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栖何处 (陆雨)

　　秦莫漓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密密麻麻的钝痛传遍全身的同时，又暗自轻轻地呼了口气。
　　慕青，今天帮了她一个忙。下午安排在玉石场的活动，她需要避开三哥。
　　她曾答应他，不再去看那些石头。
　　只是这次，她不得不去，非得要去看看。
　　都说那是疯子般的买卖。那，就当她疯了吧！
　　秦莫漓使劲闭了闭眼睛，赶走浮现在眼前的陈爷爷的身影。
　　再睁开眼睛的同时，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就疯这一次。
　　三哥，我就疯这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三章

　　张凯收到□□余额变动的短信提示时，认为是秦莫漓在买些私密的物品，并没有在意，也没有及时查看。
　　之所以这样认为，是今早秦莫漓也刷卡买了东西，那些精巧而别致的民族工艺品，一看就是适合送中老年人的礼物。但是她并没有用他的卡。这会刷他给的卡，应该是买不想让家里知道的东西。
　　他自己也在选不想让人知道的私密礼物——他想选一只冰清玉洁的贵妃镯送给秦莫漓。他觉得，秦莫漓的气质，和纯净剔透的翡翠一致。
　　而服务员见张凯挑选细腻，要求极高，便将他单独引到了贵宾室。
　　待挑选到理想的镯子、刷卡付款后，在等待服务员包装的空闲，张凯才拿出手机查看短信。
　　这一看，把他惊得从高高得椅子上跌了下来：他给秦莫漓那张卡，两笔接近六位数的支出后，竟然是两笔七位数的收入！他那张二十万元左右余额的卡，现在显示的数字接近千万！
　　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能有这样的大手笔？！秦莫漓？！那个瘦瘦小小柔柔弱弱被哥哥的女朋友欺负都不啃一声的秦莫漓？！
　　是她吗？她做了什么？！
　　张凯用颤抖的手指拖出通讯录中秦莫漓的名字，拨出电话：“莫漓，你在哪儿？”
　　“在销售大厅等你啊。不是安排去选原石吗？”电话里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
　　“你刚才去哪儿了？”张凯还想问：你做什么去了？
　　“张凯，你昨天答应我的，不问，不告诉我哥！”
　　“......”张凯说不出话，突然想起副班长昨天在大巴上说的“疯子买卖”。秦莫漓难道懂玉？但她知不知道这“疯子买卖”背后有多黑暗？那样的钱，哪是那么好拿的？那些关于赌石的传闻，就算是假的，也很惊骇！
　　张凯说不出话。找到秦莫漓后，还觉得一阵阵后怕，后背心一阵阵寒凉。
　　接待他们的老板果然慷慨。特意从采石场运来一批没有被挑选过的原石，任由他们二十余人自由选择。
　　这批原石虽然大多只有拳头般大小，但若运气好，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枚，那也是一笔飞来横财。
　　张凯实在看不出这些粗犷的原石与销售厅里那些润泽的玉石有什么联系。转来转去，待同学们都挑选好，满怀期待地等待切割的时候，他才捡了一块觉得还顺眼的石头。
　　当张凯在全班同学羡慕的眼神和兴奋的惊叹中，看到自己选的毛料切割出碧透的翠色时，他终于确定，秦莫漓懂玉，不是一般的懂！
　　因为，他的这块与普通石头无异的毛料，是秦莫漓主动要求和他交换的。切割的师傅说，他手上这块看似平常的石头，是同学们挑选的所有石头中，唯一一块有价值的。还欣喜地说，这是什么两分水头的准玻璃种。
　　张凯不知道师傅口中的专业词语到底什么意思，但从他的语气和眼神中，明白自己得了一块价值极高得宝玉。
　　再看看秦莫漓手中的那块原石，仅仅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毫无价值可言。
　　张凯的头脑中，满满的，全是问号。
　　围观的人群中，不止一个人挤过来，问张凯愿不愿意出售手中的玉石，他们愿意出到张凯满意的价格。
　　张凯没有和任何一个人搭话，更没有问这个所谓满意价格的具体数字。只是默默地用报纸包上这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慢慢放进自己的包里。
　　回酒店的大巴上，张凯讷讷地问秦莫漓：“莫漓，为什么？”——为什么冒险做那样的事，却把唾手可得的利益完全让给他？还将自己深深隐藏起来？
　　“张凯，谢谢你！”秦莫漓答非所问，掏出张凯的卡还给他：“过些天，我再麻烦你！”
　　张凯不接，迷离的眼神没有焦距：“莫漓，你给我的那块石头，价值不会低于原来卡上的金额吧？”
