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了整头上的乌纱帽,日子不好过,还讲什么快乐!像我这样的芝麻官,京城里多又多。你也踩一踩,我也跺一跺。两头受气我还没法说。
当今之际,顺天府尹只有让几个靠谱的衙役去贾府拿人。
衙役们考虑的似乎就没有那么多了,什么荣国公宁国公的,和爷有啥关系。我一不为官,二部拜相,你手里也没有实权,我得罪你也有限。天塌下来,有身长的顶着呢。
几个人就来到贾府要拿人,可巧当天荣国府门口有一个二愣子。一见有人要在贾府门前撒野,他就嚷嚷开不答应了。
“小妇养的瞎了你们的狗眼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堂堂的荣国府也是你们撒野的地方?识相的赶紧走开,不然等爷发起性来,有你们好果子吃。”
话说,衙门的衙役做惯了狗,也做惯了爷,要是小舅子在这里把他们骂上一顿,他们一定会乐滋滋的听着,听完还有银子拿。你贾府算老几。我们老爷怕你,我们可不管。“兄弟们,给我上!今天就是把贾府翻个遍,也要把人给找出来。”
有几个年纪大的一看事情不好,就要上前来说上几句好话,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太平盛世,他们也狗仗人势惯了。但是,和官府作对,他们似乎还是打怵的。欺负一下刘姥姥之流的妇孺,他们倒是毫不含糊。毕竟现在不是荣宁二公在世的时候,该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他们还是要夹着尾巴的。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可是,门口的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厮一看人家打上门口来,也就稀里糊涂的跟着闹了起来。
忠顺王府的小舅子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带上几个狗腿子,也不顾王法体面,就赶到了荣国府。当他看到两拨人打成一锅粥的时候,他第一感觉就是贾府扣住人不给了。
奶奶个熊的,你以为我这个小舅子是吃素的!天子脚下,竟然敢有人不把我小舅子放在眼里。上,都给我狠狠的打!
眼看闹得不可开交,贾蔷跺跺脚从墙脚出走了出来。他唱了一个大大的诺:“几位爷,都歇歇火,有话咱们好好说。”
衙役里的头儿也常在荣宁二街北边的湖绉巷喝茶、扯皮、听戏文,别看他出身低贱,只是一个下九流,和京城里的公子哥也有一二相交的。
这贾蔷和他不是至交,也是有三分来往的。打听香菱的事儿,贾蔷有一部分就是从他这里头打听出来的。这个头儿但凡手头紧时,贾蔷也曾接济一二,从不要回报的。
贾蔷拱手道:“张大哥,不知是什么事儿劳驾哥儿几位?有话咱们好好说,真的出了事,哥几个岂不也要担不是?”
张头儿一来是担他的人情,再来,贾蔷说的也对。知府大人让他们来拿人,可没说让他们来打人。万一打死了一个两个的,这事就有点小麻烦了。大人自然是没事,像他这种小喽啰就等着背黑锅吧。
再看小舅子张狂到了极点,他却是站的远远的,生怕溅了他一身血似得。奶奶的,为了二两银子值吗!
“都给我停下来!”
贾蔷也招呼自家的人:“都不许再动手了,不然我也顾不上谁有几辈子的老脸,一起捆起来打。”
这一喊听灵的,两边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手。
只有小舅子不乐意了,才打的欢呢,你停什么?“给我打,再打!”
张头儿咽咽唾沫,死胖子,有本事你上啊!“爷,咱们这不是来找人的吗?不能因为打架坏了大事啊。”
小舅子一听也对,他一心看上了那个女孩,别的都是浮云。“好,你就和他好好说,让他赶紧把人给交出来,不然就别怪爷不客气。”
贾蔷心里骂道:奶奶个熊的,你以为大爷想和你玩呢。我不过是和你拖延时间,等着有人出来顶事儿呢。要是老太太知道了,这事就大发了。
门口先前这么一闹,里头的大大小小的人也都听到信儿了。
王夫人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没有人给她报告,她还是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外头的事情。西跨院没有动静,让她很放心。
早就有人去报给了薛姨妈,薛蟠一听就急了,奶奶个熊的,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就是闹也轮不上你,先前还有一个人家呢。他们愿意撤出,我就是头一份。你想要也得我弃权了才行。如今老子就是不放人,你敢怎么滴!捋捋袖子,他就要出去。
这也是不省心的。薛姨妈收起慈母的宠溺,大喝一声:“你去哪儿?给我好好的在屋里待着,多走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要是薛蟠他妈好生的劝他,好儿子咱可别闹啊,薛蟠是一定不会听的。但是说到死,还真把他给镇住了。为了母亲大人的身体着想,我就听话吧。问题是,咱们现在咱们办?不能任由人家来闹吧?就算咱们能丢的起这个脸,贾家可不一定愿意丢,人家都打上门来了。
薛姨妈毕竟是女人家,从来没有经过官动过府,她觉得自己的姐姐还是可以靠一靠的。也不顾面子了,亲自去王夫人的院子去求姐姐帮忙。
到了王夫人的院子里,周瑞家的笑吟吟的问好:“是姨太太啊,今天有空来逛逛啊?”
