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叶儿太阳穴一紧,心想完了。
“师,师兄?”
施俊环着蒋叶儿的腰,微微垂眼,“嗯?”
“你,君子说话动口不动手哈。”蒋叶儿插科打诨地嘻哈地笑,边在施俊怀里挣扎,“你看有事说事,动什么手啊?”
施俊却没有笑,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蒋叶儿的心跳已经蹦到嗓子眼,人来人往不停,祈祷她师兄可千万不要在今天这个场合,此时这个时间,说破这个事儿。
片刻后,施俊放开她,慢条斯理地整理风衣,“别没事找事,否则我能吓死你,信不信?”
蒋叶儿心想再借她仨胆儿她都不敢再提这茬了,有些话是禁区,就算再不注意,也要特别注意。
狗腿地忙不迭点头,“信。”
展览区音乐响起,施俊也露出笑模样,大掌覆在蒋叶儿整张脸上,轻轻一推,“有时候真想揍你。”
施俊是男人,轻推对他来说劲道不大,但对蒋叶儿来说,还是向后退了几步。
踉跄将倒时,施俊伸手,稳稳扶住她腰,失笑道:“纸片啊,一推就倒?”
蒋叶儿气急败坏地站稳,“我是女人啊喂,你又和我动手!”说着边推他。
施俊笑着躲开,蒋叶儿再推,两人你来我往,倒是像极了情侣间的逗趣儿。
蒋叶儿终究女不敌男,恨恨收手,“不和你一般见识!”
接着看到施俊突然表情全无,定睛地看着她后方。
“怎么了?”蒋叶儿狐疑地转过身去,随即手脚乃至全身都僵住。
柏文睿正站在她身后,身边跟着一位用明艳动人来形容都不为过的美女。
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久,但可以肯定,他从远处走来时,一定看到了她和施俊的乐颜笑闹。
蒋叶儿手脚冰凉,那一晚的温情,以及第二日的凉薄,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力量消失,悲伤涌上,身体一晃,显些栽倒。
施俊再次稳稳扶住她,同时礼貌不失,向柏文睿点头,“柏总怎么也过来这了?”
“做市调。”柏文睿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清,“施医生今天休息?”
“嗯,串休。”
两人顶多算是点头之交,浅浅两句话,柏文睿向施俊点点头,“那么施医生忙,再联系。”
“好。”
柏文睿抬脚,擦着施俊肩膀离开,全程未看蒋叶儿一眼,哪怕一个短暂的停留都没有,绝情地仿佛他们只是陌生人。
蒋叶儿心中一痛,眼泪瞬时涌到眼眶。
柏文睿已走出很远,蒋叶儿突然冲出施俊怀抱,向柏文睿大步跑过去,紧紧抓住柏文睿的衣摆。
柏文睿停住,转身看她,目中一片冷漠,却也未开口。
蒋叶儿再抬头时,眼泪已经流出眼眶,挂在颊边。
她仰头和柏文睿对视,不是乞求,而是倔强,一字一顿地说:“告诉我,为什么。”
柏文睿眼睛微闪,却迟迟未开口,终于动作,然而是冷漠地拨开蒋叶儿的手,转身大步而去。
蒋叶儿不放弃,再次追步而上,相隔一步之遥大喊:“柏文睿!”
柏文睿身体一停,随即一个大步,迈到蒋叶儿跟前。
“你问我为什么?”
蒋叶儿眼里尽是坚定。
“那么我就告诉你。”柏文睿俯身至蒋叶儿耳旁,字轻语狠,“因为我还从没睡过法医啊。”
☆、第37章 闺蜜(上)
没人知道那天柏文睿究竟和蒋叶儿说了什么,包括施俊。
施俊当时只看到柏文睿倾身在蒋叶儿耳边笑着说了句话,眼神轻佻,嘴边带笑,随即起身,抬手勾了勾蒋叶儿的下巴,偏头吻她。
他施俊当时只以为这俩人和好了,刚想转身离去,却突见柏文睿放开蒋叶儿,他嘴角带着血,目带愠色,同时蒋叶儿抬手,用力地甩了柏文睿一巴掌。
声音清脆,周围看客顿时一片哗然,蒋叶儿似是用了全身的力气甩下这一巴掌,柏文睿的脸立即被打得红肿起来,想必之后都会出现五指手印。
蒋叶儿转身大步流星地向他走去,背脊挺直,步伐潇洒。
背对着柏文睿,走到他身边时,脸上已经布满泪痕,却倔强地没有抬手去擦,挽起他胳膊后,湿咸的泪水落进口中,“师兄,他在看我吗?”她为了不哭出声音来,强压着声音问。
施俊点点头,柏文睿不仅一直在她身后看她,甚至手放在半空中,动作仿佛是要拉住她一样的手势。
蒋叶儿眨了眨眼,又一串伤心的泪落下,“行,让他记着我跟其他女人不同就够了。”
直到走出柏文睿的视线,走到拐角安全通道,蒋叶儿才抬手抹掉泪,咬着牙,失声啜泣起来。
就是这样一个明明脆弱,却偏要耍狠的女人。
“施俊,怎样,你那边的眼线有找到贺东的吗?”丁皓愁眉苦脸地问施俊。
施俊摇头,复问范凡,“你那也没查出来?”
