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善男信女络绎不绝,为求月老赐姻缘,他们将祠内提供的小红线绑在月老手中的红绳上。远远看去,红绳上系满了小小的红丝线,仿佛一段段天赐良缘近在咫尺。
见钟艾停下脚步,看得入神,季凡泽问:“你也想去试一试?”
她赶紧摇了摇头,挪开目光,“不用啦。”她跟这男人只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一起求姻缘,会不会太操之过急了?
孰料,她这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季凡泽的手慢慢地收紧,把她握得更牢。钟艾的惊诧还卡在嗓子眼里,他已经大长腿开拔,三两步便牵着她来到月老面前。
“我们也求一下吧。”季凡泽说,他的嗓音像徐徐波动的水,听不出情绪。
“……”钟艾脸红了。
姻缘路途漫漫,祈缘的仪式却十分简单。
季凡泽取来两根小红丝线,递给钟艾一条,两人跟一位热心的信徒学习结手印:“你们先用无名指和拇指把丝线结成一圈,然后把小拇指伸出来,像我这样套在手指上……”
对方边讲边示范,钟艾和季凡泽都没经验,此刻就像两个听话的小学生一样,一板一眼地跟着照做。阳光照耀下,季凡泽摘掉了墨镜,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中忽然添了一抹认真。
手印很快结成,月老像前随之多了一对闭目许愿的男女。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男人身姿挺拔,英俊的脸庞低垂下来,像是一棵树;和他比起来,女人娇小许多,像是开在树边的一朵花。
两人相依的身影,这一刻像是被打了柔光,定格下来。
女人对于爱情都有很多憧憬,小时候幻想着自己的男人是骑着白马的王子,两人幸福甜蜜地生活在美丽的城堡里;成年后幻想着自己的男人是男神级人物,带出去溜达一圈都能收获无数羡慕的目光……可惜,这些幻想最终往往都挫败在如流水般逝去的青春中。年纪越大,人对爱情的期待越少,到最后不过是找个看着顺眼的对象一起搭帮过日子罢了。
这么想来,钟艾觉得上天还是十分眷顾她的,让她在所有幻想破灭前——遇到了季凡泽。
月老在上,爱情变得珍贵,也变得虔诚。
身边的男人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放缓了,钟艾许完愿不禁侧眸看他一眼,她就这样不期然地撞进季凡泽的目光中。
他也在看着她。
日头更烈了,晃得人睁不开眼。
钟艾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逆着光,她看见他眼睛里倒映着的自己,以及他眼里那一抹……势在必得的笃定,这让她的神智有片刻陷在他的目光里无法自拔。
“发什么愣呢?”季凡泽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拉到男铜像那儿,“你赶快系红线。”
钟艾眉心泛起疑惑,边系线边问:“你不是不信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积极了?”
没有错,他原本确实不信。
可许下心愿的一刹那,他的心不受控地微微一颤。季凡泽陡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毫无所求的,他想要和身旁这个女人一起走下去,走到永远。如果不是在心底默讼出自己的祈望,他也许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想。
因为有所求,所以会相信。
这是一刹那的相信,也是一辈子的执念。
“谁说我不相信爱情了。”季凡泽唇角噙着笑,淡淡地说。
这句话飘进耳朵里时,钟艾手上刚好把红丝线打成一个结。顷刻间,她只感觉心脏的部位像是被人拨弄了一下。
那是他手中那根爱情线,系在了她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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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钟艾都是乖乖牌,压根没逃过一次课。这次打着开会的旗号来香港,她今天却没去会场,那种感觉就像逃课一样,有点小刺激。而季凡泽,则是那位带坏她的不良少年。
香港是购物天堂,女人又天生热衷购物,季凡泽本来是准备带钟艾去百货公司血拼一番的,他连台词都想好了——买买买。
可钟艾只笑盈盈地丢来一句:“Shopping去你家多好啊,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女人真会给他省啊。
季凡泽朋友多,昨天人一到香港,某位百货业大佬便派人送来辆车给他开。但钟艾把两人定位在了观光客的角色上,她拿着本旅游手册,拉着季凡泽一路穿梭于港铁和双层巴士之间。他一开始嫌人多不习惯,慢慢地却也适应了,尤其是搭地铁的感觉非常好。
神思一晃,他便想起了第一次跟钟艾坐地铁的情形。
那时候,他还是她的“病人”呢。
此时此刻,不一样的城市,不一样的站名,不一样的车厢,就连耳畔回荡的人声都是听不懂的粤语,唯独他掌心里牵着的那只手,没变。
也许,这世上最好的感情莫过于物非人是吧。
季凡泽带着这种愉悦的心情,跟钟艾一起走出尖沙咀站,哪知兜兜转转了两条街之后,他原本舒展的眉宇突然蹙起来了。
钟艾合上旅游手册,在一间面档前停下脚步,“我们在这儿吃午饭吧。”
面档不大,只有寥寥可数的几桌,环境也不算好。厨房和用餐区以一块大玻璃隔开,玻璃后面是几口滚烫冒泡的大面锅,以及各种汤底和小菜。赶上午市,人声嘈杂,一位难求。
季凡泽僵僵地杵在门口,不大愿意进去的样子,“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吃吧。半岛酒店的日本料理还不错……”
钟艾不理他,自顾自闷头进店,“据说这里的汤底百年不熄火,妥妥的老字号。”
“……”他怎么觉得那几口锅特别像格格巫的药锅呢!