薛姨妈唉声叹气的,此时她也顾不上脸面了,“唉,人家都闹到大门口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也没有个能耐,只好来找太太商量一下了。”
“这个……”周瑞家的面露难色“姨太太真是不巧,太太今天出门了。”
周瑞家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薛姨妈的头上,姐姐不在家,让她去求谁的好?
有心想去西跨院找侄女,想着香菱就在那里,万一他们出面会不会暴露了踪迹?
万般无奈,她只好折回梨香院。
☆、搜外宅
薛蟠见母亲无功而返,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亲姨妈不愿意管。尽管薛姨妈说,“你姨妈也不知道今天有人来闹,她是有事才出的门。咱们已经扰了人家,就不要再多嘴说不讨喜的话了。”
薛蟠跺跺脚,“如见也只好我出去说了,琏二哥已经帮了忙,这番也不能再去麻烦人家了。”
等薛蟠出去的时候,门口基本上不大闹腾了,只有贾蔷和几个衙役在啰嗦。但是,先前几个衙役和小厮扭打,搞得披头散发和泼妇没有两样。这让薛蟠很看不起,堂堂的天子脚下,也有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事。
林之孝也在门口帮着劝说呢,老爷不在家,二爷不在家,当家的二奶奶还病者。要是二太太在家,还能请她拿个主意,谁知她也有事出门了。至于大太太嘛,林之孝表示不好去说。以前二太太当家的时候,他没怎么把大太太放在眼里。现在眼见的是大房的掌了势,他才想着找个吉利的事去讨个喜,谁知头一个就碰上这样的事。府里最有发言权的老太太,他是万万的不敢去说。
幸好一个蔷小哥,虽说是东府的,到底都是贾家的子孙。他又跟着贾琏跑进跑出的,暂且让他在前头给说和一下,结果怎么样,林之孝也是想着先看看再说。
一眼看见薛蟠出来,他和见了皇天菩萨似的。“薛公子,你可出来了。这里的事,还得你来出面才好。”
薛蟠也没有抹了了他的面子:“让林大爷操心了,放心,我会解决这事的。”
贾蔷一见薛蟠出来了,又拱了拱手:“薛大叔你来了,正好我有事,先走一步了。”你的事儿我替你解决不了,你自己先看着办吧。实在收拾不了,琏二爷大概会救你的。
事主一出来,架也不用打了。忠顺王府的小舅子嚷嚷着:“人呢,你把人藏哪里去了?快给我交出来!”
薛蟠不屑的看着他:“你是谁啊?要拿我,也该有官府来,你说要就要啊!”
张头儿上前说:“你就是薛蟠吧,说不得,跟我们走一趟吧!”
“好说,我这就跟你们去。”薛蟠一点都不在乎。”去就去,谁怕谁!
小舅子不依了:“光他去不行,还有那个姑娘呢。”
薛蟠把双手一摊:“人牙子七拐八拐的把人又给拐走了,如今我也没见着。本来我还是要找人牙子要银子呢。听说他们都被发落了,我也只好自认倒霉。”
小舅子哪里会信:“你少耍赖,人牙子还在牢里呢,让府尹大人一审就明白了。你别以为能混过去,还是早早的把人交出来的好。”
薛蟠十六七岁,真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横什么,我比你还横。“我是在你之前,我要是想要,你也没有办法。”
小舅子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薛蟠也不十分搭理他。他只好朝几个衙役说:“我和他说不清,看来只好让府尹大人来做主了。”
衙役们都说:“张爷说的是,那个谁,你叫薛蟠是吧,跟我们走一趟吧!”
薛蟠越发的不屑,切,看来你一定是个什么二代。瞧你那熊样,也不是个有本事、能自己挣功名的。去就去,你以为我怕你,顺天府又不是你家开的。我姨爹也不是平头百姓,我是他外甥,才不怕你呢。
泼皮遇上愣头青。
到了应天府,府尹就发了愁。忠顺王府他不敢得罪,可他和贾府也有点交情。得罪了以后也不好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