　　“张凯，那不一样！”秦莫漓有些着急，脸上泛出绯红，却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垂着头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只是需要些钱。”
　　“行！”张凯突然粗粗地呼了一口气：“你办好卡后，我给你转过去！”
　　秦哲栖回来时，正在晚餐的同学们还在热烈地议论下午赌石的事。当他听到唯一“发财”的是张凯，深深地盯了秦莫漓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加了根椅子在秦莫漓旁边，自顾自地吃饭，谁也不搭理。
　　秦莫漓知道秦哲栖这是生气了。
　　秦哲栖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冷冷的，不言不语。
　　这次，秦莫漓虽然心里揣度着秦哲栖生气的原因，但没有如往常那样主动找他说话。她很累，偷偷去赌那两块石头后，所有的心神智力，仿佛都被掏空了，全身虚脱般的累。不然，换给张凯的那块原石，不应该只有两分的水头。
　　秦莫漓没有搭理秦哲栖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他们返校的航班要到点了，她得赶快将给家人买的礼物放进寄存在总台的行李箱里。
　　早上班干部安排，为赶时间，大家的行李都整理好放在总台，晚饭后直接奔机场。
　　秦莫漓放下筷子起身的时候，秦哲栖也推开碗筷跟上她。
　　“秦莫漓，昨晚我给你说了什么？你答应了什么？”秦哲栖跟在秦莫漓身后咄咄出声。
　　“什么？”秦莫漓心里一惊，三哥应该不知道自己赌石的事吧？原来的行程上没有安排这一项，昨天通知的时候，三哥也不在，他不应该知道。
　　“你把我丢给别人就那么心安理得？”秦哲栖看到秦莫漓迷糊中带着心虚的样子，心里的火苗蹭蹭蹭一下子蹿得老高：“你昨晚不是答应过我不在时要找我吗？不是答应给我打电话吗？乐不知蜀了是不是？忘了你姓什么是不是？带个电话当装饰是不是？”
　　秦哲栖一句接一句地紧逼过来，两人一个不停前倾，一个不断后仰，鼻子都要处到一块了。
　　“三哥！”秦莫漓极力保持后仰着的身子的平衡，喏喏地央求着。心里暗暗呼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三哥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她赌石，而是因为没有给他打电话。可是，她都不记得三哥什么时候要求给他打电话了。再说，他和慕青在一起卿卿我我的，她打电话合适吗？
　　“还记得我是你哥？！”秦哲栖并没有放过秦莫漓，身子更加强势地欺压下来。
　　“三哥，我给爷爷奶奶买礼物了！”秦莫漓急中生智，举起手中的礼品袋，隔开秦哲栖的脸，挽救自己即将扭折了的腰。
　　“别给我转移话题！”秦哲栖拍开秦莫漓提着袋子的手，逼视着她的双眼。他今天就是要教训下这个死丫头！这个死丫头，自己巴不得时时刻刻将她带在身边，她倒好，将他丢给别人一整天，电话都没有一个！
　　“三哥，我以后记住给你打电话不行么？”秦莫漓换上可怜兮兮讨饶的模样，空着的左手拽紧秦哲栖的衣角，轻轻摇晃着。
　　“......真记住了？”秦哲栖俊脸紧绷出的僵硬线条慢慢柔和下来，眼里是无可奈何的妥协，还有浓浓的宠溺。
　　“嗯！真记住了！”秦莫漓眼巴巴地盯着秦哲栖的黑亮的眸子，忍住心里小小的得意：她这招，她的三哥，从来都无力招架！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两月有余。
　　当慕青那部浪漫青春爱情片杀青，回到C大的时候，秦莫漓作为交换生前往美国YL大学的通知书以及签证等，都办下来了。离开的时间，也明确在一周之后。
　　奇怪的是，秦哲栖那边，建筑系没有任何动静。有传闻说，建筑系那边，今年取消交换生派送。
　　而黄俊熙，得到的正式通知，虽然仍然是法学专业，但却不是原来的YL大学，而是JL大学。他离开的时间，是半月之后。
　　慕青得知这个消息，异常的兴奋，自作主张在学校接待贵宾的餐厅订下最豪华的包间，要为秦莫漓祝贺。
　　“莫漓妹妹，恭喜你啊！”金碧辉煌的房间内，慕青对秦莫漓举杯，第一次对秦莫漓说得如此真诚。
　　“谢谢慕青姐！”秦莫漓也举了举面前得红酒杯，小小地呡了一口，脸上并无一丝喜色。
　　接到通知，她唯一的感觉是太快了，时间太快了。当得知秦哲栖并没有得到建筑系那边的通知的时候，她心里觉得很是诧异：各种考核都通过了，老师之前已经口头确定了的事情，怎么说变就变了？
　　同时，她心里也隐隐的不安，怕自己这一去，真是永久的分离。虽然，她拿到XN医院PETCT的检查结果后，想过无数种离开秦哲栖、离开秦家的方式，但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光明的正大独自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