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的脂粉采买好了吗?你都亲自看过了吗?怎么,我听说有人抱怨说这几个月的脂粉都是以次充好,有的根本都不能用?这是怎能回事,是不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这都三月了,春天的衣裳做好了吧?丫头的也不能放慢了,不然出门还穿着冬装就丢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做不起新衣裳呢。”
珂珂对姑妈连珠炮的的诘问给轰的有点晕,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从容不迫的回答说:“太太尽管放心,东平王府的礼物早就准备好了,不会出一点的岔子。到去的时候,还会拿来给老太太和太太过目。”
“脂粉也已经发下去了,至于有人抱怨说不好,我还没听到。买卖上有人贪图钱财以次充好也有可能,我一会就让人下去问问,看看是谁买的,是哪家的生意。”
“老太太的衣裳早就做好了,用的都是老的针线媳妇,尺寸和手艺都没得说。两位太太的明天就得了。姑娘和哥儿的衣裳,是另一拨媳妇做的,一两天也都好了。我和大嫂子的就推后了些,不过是十天内都好了。丫头和媳妇妈妈的,依旧交给了芸绣坊。我前儿就打发人去问了,几天功夫就全得了。”
“这才过了二月,三月的天气又不稳,就是不下桃花雪,每天也都要倒春寒。这棉的一时半会还不能换了,昨天看着太阳出的挺好,我晌午穿个夹棉小袄还觉得凉飕飕的,更别说姑娘们了。”
王夫人见她事事做到缜密,想挑刺都不好下手。就转而说:“做好了更好,只是你要记得多请示几个人。你再有能耐也有疏忽的时候,切记不要逞强做错了事。”
珂珂听了,火从心起。你不帮忙也就算了,每次还不是你使得坏。才要分辨,只听邢夫人说:“弟妹多虑了,你一向身子不好,凤丫头就没敢去打搅你。凡是大事她样样都来给我请示过,实在是懂得道理的孩子。弟妹的侄女真是和你一样,是个好样的。”
邢夫人进府之后第一次用了弟妹这个称呼,一下子就把她这个嫂子的地位给摆上来了,王夫人只好闭口不言。王熙凤当家,邢夫人又是长房,自然是以她们为尊,王夫人就更不好置喙了。
万万没想到,王夫人发难没占着便宜,还让她们婆媳俩站了出来。以后这个府里,还有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呢。
李纨在关键的时刻也想力挺婆婆一下,就说:“大娘您和凤丫头住的远,来来回回的请示也麻烦,不如还是让太太给斟酌着。再说,太太最近的身子好多了精神也好了。”
邢夫人窃喜,正愁她占着正房不搬出来呢,这可是一个好机会。招牌般淡淡的笑,说:“没事,凤丫头是不会嫌辛苦的。再说了,以后我搬过来也就一样的方便的。”
李纨语噎,她没想到邢夫人会提起换屋的事,这个老狐狸装的真像,我还以为你不敢提呢,不然我怎么会说这句话呢。
王夫人是恨不得把儿媳给一口吞下去,整天和个墩子一样不说话,说了一句就点炮,还不如当个哑巴的好。她厚着脸皮嘿嘿了几句,然后就要转移话题。
贾母醒的很是时候,她似乎是刚刚醒,迷迷糊糊的问:“老大和老二家的,你们商量什么时候换屋?”
邢夫人一笑道:“我是无所谓,就看弟妹什么时候有空了?”
话赶在这里,由不得王夫人不接,她只好对着贾母说:“媳妇早就和老爷商量过换屋子的事了,谁知正赶上元春的好事。忙乎了一阵子,我才要和老太太说呢,挑个好日子就搬过来。可是咱们还没动身呢,外头就有人说闲话,说大老爷和大太太容不得人,一来就把二房给撵了。我也知道,嫂子是不会在乎这些的,可议论的人多了,总归是不好的,也怕这个时候给元春落下短处。媳妇也不知是不是多虑了,老太太您看呢?”
