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郑霖旭对视一眼，他的目光很笃定，给了我一种依赖的力量。我们都知道，她突然冷静下来，不过是需要时间给自己找借口罢了。
再完美的谎言，也会有漏洞。而且大多时候，说得越多，错得越多。既然她愿意说，那我们听着就好。
我和郑霖旭并肩而坐，杨立智坐到我们的对面，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笑容看着我们，尔后视线落在了我身上。
“明洺，我不知道你对我有多大的误解，但是在你害死郑沅江之前，我是真的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对待。”
我不动声色的纠正，“首先，我没害死过谁；其次，你也没把我当女儿对待，因为没有父母会把子女当做棋子。”
杨立智却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似的，继续淡定的说，“霖旭，我会和唐孜然联络，不过是为了帮你。因为我知道你是真的爱明洺，我怕唐孜然会来瞎纠缠，所以才会……”
杨立智说到这里，情绪激动得说不下去了。揉着眼睛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我现在说这种话，你还能不能信了，但是我一直把你视如己出。”
“你还要演多久的戏？”郑霖旭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份牛皮纸袋，他似乎一直携带着这份资料。但我是第一次见，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可杨立智一看到这牛皮纸袋，那脸色瞬间就白了。
她脸部的神经，明显颤动了几下。但她还是一如以往的温婉，“霖旭，这是什么？”
“这是你藏在密码箱里的东西，很抱歉，我无意中看到门没锁，在关门时看到了这个。”
杨立智笑笑，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怪不得我觉得有些眼熟呢，原来是在你爸的保险柜里看到过。这是你爸的东西，算是遗物吧，你留着就当做个念想。”
“念想？”郑霖旭冷笑了一下，“阿姨，我现在特别好奇你和我爸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你又是何时知道，唐孜然是我爸的孩子的？”
虽然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这句“我爸的孩子”还是令我惊诧得从沙发上窜了起来。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郑霖旭，他和唐孜然竟然是兄弟？
无疑，他们两个都是帅哥，但是却是不同风格的帅，而且他们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杨立智的反映比我还夸张，她竟然一个没坐稳，直接坐到了地上。她很困惑的说，“霖旭，你别骗我。你们年轻人流行过愚人节，可是阿姨心脏不好，玩不起的。”
“我知道，这资料不是我爸的，而是你的。我去过私家侦讯社，我把你的照片给他们看过，他们说15年前，你就知道了唐孜然的身世。”
“我……我……”杨立智手捂胸口，一副疼得随时都能昏厥的模样。“霖旭，你是那么聪明的男人，怎么能信私家侦讯社的话呢！就算我真做过这件事，10多年后他们的员工都换过许多人，怎么还会认出我来！”
杨立智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就算急着想把杨立智打倒，那也要讲究证据。
“你打开资料。”郑霖旭说着看向我。
我的好奇心早就蠢蠢欲动了，得到他的喝令，我立马打开资料。在抽动过程中，一张泛黄的照片从书带里掉了出来。
我弯下腰欲捡起来，却被杨立智抢先一步，一把抓过去撵得米分碎。我错愕的看着她的撕扯行为，却又无法阻止，心里还真是憋屈得很。
“没关系，你撕吧。”郑霖旭的表情十分淡定，似乎真的一点都不着急。
杨立智一边撕一边解释，“其实，我根本不知道照片上的是什么，我只是不想我们的关系因为一张照片而变得及僵。霖旭，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还是要有的，何况我和你爸爸……”
郑霖旭似乎一直再忍，但在这一刻脾气却达到了能克制的顶峰，他突然咆哮着发泄出来。“杨立智，你当初看上我爸，不过是看上他的钱财罢了！后来，又利用他、逼迫他帮你换了肾！”
杨立智原本是笑着的，可是在这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却皱巴巴的揪在一起，似乎很痛苦的样子。“霖旭，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觉得大家含一半说一半的话太折磨人了。“大家既然要说，那就把什么都往明了说行不行？别这样含含糊糊的。”
