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有一会儿,里面的人才来开门。
“您是……”他愣在门口,眼神闪了闪,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沈清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梁主任和我说,您是我们的班主任。”
“嗯,任老师待产请假了,以后我代你们班。”她不情不愿地介绍了自己,“我叫沈清石,教语文的,你叫我沈老师吧。”
“沈老师好。”他把门开大点,“外面冷,快请进来吧。”
客厅很大,沙发是成套的象牙白,皮质,坐上去很软。玻璃台几下铺着毛茸茸的织染地毯,脚踩着软绵绵的,很暖和。
他给她拿来了拖鞋:“换这个吧。”
清石看看。
白色的虎皮拖鞋,绣着精美的图案,一看就很温暖的样子。整间公寓都打着暖气,其实没有冷的感觉。
“不用了。”
他没有勉强,走到餐厅里,远远地问她:“要喝点什么?”
清石望过去,他站在一个长方形的玻璃柜子前,里面满满一橱柜的洋酒,忙说:“开水就好。”
“开水?”他回头看她。
清石觉得他似乎是笑了,和那天一样,白衣黑裤子的穿着,站在偌大的装修简约大气的空间里,是矜贵的,高雅的,古诗词里吟诵的那些深藏古韵的翩翩少年郎,出身高贵的有钱的公子哥儿。
不过,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此人虽然漂亮地过分,但是脸很安静,有两弯像新月一样的眉毛,让人看着非常舒服,多少遍也不会厌烦。
她躲开他的目光:“就开水。”
他闷了一下,问道:“纯净水可以吗?”
清石闻言看向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怎么烧水。”
“……”
作者有话要说: 请叫楠竹“小月亮”,年少时候的外交官大人还是很可耐滴,成为男神还需要很长一段路要走哇
╮(╯▽╰)╭
☆、005
005
后来楚嘉越给她倒了一杯依云的矿泉水。清石喝了两口,觉得和康师傅、农夫山泉什么的没有区别,不知道怎么炒到那种价格。
喝这个水,她觉得是在喝钱,以至喝了两口就搁下了。
他从厨房的方向过来,手里端着白色的瓷杯,用托盘托着,香味从里面飘过来。他的食指扣在杯环上:“刚煮的,你要不要来一杯?我煮的咖啡很不错的。”
有时间煮咖啡,没时间烧水?
沈清石腹诽,嘴里说:“不用了,谢谢。”她从包里拿出文件袋,低头翻找着,嘉越说:“不急,找不到就搁着吧。”
“不行。”
他端着杯子站在那儿,微微挑眉。这个女人认真的样子,眉宇间透着股执拗,配上她那身老土可笑的衣服,傻里傻气的。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清石抬头,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笑。
嘉越低头喝一口,作为掩饰:“我和文东以后在同一个班?”
“文东?”
“你忘了,就是那天我的朋友,一起打架……”他停了一下,意识到这件事这么说出来不太雅,于是后面进警局的一系列事情也省略了,只是说,“就是那天戴着棒球帽的那个帅气的男孩子。”
嚣张地要死那个。
她在心里道,按下不表,“嗯”了声,继续找他们的资料。
嘉越看她那样子,几次想制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把翻出来的几张报表按照次序叠在一起,他和林文东的分别放开。想了想,她问他:“有订书机吗?”
“……倒不是没有。”嘉越看看她放在台几上的纸张,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了,他觉得麻烦,吞吞吐吐的,“不过……很久没用了,可能要费上一点功夫找……兴许能找到……”
“没关系,我不赶时间的。”
嘉越被噎了一下,懊恼地想,干脆说没有算了。
心里这么想,他还是回房间找东西去了。
在他离开的时间里,清石在心里回忆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发生的一些事情。
看得出,楚嘉越的家境很不错。朝云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住得起的。这间两室一厅的公寓还配了两个卫生间、阳台和厨房,目测也有100多平米的面积。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住这样的地方,有些奢侈了。
他有钱,长得也很不错,肤白气质佳,待人谦和有礼。这样一个人,不像是那种聚众打架、围在小面店里看黄色录影带的人。
她绞尽脑汁想了想,没法把这两种形象融合到一起,只能放弃。不过谁能知晓呢?人都有多面性。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楚嘉越从走廊里过来了。他把一个银色的订书机递给她,在一边的沙发里坐下来。她说“谢谢”,然后认认真真地将那些资料钉在一起。
“这个是你的。”她先给他一份,另一份在桌面上推过去,“这份是你那位朋友的。”
他只扫了一眼,放到一边。
“后天开学?”
