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修没说话,眼神不住往沙发上飘去,乔夏顺着瞄了一眼,笑登时一收,似有一丝羞赧在眸里浮起,“哦,知道了。”
这两人眉来眼去,陈秘书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有种撞破奸情随时都会被杀人灭口的忐忑感,于是他一贯喜欢脑补的八卦脑海里瞬时闪过无数狗血的电影剧情,其中一个是这样的:
——在一个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深夜,一个男人被一个拿刀的神经病追到了死胡同里。神经病举着刀,表情凶残面目狰狞的问他,“1+1等于几?”
男人颤颤惊惊答:“2。”
神经病手起刀落,一刀下去,男人应声倒下,临死前他吐着血不甘心的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几道闪雷劈过,映出神经病癫狂而狰狞的脸,神经病咬牙切齿的大笑,“啊哈哈哈,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思及此处陈秘书狠狠打了冷颤,果然,血的事实告诉他,知道的太多,往往下场越惨。于是他嗖一声脚底抹油,闪了。
办公室的两人哪晓得前一刻陈秘书脑中惊涛骇浪的惊魂,见下属走了,文修道:“下次不许在我办公室睡觉。”
乔夏委屈地道:“人家昨晚酒吧卖酒的兼职太累了嘛,一直忙到半夜三点才结束,今早又一大早跑你这来,肯定困得不行啊。”她看文修一眼,越发委屈,“而且人家才睡了两个小时就去干活了,还有,为了给你修订书机,我的手被书钉给订了……”她把手指递过去,“哪,指甲都掉了小半个,十指连心,可真把我疼惨了。”
她凑得太近,忽闪的杏眸里水波粼粼,仿佛真受了极大的委屈。文修不自主将身子避了避,不去看她水汪汪的眼睛,口气却缓和了许多,“那你以后再睡,不许……”后面三个字他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自懂事后他就没再干过这种丢脸的事,但这女流氓方才的样子当真让人没法再忍,他只得提醒一下,“不许……流口水。”
可女流氓的反应没半点尴尬,她拿手摸摸流过口水的下巴,像拍爽肤水似的,“是吗?我刚才流了很多哈喇子吗?我觉得还好啊!”
文修:“……”你方才成大字型摊在沙发上流哈喇子的模样,都快像个张壳的河蚌了!
但他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不脸红,他脸红!他赶紧换了个话头:“屉子里有药,你自己拿。”
乔夏左手不方便给右手涂,文修同情心一发作,又过去给她上了药,期间必须把残破的指甲弄掉,乔夏疼的受不了,冲文修嗷嗷叫,“痛痛,你轻点。”
弄掉残败的指甲后,文修开始涂药,药入伤口有刺激性,乔夏忍不住又嗷嗷叫了两声。
文修医者父母心,当然能理解这种十指连心的痛苦,只得一边温声安慰一边小心上药。
等伤口处理好后,文修走出办公室去查病房,一开门就见外面围着好几个员工,每个人故作若无其事的脸上都带着微妙,女职工的微妙里染着愕然,男职工的微妙里含着狎昵。
文修莫名其妙,走开了。
他离去之后,有个男医生摇头,惊讶道:“想不到,我们院长一旦开荤,就食髓知味,上瘾了啊……”
一旁几个护士连连点头,其中一个说:“没想到他这么来劲,屋里的那个女人都开始喊痛,他还让她忍忍,说马上就好……”
另一个人道:“他还说明天继续!对方死活不肯,他还强迫人家……”
一个男医生拍拍几人肩膀,“理解一下,作为一个男性生殖系统专家,我认为,我们文院长五六年没女人了,猛地开了闸,欲求不满很正常啊……哎,只可怜了这么貌美的女人,院长这些天多半是狂风暴雨夜以继日日以继夜穷兵黩武不眠不休啊……”
一群人看向屋里的乔夏,由前些日子的鄙弃,齐齐变成了同情。
当然,这一段对白文修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这一天后,员工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变了。除了从前的庄重与爱戴以外,似乎还夹杂了点其他意思。
他没明白,他也懒得问。他认为自己一向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行得正走得直,无需在意任何眼光与看法——所以,随他们去吧。
☆、Chapter 11露陷
就这样,坦坦荡荡不惧世俗看法的文院长就这样跟他的小时工以特殊的形式相处了十多天,期间日子风平浪静无波无澜,然而,到了第十三天,却突然起了点小变化。
——一贯上午来报到的钟点工乔夏居然整整一天都没出现过。
文修起初没在意,想着按这女人奇葩的性格,或许是睡过了头也说不定,然而一直到傍晚,都过了下班的点乔夏还没来。
文修站在窗台,看着那盆翠绿欲滴的绿萝,自语道:“这女流氓果然半途而废,才当了十天的小时工就跑了。”口吻里不知是忿然还是失望。
话没一会,初夏六月的天忽地就落起了雨,噼啪噼啪的砸到窗台上,文修赶紧将窗户关严。
等他关好窗一转身,乔夏站在他身后。从头到脚浑身湿漉漉。
他一惊,问:“你怎么淋成这样?”
