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主仆二人一来一往的话,黛玉笑道:“你们俩个可是吃了蜜糖后到我这里来的,怎的这样会说话了,再说我就飞上天了,可就不能和你们闲话了。”听了黛玉的话,大家都笑了。黛玉笑道:“二嫂子也不要说那些客气的话了,要说感谢,玉儿真的要好好的谢谢你呢。若不是你开导玉儿,到现在玉儿还陷在那里不能自拔。说起来,我们也不过比别的兄妹好些罢了,这府里的流言却是能把人吃了,如果没有姐姐的劝告,黛玉也不能抛却那一份私情,也不会让自己厉害起来,风姐姐说的对,处在虎狼之阶,必有虎狼之谋,如果一味的小心谨慎谦虚忍耐,就太对不起自己的祖宗了。”
凤姐笑道:“果然是林妹妹,见识就是不一般。记得那天我和平儿说过,我们这里有才学的也就是几个姑娘,林姑娘宝姑娘,还有就是三姑娘了,宝玉不是这一路的人,可是指不上,可惜林姑娘宝姑娘是亲戚,三姑娘是赵姨娘生的,竟是都靠不上,说不得我累死累活了。”黛玉笑道:“这又是什么时候的话,什么时候你们主仆在后面说我。”
平儿笑道:“就是大奶奶宝姑娘三姑娘管家的那时候。奶奶和我说的。可惜三姑娘的主意没有实行下去,不然我们府里也许会是另外一副样子。”黛玉也知道平儿说的是什么,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凤姐姐现在无事一身轻,可要好好的将养自己了,别弄得一身毛病,到时候心疼你的只有平儿姐姐了。”
凤姐感叹的点点头,道:“林妹妹说的何尝不是。其实细想起来,也着实的没有意思,依太太的意思,是想让宝钗过门后再来接手,这样一个婚事,不知又要搭进去我多少的嫁妆,我可是不再做哪些傻事情了。”黛玉一边笑道:“孺子可教也。”听了黛玉俏皮的话,凤姐心中一阵感动,想起来又是一阵愧疚,道:“林妹妹,二嫂子这些年来总也没有给你好好过个生日,实在是愧对你了,难为你还能这样的为我着想。”
黛玉笑道:“我总归是一个小孩子,前几年又是母亲父亲的孝,岂能过生日,所谓的过生日,也不过就是大家在一起热闹一些,吃喝玩乐罢了,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凤姐道:“难为妹妹这样看得开。来年妹妹也就及笄了,想来老太太是会给妹妹热闹热闹的。”黛玉微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到时候再说吧。我本就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哪能这样麻烦,被人说些闲话也是不好的。”
凤姐还要说什么,黛玉笑道:“风姐姐,你也不要觉得愧疚,你对黛玉已经是很好了,我也要感谢凤姐姐对黛玉的教导,让黛玉看清了一些人的嘴脸,黛玉在这里谢谢姐姐了。”说着深施一礼。凤姐急忙拦住。
凤姐拦住黛玉,心中唏嘘不已,这个妹妹确实是个灵秀之人,那天自己的一番话,竟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而且自己也得到了他的忠告,卸下了这一身的事情,虽说还是不甘心,可是看现在的情形,退步抽身早是最好的,免得以后被人撵走,那才是真正的丢脸呢。潇湘馆里黛玉和凤姐在那里谈心说话,薛姨妈那里也是热闹得很。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三十一) 宝钗心事
再说宝钗,在家里心情更是复杂。想着自己的终身,心中苦涩不已。本来是进京待选,没想到皇上以孝治天下,因太上皇有病,竟免了选秀,自己精心准备几年都付之东流了,还没等自己从选秀的事情中缓过神来,元妃的旨意又把自己的终身决定了。说起来宝玉也是不错,对女孩子更是没说的,可是自己知道,宝玉的心里有的是林妹妹,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有多少,心里可是实在不知道。
那宝玉说起来也就是长得好些,对女孩子好些,其他的竟是无善可陈,作为一个男人,没有一点志气,还不如兰儿。自己的终身靠在他的身上,将来又会怎样呢?更何况若是正妻还罢了,偏偏的还是侧室,为什么自己要受这样的委屈,为什么?难道仅仅因为自己的皇商家世?还是因为自己的家已经败落了。当年母亲也是官宦小姐,不也是嫁给了父亲,嫁入了皇商之家吗?和那荣国府成了亲眷。唉,那时的父亲,是一个家族的支撑,现在的哥哥呢?唉……