“我没什么好说的！”杨立智却不领情，我的话刚落，她就一脸无辜的说，“反正你早就把霖旭迷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我是想管，可是我却管不了了。再这样下去，郑家只怕真的要散了。”
这就是我的小姨，那个给过我很多照顾的小姨。而此刻，却不难从她的话语中看出来，她已经把我当成一个完完全全的狐狸精，一个彻底迷住了郑霖旭心智的坏女人。
可是，我却不觉得冤屈。因为我知道郑霖旭是完全站在我这边的，所以我心里特别有底气。
我看着郑霖旭，“你来说吧，恰好我也有话要说，你说得差得我再补充就好。”
杨立智一听我们有商有量的，立马不同意了。她走到郑霖旭身边来，那慈祥的目光在这刻也变味儿了。“霖旭，你真是让她给你洗脑了么？既然是，那就算了吧，我既然已经成了多余的那个人，那我就走吧。”
“你想走去哪里？”在我看来，她不过是知道自己已经败露，想畏罪潜逃罢了。
“我能走去哪里？我就是想去地底下找老头子去。也只有他，还能还我一个公道了。”她擦眼抹泪的样子其实看起来，还真的挺令人心疼的。
“你若是走出去，那警察三分钟之内就会抓你。”郑霖旭声音很轻很淡很空，似乎悬在空中，但却又如惊雷一般，飘进人的耳朵后变得特别有分量。
“你不是要证据么？那我可以一一分析给你听，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杨立智站起来许久，最终还是又折回来坐在了沙发上。这一次，她脸上的表情倒是显得从容了几分。
“第一，给你资料的侦讯社老板已经死了，我找的是他儿子。而他儿子之所以会记得你，是因为你当年和他爸爸有一腿。你先是破坏他爸妈的感情，后来又逼迫他爸妈离婚。最后，你携款潜逃，他爸受不了打击，高血压上脑后摔倒了，再也没能醒过来。你是让他家破人亡的元凶，他能不记得你么？
“第二，我推算了时间，在你离开侦讯社老板的前三个月，你的身体就出了状况。你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我爸，知道他是一院之长，所以就下定决心要打他的主意。所以你拜托你的情人查关于我爸的一切资料。然后，他们发现我爸和唐孜然私下接触过，进一步调查后你知道唐孜然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第三，明洺妈妈和我爸的死都和你脱不了关系。我利用自己多年的人脉，已经查出你换的角膜和肾，就是明洺的。你和医院的人窜通，给她妈妈下药，让她健康的身体渐渐出现问题，直到无法救补。而我爸的死也是出自你之手，因为你不想我爸泄露了你盗取器官的秘密，又想霸占我的家产。
“如上，就是我的说法，你有需要反驳的么？”郑霖旭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速和语调都特别正常，但我知道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的某个地方一定很疼很疼。
我紧紧的靠着他，想用我的身体给他力量，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杨立智的表情有瞬间的呆滞，看来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退了。可是这样的她，已经不值得人同情了。我看着她，特别愤怒的质问，“原来，你早计划好要对我妈谋器害命！我就说，我妈住院时不过是简单的妇科病，怎么要出院时才查出有癌症！我费尽心思要卖房救母，而你却收买了我小叔！你怎么就没有一点人性呢？你想活，想要肾，那和我妈妈好好说，也许她也同意给你一个！你何必要做到这种程度，要害死她！”
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我真的恨不得冲上去打她一顿，以消消气儿。
原以为杨立智会有一丝内疚，没想到她的面目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她可能是太过气愤，嘴角竟然都有些歪曲了。
“人性？要论人性，那你外公外婆就最没人性！我刚出襁褓，他们竟然能把我丢掉，我会走到今天，也是被你们逼的！”
“我是不了解细节，但我知道那个时候家里很穷，送你去福利院，也许还有好心人救你一命，还能有生机；而他们留着你，你随时都有危险。”我耐心解释。
☆、第87章 她的女儿
“生机？”杨立智转过头看着我，“明洺，你还真会替他们说话！也对，你们受了他们的恩惠，胳膊肘自然是朝着他们拐的。可是我要告诉你，往好听了说那叫给我一个机会，往实在了说就是没有责任心！我之所以会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也都是被你们逼的！你们所有人，一个比一个的良心还要坏，却又争先恐后的充当慈善家！”
杨立智的情绪有些崩盘，以我从医的角度来看，她随时有发疯的可能。我们不再刺激她，而是说点让她开心的话。
“你总说人坏，可是却也有人真心待你的。就比如唐孜然，他明知道你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他却不在乎，要带你离开这个不开心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