范凡亦摇头,“这孙子真的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反正网上是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别一口一个孙子的。”赵元按着手机,头不抬地警示范凡,“小心叶子听见,叶子显然对贺东念念不忘呢。”
“哎,你们说,如果叶子对贺东念念不忘呢,贺东被咱们找出来后,又跟这案情真没关系,我叶子会不会和贺东死灰复燃啊?”范凡问。
“不好说,毕竟叶子看起来没事了,但还是被柏文睿伤得不轻,没那么容易放下,所以贺东要是回来了,这对叶子来说,可能就是一个世纪型难题了。”丁皓斜嘴夹着烟,愁得脑袋疼。
“不仅对贺东念念不忘,对柏文睿也够绝情呢。”郑洁举着手机,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叶子刚和我说咱们都忘记了件事,她第一次勘察现场时,柏文睿说过他和吕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啊,那你就死也别回来’,来吧,谁去找柏文睿问他和吕容吵架的原因?”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柏文睿太棘手,容易触雷。
过了片刻,郑洁又晃了晃手机,“叶子又说了,她和柏文睿之前碰到过一个乞丐,往他们身上把水当硫酸泼,当时柏文睿没让她和咱们提。”
丁皓嘴角抽出,心想蒋叶儿可真是女大不中留,这么重要的两件事居然瞒着没报,直到现在和柏文睿闹僵了,才想起要告诉他们,这张嘴也是真够严。
而且明明很聪明,非要见天儿的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现在也幸好和柏文睿分手了,否则估计蒋叶儿能把这两件事烂在肚子里都不会提。
“我去吧。”施俊忽然起身,指着范凡,“咱俩去。”
范凡一愣,紧跟着捣蒜一样点头,“好好好。”
丁皓皱眉,这两人若是一起去,很明显是干什么去的,狼狈为奸,就是找柏文睿打架算账去的,一个是蒋叶儿师兄,一个是明恋蒋叶儿的人,目的不言而喻,没好事儿。
郑洁有意护着他们俩,出言解释道:“柏文睿现在显然对警方很反感,你不适合去,赵元不适合去,我又是研究人的,所以只有他们两个去比较合适,不容易起正面冲突,别无其他选择。”
郑洁不愧是研究心理学的,在场人人都知道郑洁在睁眼说瞎话,不过是心照不宣,却又找不到反驳点,丁皓无奈放水,“你们俩去吧,别给我闯出乱子回来。”
范凡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坐在施俊开的车里,屁股乱晃,“施哥,咱是上去就揍,还是坐会儿再上?”
施俊单手开车,不时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说:“看看再说。”
看看柏文睿的语气态度如何。
蒋叶儿被嫌疑人的事,在工作上还是遇到了不平等待遇,以前她负责的基本都是大案子,现在却回到了刚毕业那一年的状况,被派到县城里做支援。
唐老头对此没有作出任何表示,仿佛是蒋叶儿本应当为当初犯下的错承受这样的惩罚,他只对蒋叶儿说:“县里条件不好,注意安全。”
就这样,蒋叶儿被发配县城,和市局的人一起去处理信~访案件。
十一月中旬,蒋叶儿来了一星期。
天气已经很冷,而这个县城又是风口,大风每日呼啸,蒋叶儿穿的呢子外套不够挡风,从当事人家出来,向住处走时,顶着风,被风吹得走路艰难,脸和耳朵都红了起来。
就在这时,眼皮突然毫无预兆地蹦了起来。
做法医的,唐老头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像他们和外人讨论时都是无神论者,但解剖完尸体后,都会将解剖手套留下,是不成文的规定,人人心里都清楚,这不仅仅是对死者表达尊重那么简单。
再或者做法医的不能盼着有命案,刚入行那一年,蒋叶儿不懂,有时会抱怨怎么还没有重大谋杀案出现,结果就特别打脸地很快发生。
所以右眼跳对蒋叶儿来说,不是小事。
蒋叶儿脚下生风,很快回到住处,拿出手机给施俊打电话,问是否一切如常。
施俊和范凡开车刚刚进了柏氏商场地下停车场,绕了大半圈停好车,就接到蒋叶儿电话,着实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