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还是她多嘴问了一句:“你那家医药公司的原材料供应商,就是在云南吧,你亲自去看过吗?靠不靠谱?”
陆一辰当时的眼光就变了。
她突然心一慌:“……没有……吗?”
问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其实她的心底就有了答案。
当时陆一辰就起身去打电话核实,她觉得有点冷,去找了条毯子盖在身上。电视机里的声音还在响,但是她好像并没有听到什么,只觉得慌张。
没多久陆一辰回来,表情严肃:“大概,会有麻烦了。”
“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她连手都在抖,“别告诉我,我不听,我不要听!”
陆一辰一把握住她的肩,掰着她让她看自己:“原材料供应商名下的种植土地跟毒田大面积重合,很快会查到我这里来。这几天我很忙,所以现在嘱咐你一点事情。你一定要听。”
她深呼吸了几口,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抬眼看他:“你说吧,我记着。”
“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做这种事情。”他双手箍住她颤抖的双肩,一双眼睛直视着她,眼神坚定,“我不贩毒,绝对不会,你一定要相信我是清白的。哪怕最后公司查出来确实制造毒品,我作为投资人因此受了牢狱之灾,你也一定要相信我不是因为贩毒进去的,知道了吗?”
她嘴巴一扁,眼眶就红了。
“别哭,哭有什么用。”陆一辰的声音是罕见的严厉,“如果我被带走协助调查,你就去找周东廷,剩下的你就别管了,他知道该怎么办。到时候你也别去上班了,琴行关几天门,你带采采和包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学校给他们请假。”
“好。”她答应他,抬起手握着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能出事,知道吗?”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我保证。”
说完,他俯下身,温柔地亲吻了她。
她在他的亲吻中掉眼泪,脸上冰凉一片。陆一辰抬手帮她擦,却并不肯离开她,明明是缠绵至极的吻,她却尝到了绝望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1
好在陆一辰只是被调查,并不是被监禁。在他第一天被带走的时候,明月就已经去找过周东廷,把陆一辰跟自己说的原话原原本本转告给了他。从周东廷那里出来以后,她想了想,又打电话给沈晗。
沈晗——蒋倾南名义上的老婆,靳昊天的表妹,沈家最小的女儿。论起能力来,她不算好,但是论起背景来,明月认识的人里面实在没有比她更硬的了。当年蒋倾南家一朝倾覆,多年根基几乎全毁,在沈晗和她背后强有力的能力支撑下,短短几年蒋倾南就东山再起,虽然不再回京城,但是在容埠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明月曾经帮过沈晗一把,虽然她只是无心,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她顾不得太多,只能希冀沈晗能看在当年的份上,帮陆一辰在上面通个方便。
沈晗倒是爽快,接到明月的电话,得知来意,轻声笑了笑,并没有把话说满:“苏小姐,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这事儿也不是我说办就能办的。这样吧,我先去打听打听情况,尽力斡旋一下,帮他洗脱罪名这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但是早一点让人先出来应该还能有点眉目。你就等我消息吧。”
这一等就是好几天,明月起初还能强自镇定,但时间越久越觉得心慌难熬,人多的时候她强装笑颜,但是一到办公室,她独自一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像被挖空了一样,不想听、不想看、不想说话。
Janus上来敲门,半晌没听到里面有动静,推门一看,明月正把脸埋在掌心里,整个人趴在办公桌上。电视机里传来的她正在看的新闻,不出所料,正是陆一辰。
这两天反复播报的都是这条,也没有什么新进展,于是就把以前的内容反复拿过来加以分析、说明、举例、论证和推断。大部分媒体评论人是倾向于陆一辰不知情,但是对于几乎是由他独资的医药公司涉及制毒却一致表示可能性极大,那么即便陆一辰不知情,他也要因为负责而遭受牢狱之灾。
不管是什么样的消息,她听起来都是心如刀割。
Janus关掉电视机,顺便帮她倒了杯水放到办公桌上,拍她肩膀:“明月,明月?”
她抬起头,双眼都无法对焦:“是你啊,有事吗?”
“你振作一点,别这样。”Janus劝她,“我虽然讨厌他,但是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噢。”她抹了把脸,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我只是有点困,精神不好,不碍事的。你上来找我干嘛?”
