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家围场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看到林霁风的眼神,云朔已经确定,方才开口问道:“看来你果然认得这东西,你是主管西南之事的鸿胪寺司仪,这莫不是哪个蛮族的祭祀品?”
他当然认得,这东西如今不常见,可当年战乱纷繁,巫门蛊术同样也盛行的很。信药的人大多邪性,信奉这玩意的,也不是没有。林霁风顿了顿,方才道,“回皇上,这不是蛮族之物,这是……赶尸厢。”
“赶尸”?这倒是听说过,据说是西南某个地方的民俗,将尸体贴上符咒,僵直着,一蹦一跳的,驱赶回乡,因为邪性,从来不见阳光,也很少有人愿意沾惹。
“赶尸的时候,一旦尸体不听使唤,赶尸人定然抛下尸体,头也不回的离开——但是尸体的关节已动,似有灵智,其他人害怕这些尸体入土之后反而贻害,便将尸体封入棺材,并用绳子紧缠,让它们不得挣出。”
云朔并着一众人听着,越发的沉默;林霁风却又觉得有点不对:“可是,依臣所见所闻,用赶尸之法的大多是交通不便之地,因此就算就地埋葬,也多用的是薄棺和麻绳。这乌木棺材……不如直接将尸体放在棺材里头运送。”
云朔依然沉默,皇帝不表态,臣子也不好多话——却也不尽然,只听“噌”的一声,利剑出鞘,侍卫们紧张得差点冲上前救驾,云征的剑却已然劈上了木棺,肃王冷面冷言,百无禁忌:“神鬼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本王倒要看看,是谁胆敢在御苑装神弄鬼!”
皇帝之前拔剑,算得上是大逆不道了。云朔却只是看了看被劈成两半的铁链,点了两个侍卫,淡淡道:“不可让肃王犯险,你们去开棺。”
侍卫依言上前,云征冷哼一声,并不退让,只是执剑冷眼旁观。云朔也不理会,示意侍卫继续做正事。
有人倒是想劝云朔离远些,却又不敢上前——总不能让皇上在肃王殿下面前露怯。
吱吱呀呀的,挪了半天,总算打开了沉重的棺材,预想中的尸气甚至暗器都毫无踪影,乌木沉棺中只躺了一个人,约莫二十上下的美男子,俊秀非凡,静谧沉睡。
肌肤依旧是通透的,微微显出粉色,生机如花,带着的道袍也完好无损,好似此人只是睡着了,下一刻便可能苏醒。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出来,林霁风简直不可思议,看那铁链焊口上的锈斑,这棺材至少焊上十年了,可这人好似刚死的一般——到底是灌了多少砒霜?不对,这模样,定然是用了水银啊!
侍卫们大着胆子探探,方才松了一口气,上前回报:“皇上,确认此人已死。”
周围众臣也稍稍舒了一口气,可抬头,却又惊愕:皇上跟肃王,这是什么脸色!
云朔阴沉得吓人,云征更是紧紧皱眉,两位从不对盘的陛下|殿下,难得的,在同一场合毫无忌惮地显出了强烈的情绪波动,让周围的人心戚戚:看两位的模样,他们……认识棺材里头的人?
“都下去。”云朔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棺材旁岿然不动的云征,都一个个依言退下;就连贴身保卫云朔的亲兵,也毫不客气地被撵了出去。
直到只剩兄弟二人,云征才又抬起剑,沉默着拨拉起棺木中人的衣衫,道袍被划开,正露出心脏处的那道狰狞的伤痕,看刃口,竟与肃王手中之剑惊人的吻合!
再无其他可能,云征收回剑,复杂而又冷漠:“真的是他。”
云朔静静看着,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好久不见,云翳……三哥。”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从来没有被提及的三皇子云翳【划掉】妖人【划掉】殿下隆重登场——才不是喵数错数把排行第三的漏掉了呢!
太上皇陛下最成功之处,就在于教出了五个极为出色的儿子~【六殿下云诺cry晕在五谷轮回之所……
死了的就是死了的,不会复活的!
