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寒又笑了,刮了刮我的鼻子,说:“今晚你不能太聪明,不然全猜中了就不好玩了。”
我的脸倏地红了,只好把脸转到另外一边去看窗外的夜景。
牧寒果然把车开到了唱片店。我们手拉手走进去,那个卖唱片的小伙子看到我们进来了,一句话也没有说。走进后面的院子里把灯打开了。
我看到店里的照片墙正中央,订着上次我和牧寒在这里拍的照片。我们俩相对垂首无言的样子,现在看起来是那么默契。
“老板,我走了。”年轻人从里面走出来,把一串钥匙交给牧寒说:“你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我惊讶地问:“你把这家店买下来了?”
牧寒微微一笑,说:“店主想转让,这个地方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重要的纪念。我担心以后回忆起来找不到了。干脆就买了下来,用来存唱片也不错。”
“又乱撒钱了!”我瞪了他一眼。
牧寒讨好地说:“最后一次,以后财权就要被你没收了。原谅我吧!”
我别过头去不理他,他拉着我哄道:“朵朵,进去吧。”
那个小花园里拉着灯线,满天繁星似的。园子里摆着一张餐桌。有烛光、有可口的佳肴,可是最让我惊讶的是。那里还放着一台钢琴。
我走过去轻轻抚摸那台斯坦威钢琴,心里扑通扑通跳着,回头问牧寒:“这台钢琴……”
牧寒走过来,温柔地抱着我说:“就是上次你在店里弹的那台钢琴。我想听你用它再弹一次……不是一次,是很多次。”
他的吻静静地落了下来,仿佛无声飘落的花瓣。久久地依附在我的唇上。我们四目相望,在彼此的瞳中照见了对方的影子。
“朵朵。我等不及了。”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枚钻戒,单膝跪了下来:“朵朵,上次在这里,你说,有回忆才是完美人生。对于我来说,完美人生是每天拥有和你在一起的回忆。朵朵,请你……”
这番深情的表白说到最紧要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牧寒很懊恼,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正要挂断,突然愣了一下。
他站了起来,看了我一眼,沉声说:“医院打来的,不知出了什么事。”说完便转过身去接电话。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牧寒突然叫了一声:“什么?!”
我被吓了一跳,看着他僵直的背影。他的手里还抓着那枚求婚戒指,拳头捏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我的心一寸寸地凉了。
牧寒挂了电话,回过头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六神无主,怯怯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思雅出了什么事?”
“思雅她……”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说:“思雅她醒过来了。”
我的心猛烈撞击了一下,身体突然开始颤抖。牧寒久久地看着我,不发一语,眉心紧紧纠结。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微笑着说:“真是太好了!我们快去医院看看吧!你不是一直盼着思雅醒来吗?”
牧寒重重地点了点头,仓惶地转过身走了出去。
他忘了拉我的手。我心里一酸,但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牧寒启动车子,刚开了一百米,突然又刹车停了下来。他有些慌神地说:“梅朵,我现在开不好车,你能替我开吗……算了,我们应该打的过去。”
他解开安全带,正要开门出去,我按住他的手说:“我可以开。”
他深深地看着我,嘴唇紧紧地抿着,什么也没有说。
我坐到驾驶座上,启动车子,慢慢地开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手一握住方向盘,我就镇定了下来。牧寒坐在副驾驶座上,魂却不知飞到了哪里。
我苦笑,一边开车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你担心思雅对不对?不管怎么样,人醒过来就是最好的。她在床上躺得太久了,恢复还要一段时间,我想经过复健,一定会好的,会变得跟以前一样,嗯,要给思雅请个最好的复健医生才行……”
牧寒一直沉默着。我把车稳稳当当地开到医院,很不熟练地把车停好。
室外停车场三五灯盏泛着冷冷的白光,照不亮沉沉的寂静。我不留神发了一会呆,想着外面是一个怎样清冷的夜晚。
该来的总要来。该面对的就要去面对。
“走吧。”我正要打开车门下去,牧寒突然拉住了我,直视着我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梅朵,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相信,我爱你。”
如此甜蜜的告白,他却说得如此决绝。我心里一酸,柔声说:“我相信你,牧寒,我爱你。”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打开车门,决然地走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三零章 思雅醒了