等了会儿位子,两人落座,点了两碗招牌牛丸云吞面。
小圆凳上,季凡泽的长腿憋屈地弯曲着,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向前倾身,看起来颇为嫌弃。
钟艾倒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如果他们原来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他有他的香车和大餐,她有她的地铁和小吃,那么以后不一样了,他们需要逐渐走进彼此的世界,体验自己未曾经历过的那种生活。
这是一种迁就,也是一种付出。
就在钟艾从筷子篓里抽出双筷子,正要往面碗里插的那一瞬,季凡泽忽然抬手抢走了她的筷子,他把筷子伸进热茶水杯里涮了涮,拿纸巾擦干净,才递回给她。
“吃吧。”他挑了下眉,给自己也洗了双筷子。
钟艾怔忪须臾,而后笑了,看来这男人的适应能力还挺快的。
牛丸Q弹爽口,吃起来味道不错,季凡泽没怎么吃过这种街边小吃,现在竟是一吃上瘾。他低头咀嚼间,钟艾像是想起什么,她从大海碗中抬眸,透过面汤泛起的雾气看着他。
“你跟孟晴很熟么?”她问。
季凡泽握着筷子的那只手微微一顿……
☆、蜜方三十七
? 三年前。
一个寻常的下午,季凡泽收到一条寻常的短信:
晚上约了子彦一起吃饭,他让我叫上你。——孟晴。
季凡泽跟孟晴并不熟,两人唯一的交集大概只有杜子彦这个人了。之前三人也一起吃过饭,他没多想,按时赴约。
可当晚,菜上齐了,杜子彦却迟迟未到。
“子彦说他临时有事,赶不过来了,叫我们俩吃。”孟晴作势一笑,欠身给季凡泽布菜。
季凡泽蹙了蹙眉,他没动筷子,而是拿起手机,“我给子彦打个电话吧。”他隐隐觉得事有蹊跷。
哪知这通电话尚未拨出,孟晴的脸色已经变了变,随即她眼中闪过一抹慌乱的光,心一横便说了实话:“我没叫杜子彦来。”
季凡泽闻声顿住,刚诧异地看向她,这女人就突然站起身,坐到他身边,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孟晴悠然问道,波光潋滟。
因为自身条件好又没有女朋友,季凡泽就像是摆在商店橱窗里的高级待售品,自然招女人惦记。他不记得自己遇到过多少次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情况,反正每次只要淡然推开就好,但此刻这个女人却让他想不惊讶都不行。
她是有男朋友的人,而且她的男朋友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哥们。
“孟晴,请你自重。”季凡泽声线冷硬,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在开口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几乎是本能地用手臂挡住了孟晴靠过来的身体,不料却还是迟了一步——一记重拳就这么从他身后抡过来,狠狠地砸在季凡泽的肩胛骨上。在孟晴一脸惊愕的注视下,他半个胳膊当时就疼得不能动了。
季凡泽猛地转过头,某张熟悉的脸孔赫然直击他眼底——此人原本清隽斯文的那张脸,这一刻,竟因蕴满怒意而扭曲变形,活像一头杀红眼的野兽。
“季凡泽,你这个衣冠禽兽!连小爷我的女人你都敢碰,枉费我这么多年跟你丫的兄弟情!我X你妈的……”杜子彦歇斯底里地叫骂起来,怒气几乎掀翻整个餐桌。
季凡泽的面色沉到不能再沉,他腾一下站起身,扣住对方不停摔盘子泄愤的手,“杜子彦,你冷静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杜子彦本来是带客户来吃饭的,不承想居然碰见这样一幕,脑补太嚣张,他根本听不进去季凡泽的解释,只觉头上被人扣了顶绿帽,气血冲头,脑浆都快要炸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