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栖何处 (陆雨)

　　“......”
　　黄俊熙应该是说了什么，但是秦哲栖听不见也不想听。他需要立即给她的妹妹秦莫漓打电话。明天不能回家，他那包已经有味了的衣服，特别是明天训练必须要穿的军裤，需要立即处理。
　　“妹妹！你马上来我宿舍一趟！”秦哲栖很快速就拨出了秦莫漓的号码。电话一接通，秦哲栖就直接命令，完全忽略寝室内还有其他的人在场。
　　他俩的手机，是开学前妈妈帮买的，一黑一白同款，还连号。他将两只电话的一号快捷键都设置成对方的。
　　“怎么了？”刚洗澡出来的秦莫漓在电话那端问，声音有点紧张。
　　“呃，那个，那个明天没有衣服换了！”秦哲栖侧了侧身，稍稍避开李峰投来的探究的目光。
　　“哦，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那边的秦莫漓听到只是没有换洗衣服了，了然地轻叹了一声，声音明显地放松下来。
　　“一会吃饭时要穿的军装也弄湿了，没法穿。”秦哲栖难得的低声细语：“你来的时候顺便到侧门那家饭馆帮我炒两个菜！”
　　“三哥，教官说军训期间只能在食堂吃！”电话那端，似乎有些不悦。
　　“这不是特殊情况吗？你忘了以前冯教官是怎样凶残的？你是忍心让我穿便服被教官骂，还是忍心让我饿肚子？你忘了你好朋友来的时候，我是怎样端茶送水照顾你的？”秦哲栖在电话里装完可怜又索要人情。学军体拳时，冯教官除了对秦莫漓宽松些，对他们兄弟三人，真真实实的拳打脚踢那是一点不含糊。秦老爷子还在旁边一味要求严格训练。
　　“好好好，你要吃什么菜？”秦莫漓一听秦哲栖提冯教练，心就软了。学军体拳那会，她可没少因为秦哲栖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体心痛流泪。他这再一说起对她特殊时期的照顾，秦莫漓就立即举白旗投降。他这样只说说端茶送水已经算客气的了，再说下去，他会连什么暖床揉肚子这类的话都可能说出来。她从来不知道，三哥秦哲栖，脸皮会那么厚，说女孩子的事一点也不怕羞。
　　她初潮那次，什么都不懂，肚子疼得一身冷汗，蜷在床上滚来滚去，又因为夜深怕惊动了长辈，就自己在床上忍着。秦哲栖半夜起来，听到她这边的动静，以为是她又噩梦了，就像往常一样熟练地躺到她身旁，拥着她安慰她。他听到她说肚子痛，就搓热双手，反复用掌心帮她捂肚子。
　　折腾半宿到天亮，他要抱她去医院，揭开被子，看到满床的血迹和彼此身上的血痕，再注意血痕集中处，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都红了脸。秦哲栖一转身就跑出了她的房间，很快就给她冲了杯姜汁红糖水回来，要她赶快喝下，说对她这种情况管用。
　　她只顾害羞，都忘了问他怎么会知道红糖水管用。总之，喝了热乎乎的红糖水后，肚子确实不很疼了，但是一动，就会明显地感觉有血流出来。
　　她不敢动。埋头喝完水，将空杯子递给他。他接过空杯，翻箱倒柜找出妈妈给她准备的姨妈裤姨妈巾递给她，才带上门离开她的房间。
　　而这次的照顾，她就欠下了他还不清的人情。从那以后，他安排她做事情，她稍稍不情愿，他就搬出这样的端茶送水案例，她怕羞，每次都乖乖就范，任他奴役......