乔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嘿嘿一笑,“对不住啊老好人,我今天有个淘宝模特的兼职,中间耽搁了下,等我忙完来你这,时间就晚了。”
她的发丝上还滴答答滴着水,文修忙递了条毛巾过去,方才的哪一点忿然消失无踪,“下大雨你就不要来啊。”
乔夏擦着脸,仰起头又粲然一笑,“那可不成,我的花还没浇水呢,我的鱼也还没喂食呢。”
“你打个电话给我,我会处理的。”
乔夏道:“可这是我的工作啊,说要来就要来的。”
文修看着她落汤鸡一般的衣服,“你浑身这么湿,怎么办?”
“没事,我有备用衣服。”乔夏哈哈一笑,从包里掏出一件崭新的裙子,“我今天照片拍的漂亮,卖家很满意,以五折的价格卖了一条裙子给我吔!”
她说着冲入了卫生间。两分钟后,她兴冲冲换上新裙子走出来,赤着脚牵起裙摆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桃红底绣金色花蔓的雪纺长裙,衬得她皮肤雪白容颜娇媚,一双杏眼粼粼如波。她冲文修一笑,然后舒展双臂,惦着脚尖轻盈地旋转不停,多层裙裾重重叠叠翩跹开来,如盛放的海棠花,文修的表情倏然便怔住,没由来想起儿时看过的八角音乐盒,那小小的透明的玻璃盖一旦掀开,悦耳的音乐乍然响起,漂亮的小人儿一袭华衣长裙,在琉璃般的天地里旋转不休。
旋转旋转,旋出一个美好世界。
而那边乔夏终于停住脚,喜滋滋的道:“这裙子美爆了吧。”说着还十分破坏画面的比了个逗逼的剪刀手。
她还在那里笑,仿佛有相机对着她拍似的,而这一侧,不知是她的裙子太艳艳逼人,还是她的笑太明媚逼人,桌子前的文修忽地便不敢看她,将目光移向旁边翠绿的绿萝,对乔夏的问题不回答也不否认。
乔夏见他没动静,以为他觉得难看,哼了一声,纤细的腰肢一扭,就去给孔雀鱼换水了。
文修坐在电脑前,本来在看财务报表,可那抹桃红不住在他眼角飘来掠去,亮眼的他无法忽视,长长的裙裾掠过他身边之时,仿佛还带着晚春繁花的香气,他的注意力又开始不集中,最后他只能站起身来,冲乔夏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乔夏刚刚把花浇完水,闻言抬头,“你送我?”
文修嗯了一声,视线落在窗外,丢了一个问句,“不然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去?”
……
雨势不小,街道雨幕朦胧,城市的灯火笼在烟雨之中,混着一种繁华而空灵的美。文修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雨刮器来来回回的摆,像是稳定的摆钟。
开到某个街道之时,乔夏突然喊了一声,“停一下。”
文修靠边停下车,“怎么了?”
乔夏弯唇一笑,“我家宝贝要吃那个店子的蛋挞,你等我,马上就回来。”她说着跳下车去,径直冲进了雨里。
五分钟后她回来,背上淋湿了些,可包装漂亮的蛋挞被她搂在怀里,一丝半点的雨都没沾到。
文修重新发动车子,过了会,还是忍不住问:“那天那小男孩真的是你孩子?”那天展馆上匆忙见过一面,但他一直不敢置信那是她的孩子,毕竟她还这么年轻。
乔夏丝毫不隐瞒,“是啊,是我儿子,叫丁丁,今年四岁,他很乖的哦。”
文修犹豫了片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才二十四岁。”
乔夏不以为意的笑道:“没办法,我做妈妈早嘛。”
文修又问:“那孩子的爸爸呢?”
乔夏沉默下去,过了会她说:“孩子没有爸爸。”
文修被这个答案惊了惊,“没有爸爸?”
仿佛是觉得尴尬,乔夏豪爽的笑听起来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感觉:“我是单亲妈妈,英雄妈妈,一个人带孩子,不需要男人。”
文修看着前方道路,车外雨丝还在纷纷扰扰飘摇不休,他表情依旧沉稳,可呼吸却轻轻停滞了一下,“所以,你才拼命的打工赚钱?”
乔夏嗯了一声,“那是当然,现在养娃的成本如此坑娘如此高,不多攒点钱,孩子过的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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