Janus看着她,平日里一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我就是来看看你好不好,没什么别的事。”
她抓抓头发:“还行吧,你别担心。我相信陆一辰不会做那种事的,就是有点……难过。”
“他跟你说的?要你相信他?”Janus嘴角一勾,原本担忧的眼神里带了点阴鸷,“你怎么总是这么容易就轻信别人?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制毒!那个医药公司原本都快倒闭了,是他投资一手扶植起来的,就算他不知道原产地是种了罂粟的,这个能理解,他又不常去,只有送来需要的药材就行了,看什么原产地!但是他连公司生产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那么多的罂粟种出来专供他的医药公司,还说跟他没关系?他哄谁呢?”
“行了!”明月大声打断他的话,眼眶通红,一脸暴躁,“烦死了,出去!”
Janus站在当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给我出去!”明月觉得自己也真是快要疯了。她声音很大,几乎是在吼了:“我说你,给我滚出去!”
她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恶狠狠地瞪着Janus,一跟手指指着门的方向,目光里全是愤怒。
他突然就笑了。
明月不说话,指着门口的手也没有放下来。
Janus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声音很轻:“我不跟你争,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时间会告诉你,你爱的人,他犯着什么样的错,还用什么样的甜言蜜语哄你相信他,为了他不顾一切。但是你知道吗,他可能现在正心里笑话你呢。这案子现在闹这么大,不出半个月你就会知道,陆一辰用这片大棚里的几十万株罂粟花,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
“那就让他笑话吧,反正你现在已经在笑话我了。”明月睁大眼睛,声音也放轻了,但是眼泪却滚滚而下,“如果没了陆一辰,没关系,我还有采采和包包。他如果真的犯了法,那他就应该接受法律的惩罚,我会好好带采采和包包,看他们长大。但是我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爱不爱他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就算真的是毒贩,我知道也太晚了!爱情不是车子,踩一下刹车就能停的,你不要逼我了,你都做不到放弃我,又凭什么要求我放弃他?”
Janus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又睁开:“如果他真的犯法了,你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好吗?”
“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有意思吗?”明月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我现在还能考虑陆一辰进监狱,我跟哪个男人过下半辈子吗?我能思考吗?”
她用手撑着额头,心里钝钝地疼,像有一只手狠狠地捏在她的心口一样,几乎是要喘不过气来。她大口喘息着,用尽力量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还是在发抖,她心里发狠,用力咬了舌头一口这才觉得稍微能镇定一点。她抬头看面前的Janus:“对不起,我心情真的差极了,刚才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想发泄一下。”
“憋的太难受了,这里。”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闭起眼睛,低着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真的太难受了。”
然后她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了胳膊里,一开始只是抽泣声,渐渐变成了痛苦的哭泣,到了最后几乎是要嚎啕大哭。
Janus站在她的办公桌前,看着她无法抑制地痛哭不已,鼻子一酸,忍不住扭头别开了视线。
他爱的女人,在他面前为另一个男人哭泣。
她不需要他为她遮风挡雨,不需要他替她跨越荆棘,她甚至都不再需要他的关心,他的温暖,他的……陪伴。
这一刻的犹豫,他早已在心中想过千遍万遍,但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的时候,他的心中竟然是如此的绞痛,千万只手,千万把刀,一刀刀割在心上,痛到了极致,甚至痛到了麻木。
他已经失去了资格。
他甚至比明月还要清楚,自己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半晌他抬手抹了把脸,冰凉一片。他吸了吸鼻子,伸出手去想摸摸她的头发,手指已经快要触碰到她发丝的时候,却又收回来,紧紧捏成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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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并没有让自己放任很久。在Janus面前痛哭一场之后,她好像终于能够诚实地面对这件事情,她还有采采,还有包包,还要尽一切努力来帮到陆一辰。
为了避开媒体,减少恶意伤害,采采和包包暂时请假在家,由阿姨带着看书玩耍,同时隔离了所有信息设备。包包还小,基本上明月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采采已经大了,她很好奇地问明月:“妈妈,为什么要给我和包包请假啊?你要在家里陪我们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