“对。”清石说,她觉得有必要把事情说明白一点,“学校的要求是学生要走读或者留校,是不允许单独在外面租房子的。”
“不能?”他咀嚼了一下这个字眼。
也许是隔得太近了,她有点不自在,扒拉了两下头发,不动声色地坐远了点。
嘉越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多看了她一眼,不过没有点破。
“一定要住校吗?”他说。
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那是对一般学生的要求。她想是不是要打个电话咨询一下主任,嘉越似乎觉得麻烦,对她说:“那就住校吧。”
她点点头,看看他,他忽然笑了:“沈老师在学校里工作多久了?”
她怔了怔,下意识说了实话:“半年。”
“怪不得。”
最后那一句声音很小,她没有听清,皱着眉看他。嘉越触到她的目光,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只是奇怪,你应该还很年轻。”
女人都喜欢被说年轻,但是,沈清石觉得他话里的意思不止这一层。还想进一步问,他已经站起来,看看腕表:“快11点了。沈老师,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
“我叫了外卖,一会儿一起吃吧?”
她刚想拒绝,想起下午还要带他去参观住宿地,只好应下来:“那麻烦了。”
“一点不麻烦,您先坐。”
后来他离开客厅,到房间里去了。她坐在沙发里等待,墙上的挂钟走得很慢,一分一秒,指针清晰地显示。“哒哒”的声音好像渐渐控制了她脉搏走动的频率。清石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了。
她望向走廊的方向。
刚才没有看清楚,原来除了走廊入口的地方有两个房间外,走廊尽头还有个房间,依稀有乐声从里面传出来。音符圆润,忽远忽近,像淙淙的流水。
她循着声音走过去,房门半掩着,手放在上面磕了一下,就自动开了。里面的人却没有发现她,坐在窗边的位置拨弄一把竖琴。这是个小小的书房,窗户两边的两面墙是一整面的书柜,摆满了各种书籍。门口那一边的地方,墙上有三排褐色的架子,上面放的是一些小型的乐器,大多是拉弦和吹奏的,还有一些乐谱。
他面前的金属架子上放着未完成的曲谱,每弹一段,就用笔在上面涂涂改改,偶尔皱眉,偶尔微笑,很快乐的模样。
她忽然有些不忍心打断。
目光停留在他细细长长的手指上,想到是这双手赋予了这些曲子奇异的生命力,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的感触。
这种文艺的、微妙而空灵的感觉,和她充满了柴米油盐的生活不太搭调。
他弹完了一曲,抬起头看到她了。
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清石仿佛觉得自己是在偷看他一样,很不自然地转开脸,整了整衣角。
他从凳子上站起来:“沈老师,有事吗?”
清石想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急中生智,扯了个谎:“是这样的,后天开学,本来明天之前搬过去都没问题。但是主任刚才打电话给我,让你们最好今晚之前搬过去。”
“今晚之前?”他皱了皱眉,有些为难的样子。
沈清石愧疚心作祟,说道:“房间都打扫过了,衣服什么的带过去一点就好。时间紧的话,我可以帮忙。”
“这样不好意思吧?”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应该的。”
他说“谢谢您”,走到一边,小心地把竖琴挂在墙上。
她的目光投到那精致的乐器上,每一根琴弦都晶莹剔透:“真漂亮。”
“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
嘉越看看她,解释说:“竖琴一般只能用在合奏中,从来不会有人选择用它来独奏乐曲。就是在合奏中,它也一直是配乐,而不是作为主奏乐器出现。”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实话,她对声乐一窍不通,唱歌更加糟糕,五音不全。
他进一步解说:“音调单一。”他说,“像钢琴这样音域宽广的乐器,适合多重变奏,是主要的主奏乐器的之一。要论演奏难度,拉弦乐器往往在弹拨乐器之上,比如小提琴,哪怕是很娴熟的乐手,也很难完全把握住准确的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