贾母心里冷笑一声,还是这样伶牙俐齿。要说利害,凤丫头不在你之下,只是你脸皮够厚,什么谎都敢说。
再看大儿媳,依旧保持无所谓。贾母明白,这个大儿媳是不愿意做无所谓的挣扎。只要她这个老封君不开口,她再争也是白搭。
权衡了一下,贾母还是没有坚持当时就搬。大宅门有大宅门的苦楚,穷人家在乎的是柴米油盐,而她们在乎更多的是脸皮。
搬家一事暂时告一段落,王夫人险胜。
大事说完,再来一段小插曲。
秦可卿无事便来珂珂的西跨院坐上一坐,珂珂对她也很热情。只是,她来并不多说其他,大多数的时候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喝茶。
珂珂从秦可卿的举手投足间发现,她根本就不像一个小小的缮营司家的闺女,就连眼角的余光都有大家之女的贵重。
突然间,珂珂想到了后世红迷的猜测,很多人都说秦可卿是忠义亲王的女儿,还有人说是清朝废太子胤礽女儿的原型。究竟是不是,只怕现在的秦氏也未必会清楚。
据这里的情况分析,忠义亲王坏事有十二年了。而十二年前的秦可卿才三岁。秦可卿是秦业的养女,十年前抱养过来时是五岁。
众所周知,忠义亲王有两个女儿,嫡长女是王妃所生,抄家的时候已经十六岁了,小女儿已是五岁有余。稍微细算一下,秦可卿就不可能是忠义亲王的女儿。
此时的秦可卿仍然像书上一样,迷一般的活在宁国府里。
有几次,珂珂私下里问:“你也嫁来有半年多了,可有喜信没有?”
秦可卿苦笑了一下说:“没有呢!”
贾蓉已经有了两个屋里人,前段时间听见尤氏的意思是想给他扶一个姨娘。虽然尤氏没有提秦氏至今没有身孕的事,珂珂依然觉得这是一个最大的原因。毕竟在古代是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
作为闺蜜,珂珂还是提醒了她一下:“你年纪轻轻的也该找个大夫瞧瞧,等屋里人都有了喜,以后你就难过了。蓉儿就是再对你好,也架不住这一条绊着。”
秦可卿出了一会神,摇摇头说:“命里没有莫强求,我是没有那个福气。”她娥眉轻蹙,声音里是满满的苦楚。
珂珂本是想开解她一番,最后反而是让她更加的难过。甚至,她都想问:“你和贾珍是怎么回事,贾蓉又知道什么?”她从来都不相信这对夫妻是夫唱妇随。从贾蓉的话里,她分明看出貌合神离的样子。所谓的举案齐眉,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可是,这里是该死的旧社会。很多话都不能说,这里的女人一辈子就活在夫权的阴影下。有时候,一句话都能要了她们的命。珂珂不愿意去做刽子手,也不愿意去做那个掀起流言的始做俑者。就算秦可卿和贾珍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珂珂还是会坚定的站在秦可卿的这一边。她一定有自己的难处。这个结局不是她选择的,错也不是她做错的。
☆、卿何薄命
尤氏知道他们多少的事呢?她真的就一点都不在乎秦家的门楣吗?她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的把秦可卿和贾蓉撮合在一起。这些都没有一个头绪。
珂珂揉揉太阳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不是一般的复杂。在贾府,这些关系就更加的错综复杂。
在这里唯一能说的人只有贾琏了,他接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对于她不小心蹦出来的一两句现代文明词,别人听了都是大惊小怪难以接受,而贾琏不过是轻轻一笑,一副小事一桩的样子。
当珂珂把她的疑问和分析推理说给贾琏听的时候,贾琏很干脆的说:“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事关珍大哥,我们都不好开口劝了。”
后来,秦可卿来串门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偶尔来了,精神也大不如常。
平儿等她走后,悄悄的和珂珂说:“奶奶,奴婢觉得小蓉大奶奶好像是有病的样子。”
珂珂吃了一惊道:“少胡说!她可能是乏力累了,好好的哪里就病了。”
平儿跟着珂珂惯了,说话也不藏着掖着的不敢说:“奶奶把你仔细想想,小蓉大奶奶每次和你说话的时候,精神都是恍惚的,脸色也越来越憔悴。”
这些珂珂也看出了一点端倪,只是没有放在心上。年纪轻轻的,有个三灾八难的也正常。她承认,是自己不愿意往坏处想。因为,秦可卿就是病死的。至于死的时候是多大岁数就不清楚了。
平儿虽然能看出来,不过,她却再也想不到,这个大奶奶会在如花的年纪死在一场病上。
秋风渐起,宁国府里贾珍就和尤氏商量的了一下,要请贾府里的老太君并两个太太来府里小聚。
贾母兴致很高,当时就答应了下来。二位太太是一定要陪的,珂珂就更不用说了。要说平儿是珂珂的小跟班,王熙凤就是史太君的铁板跟班。
此时,珂珂猛然发现,秦可卿竟有二三个月没有和她见过面了。
尤氏笑着亲自来扶贾母坐在上首的锦榻上。
贾母道:“我们一家子都来了,倒是让你费心了。”
尤氏就惶恐的说:“老太太要是这样说,就让我们做晚辈的没法活了。我们不过是略备了几杯薄酒和一些点心,只要老太太和太太别嫌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