宝钗正想着,只听莺儿道:“姑娘,那府里的二太太过来了,太太请你过去呢。”听到自己的姨妈过来了,宝钗心中有一丝不快。嘴角泛起冷笑。自己的姨妈呀,得知自己不能选秀,第一时间来到这里,说出的不是安慰的话,却是和妈妈说着,不入宫也好,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婆家要官宦门第,也能帮着蟠儿支撑家业。可是自己知道,这位姨妈的心思,一心的要把那府里大权握在手里,算计着那世袭的爵位,总是想着自己这个外甥女儿的终身大事,拿那把金锁说事。
本来母亲曾对自己说过,自己虽然对宝玉有好感,却知道宝玉的性情,也知道他不能让自己夫荣妻贵。当年父亲曾经说过,自己有旺夫像,不管是商家还是官家,自己都能够帮助丈夫或是财源广进或是飞黄腾达。父亲也说了,在选择女婿的时候,家世固然重要,最重要的还是人本身要有志气。为商知道经营,为官知道上进,书生要知道勤学,世家子弟要知道进取。
可是这个宝玉,现在已经十六岁快十七岁的人了,每天里只知道胭脂花粉,没有一点的上进之心。这样的人怎么能有高官厚禄,怎么能有光宗耀祖的一天。可是现在的薛家,不比二十年前,也不比十年前,甚至比不上五年前,店铺里最多的不是银票货物,而是一张张欠账单,还有那些卖不出去的东西,哥哥又是个不务正业四处惹祸的主,这样的自己又能找到什么样的高门大户呢。唉,如果姨妈知道所有的薛家的事情,对自己的和宝玉的婚事还会那么热心吗?自己的母亲一颗心全在哥哥的身上,对自己夫婿的要求只有一个:能够帮助薛蟠度过一个有一个灾祸,其他的都是不重要的了。
后来一纸丹凤诏,把自己给了那个宝玉,只是个侧室,这里面少不了自己这个姨妈的算计。她们果然是个精明的,先谋了薛家的钱财,再让自己费心费力管家管人,再给宝玉娶个高门大户的女子,得意的算盘都是她们再拨,难道自己就是那么好算计的吗?这个时候姨妈来这里,又会有什么事情呢?
宝钗心里想着,脚步却没停下,来到了自己妈妈的屋子。小丫头挑起门帘子,莺儿扶着宝钗进去。果然王夫人和薛姨妈坐在炕上。宝钗急忙上前见礼。王夫人笑道:“好了,宝丫头,我们娘们孩儿哪里用得到这些个琐碎,看外面天冷的很,你就坐在一边,大家说会子话才是。”宝钗点头,又给妈妈见了礼,然后坐在地上的一把椅子上。薛姨妈道:“宝钗,你姨妈到这里来是有事情要你帮忙的。”宝钗站起来,看看王夫人。
王夫人笑道:“我的儿,不是姨妈罗唣你,实在也是没有办法,你风姐姐辞了这里到她婆婆那边去了,我这里竟没有一个能管事儿的人,虽然你珠大嫂子和探春暂时管家,可是你也知道,你珠大嫂子菩萨一个,本也管不住人,而且现在她的心里只有兰小子,我这个婆婆倒是靠后的,我也指望不上她。那三丫头,唉,虽然有些子才干,却是个奴才肚子里出来的,一身的小家子气,还有那个赵姨娘,每每的去闹她,也不成个体统,还有那环小子,探丫头难免的要顾着她些,全交给了她,我也不是太放心。
老太太又要让林姑娘来管家,那更是不成的了。虽然林姑娘的才学和你不相上下,可是毕竟是亲戚家的姑娘,又是那样一个身体,倘若累坏了,又是我们的罪过,也被外人笑话,笑话我们府里没人了,竟让亲戚家的姑娘管家。好在林姑娘也力辞,说什么也不管家,不然还真不好拒绝。好孩子,姨妈的心思你也是知道的,一切都是为了宝玉,也是为了你着想。
想来想去,我的儿,最能得我心的还是你。莫不如你还回到园子里面,也帮姨妈把事情管起来,一来姨妈省了心,二来你也常常的过去,和那边的人亲近亲近,以后也好相处。再者以后接手也不费事,更能够得心应手了。也让那起子小人看看姨妈是如何看重你的。好孩子,今天就和姨妈过去如何?”
听了王夫人的话,宝钗脸一红,心思却转了几圈。宝钗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听了王夫人的话有什么不懂,老太太想让林姑娘管家,不过就是为了把管家大权掌握在手中,还是颦儿聪明,不做那众矢之的。自己也不糊涂,岂能在这个时候去趟那股子浑水。更何况现在,自己和宝玉刚刚被赐婚,按理是不能和婆家人见面的,虽然姨妈不在乎,可是那老太太已经说出那样的话,自己再要过去管府里的事情,不是自取其辱吗?而且自己如果这样轻易的就答应了,岂不是太容易被她们拿捏了。想到这里,宝钗一笑道:“姨妈说的这些宝钗都是知道的,可是姨妈也知道,我哥哥刚刚订了亲,过了年就要娶过来的,家里也是离不开我,所以竟是要姨妈失望了,请原谅宝钗不能遵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