第72章 亲里间亲尘缘远孽上加孽业障叠
直至今日,很多人都以为,太上皇云落只有五个皇子:大皇子云蔚,二皇子云华,四皇子云征,五皇子云朔,六皇子云诺。
中间却是缺了一个“三”。有人认为,“三”通“散”,不吉利,所以皇室压根没有排这个序齿;还有人暗搓搓地猜想,三皇子幼年夭折,或者干脆生下来就是个死胎,太上皇不忍儿子枉来人世走这一遭,才故意留了个空儿,留了个念想。
云征与云朔皆是幼弟,生母当年皆为低位妃嫔——这大概是她们能活到今天的原因之一;知晓旧事的还有个沈太昭仪,不过她早已疯了。
三皇子云翳,于沉沉大雾之中来到人世。伴着生母的血崩而亡,这刚出生的孩子也没了气息,还未裹上襁褓就进了棺材。
按照祖制,夭折的皇子需停灵三日,方能进入皇陵。第二夜恰为民间传闻的鬼门大开,百鬼夜行。入夜后,烛影黯淡,树影婆娑,守灵的宫人战战兢兢间,竟然听到棺木中隐隐传来婴儿的哭声,毫不黏腻,如鬼泣般断断续续。
当晚吓疯了好几个宫人,甚至有几个胆小的宫女投了井;待皇帝云落赶来时,场面已经一片混乱。云落硬是命人开棺,从棺木中抱出了气若游丝的儿子。
当时的皇太后萧氏坚持此子邪异,不允记入宗室;眼见天明,快出灵的皇子忽然“复活”,只怕会引起满城风雨。
再有,太医言三皇子体质极阴极弱,恐怕难以养活;云落沉默良久,请皇太后赐名,得了云翳二字,却不记入宗室,而是送入都外玄真观,以道观仙气庇佑,希望此子能平安长大。
不知这玄真观是否真为风水宝地,云翳虽然年年三灾九难,却也顺利地长到了十四岁。这年,云落去观中进香,秀美少年般的云翳口吟一曲《祝赋》,海纳百川,珠玉连辞。
云落大感欣慰,从此便时不时来看望自己这个流落宫外的儿子;云翳确实天资极高,与皇父聊天喝茶之间,便将朝廷局势摸了个清清楚楚,又分析得透透彻彻。之后,云翳建议父亲服用一些丹药,与书中所说的涨腹金丹不同,那是真的令人神清气爽,皆采用草药制成,可惜须得以观中山泉送服,否则不够清沁。
云落时常去看儿子,谈政事,服丹药。他们这些儿子渐渐发现父皇常常往寺庙跑,渐渐的发现,其实,他们还有一个流落在外、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兄弟。
云翳根本不在宗室之内,身体又差的可怕,谈不上什么争权夺利抢位子,他们一开始好奇,可接触之后,半是惊叹世间竟有此等人物,半是惊怕——云翳的心思,如雾如霾,丝毫看不清楚。
云落越发地依赖丹药,越发的依赖三儿子,云翳对政事的精透也越发的令人敬畏。偏偏反驳不得的是:他皆是对的。即使只是玩笑,即使只是一句带着祝祷的戏言,也大都经由朝廷弯弯绕绕的是非来推导、来证实。
云翳的存在是秘密,决不可让朝臣和天下知晓。即便如此,宫内的皇子们也觉得威胁更近,而后,可怕的预兆终于成为现实:一日,云翳笑盈盈地告诉父亲,身为一个帝王,他会众叛亲离,他会最终死于自己的亲人之手。
云落气得掀了桌子,差点当场杀了云翳;云翳却咳嗽了两声,唇角沁着鲜血,笑颜如花:父皇,儿臣本就是个过了今天便不知道有没有明天之人,何必脏了您的手。
因为这句话,云翳逃过一劫;也因为这句话,宫里的皇子们面临着劫难,父皇越发的喜怒不定,又因为身体时好时坏,常常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便斥儿子为“狼子野心”,甚至开始纵横捭阖地玩弄儿子,故意引战云蔚与云华,将云征派到北疆军中,云朔自知最不受宠,早早避去了水军之中。
最先忍不下去的是太子云华,可惜,父皇身后还藏了个鬼魅般的云翳,总能猜到他的一举一动。云华心知败局已定,闯入后宫求见皇太后萧氏,不知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结果令所有人脊背发凉:云翳遇刺,抢救三日三夜方才苏醒;萧家已即将因为附和太子获罪,万般无奈之下,萧氏推出了林家背了这个黑锅,却也断了萧家百年的书香之名、青云之运。
可能连云华自己都不知道,可云征与云朔皆记得清清楚楚——宁康宫里头,萧氏极度疲惫的声音:“你已经忘了你自己身上流着一半萧家的血,所以,你也可以心安理得地亲手斩断与亲生骨肉的血脉之连。”
大概是因为这句话,太子终究没获死罪,流放边陲。
云落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太过依赖云翳,有意地想要摆脱,却又总挣脱不开。皇子各有异心,朝堂越发风云诡谲,云落越发觉得疲惫与艰辛,云翳却偏偏能看得清清楚楚,告知他下一步该做什么,必须做什么。
一切都是对的——如果不是如此,周诚随随便便递上来一个“太子谋反”的罪证,云落也不会毅然御驾亲征,只因为云翳说了一句:“你不杀他,他便要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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