牧寒快步穿过住院部的走廊,背影仓惶。我紧紧跟在他身后,脚步声打乱了空洞的回声。
走廊尽头的那间独立病房,医护人员正在进进出出。牧寒冲了进去,我跟着他走到门口,不知为何,脚步突然顿住了。
王思雅的父母和弟弟接到医院通知已经先赶了过来,两个老人家站在病床前一边哭、一边笑,不停地抹眼泪。看到牧寒走进去,王妈妈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思雅!”牧寒冲到床前,紧张地看着病床上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她真的醒了,眼睛微微睁着,茫然地看着他。
“思雅。”他又呼唤了一声,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病床上的王思雅看着眼前这个焦急的男子,慢慢的,她的嘴角弯出一个轻柔的弧度。
她认出他了,薄薄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喊他的名字,却没有发出声音。
牧寒伸出手,轻轻握着那只插着针头的手,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他们的手握在一起,微微颤抖着。
“姐夫。”王思雅的弟弟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牧寒的肩膀。我的身体突然一震。
“姐姐是今晚8点醒来的,她一醒来就在叫你。”
牧寒愣了愣,回头匆匆瞟了我一眼,又俯下身去,对着王思雅轻声说了几句话,她温柔地看着他。我想,她在他身边时大概一直就是这样的温柔、淡定、满足。
他们正在四目相望的时候,王家父母和弟弟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那戒备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今晚我是一个多余的人。
我识趣地退了出来,慢慢地走到走廊外的等候区去。坐在椅子上等。
今晚只差一点,他就要向我求婚了。如果那个电话打得晚一点,哪怕只晚一分钟,此刻我的手上应该戴着那枚钻戒。
我记得那仿佛是一枚圆形切割的钻戒,应该在一克拉左右,六爪承托,没有配钻。简洁大方的款式。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我仰头看着明晃晃的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一个人在外间越坐越冷,不知为何却一动也不敢动。过了很久。江城和牧寒还有王家人一起走了出来。
“这真是一个奇迹!”江城激动地说,“她现在身体各项指标还算正常。我们明天马上会诊,制定一个方案出来,希望能尽量让她恢复到之前的状态。能走路、说话,要抓紧时间。”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我。他们围着医生不停焦急地询问、讨论。最后。牧寒宽慰王爸爸和王妈妈说明天还要过来,建议他们今晚早点回去休息。
王妈妈在丈夫和儿子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向电梯。牧寒回过头看着我,温柔地招了招手说:“梅朵,过来。我送你回去。”
我鼻子一酸,站起身乖乖地朝他走去。他微微苦笑了一下,然后轻轻挠了挠我的头。
我踏进电梯的那一秒。气氛似乎全变了。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牧寒和我之间也因为避嫌而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他与他们挥手告别。然后开车送我回家。他已经镇定下来了,不再需要我代驾。
到了我家楼下,他没有要跟我上去的意思。我们互道晚安,他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同时似乎难以察觉地叹了一口气。
我走进黑暗的楼道,身后的铁门砰的一声关上了。站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懊恼、失落、烦忧一起涌了上来。
那枚戒指就在他的口袋里,他却没有再拿出来。或许他觉得现在不是好时机,但也有可能,他永远也不会再拿出来了。
我浑身颤抖,委屈的泪水就要掉下来,但是我命令自己必须打住。事情未必像我想的那样坏,不管怎么样,思雅醒过来是一件好事,只要她顺利康复,牧寒从此就不必自责了。我应该为牧寒、为思雅的家人感到高兴。
从明天起,我要做一个理性的人,坚强勇敢地去面对这个变化。坦然地面对自己、面对所有人,从中争取万一的机会。
凌晨五点,我在闹钟声里醒来,像当初照顾陈晨一样,摸黑跑到菜市场去买材料,然后回家炖了一锅汤,又打的送到牧寒家里去。
我在楼下按了门铃,牧寒给了开了门。他看到我,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么早过来?”
我笑着说:“我早上去买了菜,然后炖了一点汤。你今天要去看思雅吧,给她送过去。”
牧寒看着我,有点心疼又有点为难地说:“梅朵,这些事不用你做,思雅的妈妈会做的。”
我笑着说:“这是我的心意。我去看她可能不方便,就不过去了,你替我送过去好不好?嗯……其实也不用说是我做的,就当是你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