最近几天按照农历的日子来看,都是宜嫁宜娶,办生辰寿宴的日子,所以无论是街道上的人家,还是乡里山里的人家大多都选在这几天办家里的喜事办一办,虽说现在讲求的是科学,但是农村的人世世代代几百年来信奉的东西是没有变的,做什么事情都讲究日子,甚至在农村人看来,日子选的吉不吉利直接关系到以后家里人的福祸和前途,梁家也是如此。
外面喧闹得狠,梁老爷子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平日里有点动静都会醒,更别说现在这会儿吵闹的时候了,梁老爷子睡不着要在堂屋里坐着看会儿电视,家里的儿子媳妇们都得陪着,哪有让长辈一个人的道理?
这天粱于归也等着外面闹腾到消停了才回房,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洗了脸刷了牙之后就躺到床上去了,瞧着还有些精神地坐着,靠在床头的卿尔尔说:“你明天空闲的时候,帮我把东西收拾收拾,屋子衣柜上边有个箱子,就用那个小的装就行。”
“这两天你就要走?这么快?”卿尔尔对他的话有些诧异,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今天才正月十五啊!
“嗯,我的衣服什么的,随便装几件就行,到时候没有的,差点什么我直接在外面买就成······额,你的也别收拾多了,女人家就是麻烦······”
“我、我、我也去?”
卿尔尔对于梁家俩爷孙吵架的事情从平息之后就一直没提起过,她不敢啊!而粱于归也没有告诉她,所以全家上下没人提这个事情的结果就是——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自己也要跟着去外地,这临到头了才知道,一想着她就难免更加头疼了。
“我去外地,你不跟着我去外面还要去哪儿?女人家就是麻烦,别罗唆了,明天赶紧收拾东西。”梁于归不给她转圜的余地,是存了心思惩罚她当初想让他一个人赶紧走。
卿尔尔不吭声了,垂下了眼睫毛。
梁于归知道她这表情就是妥协了,她向来是如此的,只要他提的,她就不会和他多争辩什么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没一会儿,卿尔尔转过头把她床头的灯关了,自己慢悠悠地缩进了被子。
他不知道怎么了,起初觉得自个理直气壮的,但是在她默不啃声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有些理亏了。
粱于归等了好一会儿,见她还是没动静,一开始,卿尔尔强打着精神,就是想要等他进屋了之后,跟他提一提回她娘家的事情,阿娘说的话她是听懂了的,粱于归是个大忙人,忙事业,忙赚钱,难免会疏忽她这边,他没想起来,她还是可以提醒一下他的,可是他回来从头到尾就没给她机会,她还没说话,粱于归就说要她准备出门的事情,让她想了好久,打好主意怎么跟他说事情的时候,直接给憋在了肚子里,再也没法儿说出口了,这会儿卿尔尔就像是吃了哑巴亏一样,哪里还肯再理会他!
男人的情商通常而言比不过女人,没女人来的感性敏感,说实话,粱于归还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闹脾气了,他本也没真心想要把她带到外地去,之前答应了爷爷,那是迫于无奈,不过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协商的,他答应老爷子就是想要先稳住他而已。这会儿告诉卿尔尔,让她一起去外地,就是想吓一吓她,之前她把他气得半死,自己还跟没事人一样的事情,他可记得一清二楚,就想逮着这个机会,唬一唬她。
可是现在卿尔尔倒先不理他了,自己一个人钻到被窝里,闷不吭声的,他犹豫再三,掀开了自己的被子,悄悄把手伸进了她的被子那边,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她不动,他又推了推她,她还是不动,连头都不回。
不一会儿就听见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压抑着一样,他开始有些着急了,他索性又试着用力地摇了摇她是肩膀,哪知她突然翻过身来,却没有坐起来,只是用力地朝他胸口的方向一撞,整个人扑进他怀里,使劲把脸抵在他胸膛······
这一动静把梁于归吓得心脏扑通直跳,老半天反应不过来,虽然两个人已经结婚好几个月了,可是认真算下来,相处的时间其实真的不多,更不要说什么亲密的举动,从不曾做过,这突然间,让粱于归倒有些手足无措了。
僵持了好一会,他试着推开她,她却像是赌了气一样,双手死抱着他的腰,怎么都不放手,最后,听见她发出闷闷的声音来:“你怎么这么快,这么快要走······我知道你是一定要出去的,可是······可是······我叔叔婶婶······到现在我都还没有见过······”
梁于归这才想起来,大年初几某一天,卿叔就来过电话,说让他们抽一天上山上去团圆,只是那几日走亲戚忙糊涂了,就把那事儿给忘了,年前家里为了他要出门的事情闹得鸡飞狗跳,哪有心思陪着她回娘家,这样算下来也有小半年没让她回山上去看看了,她也真的是没用,难道胆子小到连这么点要求都不敢向他提?
罢了,罢了,这媳妇他也有些了解的,就是个懦弱的,没那个胆子!
梁于归伸手揽了揽她的肩膀,拍了拍她因为哽咽而有些像是抽搐的后背,无奈地说:“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们明天去山上,七不出门八不归家,我们十九再走,你看行吗?”
“行,可是,可是,我······我······马上就要初三······下学期······中考了······我想读书······我想去中考······”她说话都变成哽咽着的了,断断续续才能说全一句话。
粱于归见她一副委屈的样子,心里不禁好笑:她还真是一件事都不落下,得寸进尺了,趁着他惹不起她的时候,尽管提要求了,要回娘家,也不想去外地,还要留在老家继续读书升学,难不成她还有一大堆要求等着他?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还真的是没辙,谁让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还是被他惹哭的!
卿尔尔半天听不到他应她,心里就一阵打紧,她怕惹恼了他,那就更没得挽回的余地了,一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滚烫滚烫的,直滴落在粱于归的胸膛,烫得粱于归回过神来,更加不知所措,眼看她这边就要决堤了,控制不住了,他连忙伸手又揽了揽她,继续直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到:“好了好了,你别哭,我给爷爷说,再商量商量,等你考完中考之后,我再接你到外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