　　“嗯，宫保鸡丁、水煮肉片，加个夫妻肺片......嗯，再加份糖醋排骨！”秦哲栖听秦莫漓不出意料地答应帮他洗衣服帮他送饭，立即憧憬着提了要求，还馋得难耐地吞咽了下口水。
　　其实他也不是不能自己偷偷去小餐馆，但已经打定主意装病不参加集体就餐，一会溜出去被人碰到，谎言就会不攻自破了。
　　“三哥，那么多你吃得完吗？”秦莫漓皱眉。
　　“糖醋排骨是帮你点的。你别在外面吃凉拌西红柿，不卫生！”秦哲栖美滋滋地想着即将要出现在眼前的美味佳肴，心里那个乐啊——终于可以逃脱一顿食堂的大锅菜了。
　　“点你的就可以了。我在食堂吃。”秦莫漓没有领秦哲栖的情，硬梆梆地拒绝了他的好心安排：“还有什么没有，没有我挂了！”
　　“秦莫漓！几天不见，你胆儿又肥了？这不是怕你营养不够吗？还不领情怎么的？”秦哲栖一听秦莫漓生硬的语气，气就上来了。
　　“三哥，学校有规定的好不？”秦莫漓耐着心肠在电话里解释。
　　“还不是为你好吗？”秦哲栖知道自己不在理，声音软了下来。
　　“好了好了，知道了！时间不多了，我先去给你炒菜。你把衣服装好，一会我直接拿！”
　　“嗯。衣柜也需要整理下。”秦哲栖用鼻子哼了一声，懒懒地挂了电话。
　　秦哲栖收起电话，慢慢走到李峰旁边，兜着他的肩打着商量：“那个，李峰，一会集合吃饭的时候，你帮我请个假，就说我有点中暑，不太舒服，行不行？”
　　李峰甩了甩头，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缓缓调转视线看着秦哲栖问：“你刚才电话里提的那个秦莫漓，是不是咱班上进校成绩最高的那个秦莫漓？”
　　“嗯，怎么了？”秦哲栖不明白他不过是拜托李峰帮忙请个假，怎么扯到妹妹秦莫漓身上了。
　　“她是你妹妹？亲妹妹？”李峰吃惊地问。
　　“是啊，名字还是我取的呢。”秦哲栖对上李峰惊讶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所有的人对秦莫漓是他的亲妹妹都那么惊奇。
　　“你妹妹帮你洗衣服？包括内裤？”李峰指了指秦哲栖床铺行李包的方向，更吃惊了。
　　“嗯！”秦哲栖简单应了一声，再次拖出行李包，进军装上衣也塞了进去。都一大股汗味了，要洗就一起都洗了吧。
　　“秦哲栖，你洗澡，不知道准备衣服，不知道收拾，是因为以前你妹妹都帮你准备好了，也会帮你收拾整理？”李峰叫住秦哲栖，用不相信的语气继续惊讶地问。
　　“她是我妹妹，有什么奇怪的？”秦哲栖慵懒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养神。他真不明白，秦莫漓作为他的妹妹，帮他洗整衣服有什么奇怪的？他们一张床床睡了很多年，现在若发现妹妹噩梦，他还会抱着妹妹睡。如果别人知道这些，会不会惊得眼珠都要掉出来啊？
　　“秦哲栖，秦莫漓是你亲妹妹？”刘飞从卫生间端着盆出来，准备到阳台晾衣服，边走秦哲栖床前顿住脚步，有些兴奋地问。刚才他开着门洗衣服，听到了秦哲栖和李峰的对话。
　　“嗯！”秦哲栖抬了抬眼皮，没有好气地回答。这些人怎么回事，提到妹妹不是惊奇得掉眼珠，就是兴奋得两眼发绿光。
　　“那一会你介绍你妹和我们加深下印象，好不？”刘飞小小的眯眯眼真的发出绿光了。
　　“我妹妹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讲话。”秦哲栖淡淡地拒绝。
　　“你重点介绍下，不就熟悉了吗？”刘飞圆圆的脸泛着红光：“听别人议论，你妹妹是咱们专业最漂亮的女生呢，而且完全有希望竞选系花甚至院花！”
　　“我妹妹不稀罕那些虚名。”秦哲栖翻了个身，面对墙壁，不打算再和刘飞讲话。
　　“秦哲栖，你妹妹有没有男朋友啊？”刘飞仿佛没有看出秦哲栖的疏离，仍然满脸期待地缠着秦哲栖问。
　　“我妹妹不交男朋友！”秦哲栖翻转了个一百八十度，恼怒地瞪着刘飞，语气很不友善。
　　“哟，秦哲栖，这不只是问问吗？”刘飞讪讪地说着，端着盆去了阳台。
　　秦哲栖忿忿盯着刘飞的背影，心里寻思着要不要给秦莫漓打个电话，让她在楼下等，不要到寝室来。
　　他犹犹豫豫还没决定打不打电话，就有人敲门了。秦哲栖感觉到来人就是秦莫漓，立即从床上弹起来，也不仔细辨别来人到底是谁，拽过那白色的身影就往自己衣柜方向塞，想要借衣柜和自己高大的身子挡住寝室内其他三人的视线。
　　来人果然就是秦哲栖看都不看都能感觉的秦莫漓。
　　黄俊熙一直不声不响地埋头看书，但是背对着他的秦哲栖就敢肯定，黄俊熙在装模作样。秦哲栖就是觉得，从秦莫漓进来的那一刻开始，黄俊熙的视线就完全黏在了秦莫漓身上。
　　这个死丫头，来个男生寝室也不低调些，穿什么白色的连衣裙。知不知道白色的连衣裙配上她柔软滑顺的黑发，还有她裙裾下露出来的纤美的脚踝，再加上因提着东西爬了五层楼而微微泛红的脸蛋和粉颈，是多么像落入凡尘的仙子，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衣柜！快！”秦哲栖接过秦莫漓手里的饭盒，指着自己的衣柜简短地命令。
　　“三哥，手油！”秦莫漓无辜将白皙的双手往秦哲栖面前一伸，皱着眉眼，似委屈又是撒娇地说。
　　秦哲栖低头，见她春葱般的柔荑上果然泛着点点不和谐的油光，纯净无暇的掌心，还有一道未消失的暗红色勒痕。
　　秦哲栖瞋目瞪了她一眼，随便在衣柜里抓了件衣服就帮她擦手。
　　“三哥，衣服是干净的！”秦莫漓翘着嘴嘟哝。
　　“一会拿过去洗！”秦哲栖帮她擦干净手，虚推了她一把，催促着：“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