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五日晴
白静娴从他房间里出来,他们昨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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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突兀,就像疾驰的列车骤然驶到了悬崖口,一切戛然而止、整个世界粉身碎骨。这句话的结尾是一个用钢笔顿下的点,浓浓的笔迹,在不知名的水气的晕染下潮了一片,分不清边界。
齐家琛的生日是在翌年二月份,这个简单的日期,毫无疑问已经是一份结结实实的背叛。那模糊了边界的顿点,是对背叛的恨意、还是满当当的痛惜?是她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还是知道说什么都挽不回的败局?
七月十四日晴
他的婚礼。如果不能在一起,你当初又何必来招惹我?!齐盛毅你浑蛋!!!负心的人怎么不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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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页之后便是大量大量的空白页。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
钟蕾的手抚在那大片大片的空白之上,心里竟是说不出的酸楚。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心头,她竟然能够体会那空无一物的悲哀。当你也曾经遇到过那样一个伟岸英俊而又才华横溢的男人,当你也曾经经历过那样一段青春激昂而又奋不顾身的爱恋,当你也终从天堂失去一切……
永恒的遗憾,何尝不是一种美丽?纵使心有所系,也好过毫无意义的延续。
如果所有的一切只停留在这一天,该有多好。钟蕾吃力地翻到了很远之后再次出现笔迹的页面上,而时间已经是五年后的冬天。
十一月二十三日
想不到职介所推荐的那家‘迫切需要你这样人才’的公司竟然是他的公司。想不到他竟会对我说‘这份工作不适合你’。真是绝情,可惜,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受到那样的背叛和抛弃连质问一句都不敢的黄翠玲早死了,从前欠我的我要你一分一毫还回来!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我这样回答他。他望着我的眼神带了一丝悲伤,这是忏悔还是赎罪?不管是什么,错了就要付出代价,齐盛毅,老天终究将我们的命运纠缠在了一起。
第74章 全文买V的
钟蕾‘啪’的一声合上日记,没办法让自己再看下去。
藕已断、丝要连!原本,不该是这样!
她的母亲本不该是这样的人。
是她教给她,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下,必须分离的时候就不要强留。
可是为什么?她在自己的身上,却仍旧这样做了?
一个是别人的丈夫、四岁男孩的爸爸;一个是别人的妻子,两岁女孩的妈妈;既然两个人早已结束,既然这场戏剧早已落幕,为什么还要硬把那大幕拉开?
情怨,真的就那样强烈?因为爱得深,因为爱在最初,所以便一生都要烙下这致命的印痕么?
如果这一切都是要让那个负心的男人付出代价,对于她那个果断而干练的母亲,为什么,是在分手了五年之后才开始?何不痛痛快快在遭到背叛的最初就实施干脆利索的报复?!还死死纠缠要进入旧情人的公司?为什么,是在进入那公司另一个八年之后才与敌人联手让他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
墙上的时钟还在嘀嗒嘀嗒走着,时间从指缝里溜走,一秒秒、汇聚成一年年……再不堪回首的往昔,你却都不可能舍弃;因为它们关乎未来,关乎下一段生命的奇迹。
陈旧的日记再一次被缓缓打开,出乎钟蕾意料的,她并没有在上面的那个日期之后发现另一段阴暗或是暧昧的痕迹。又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当笔迹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八年之后的夏天,时间是她母亲去世之前的两个月。
六月二十九日
是我亲手把他的公司毁了,是我亲手把他送到另一个世界。黄翠玲,你怎么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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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成讖,两个月后,她的母亲果真撒手人寰;丢下一个年仅十岁的女儿。
是怎样的深情,能将所有恩怨牢记于十几年间;是怎样的爱恋,追忆这一份孽缘而不惜将亲生的幼小的女儿孤零零抛弃在这人世间?
日记本悄悄滑落;黑暗中,钟蕾蜷曲了身子伏在自己的膝头上面,无声地哭泣……
西郊。凯撒豪庭。
这个别墅群只有十栋别墅,却是经世界顶级设计事务所sa&kh历时两年设计出来的精品豪宅。十栋别墅各具特色,不单占地面积令人叹为观止,便是造型结构的每一个角落都独具匠心,丝毫没有重叠之处。
四周俱是寒冬夜,在这僻静的市郊领地,唯有这一处群落灯火辉煌、错落有致。便如那冰冷冷的隆冬世界遗忘了笼罩的一处暖屋,肆无忌惮地各自绽放着风韵,悠然自得地俯瞰着城区拥挤的夜色。
难怪人们对财富的追索,只这一眼气派,便是多少世代追求与企望的梦境了。
李政在一处欧式别墅前停了车,却并没立即进去。他坐在车子里,静静望着百米开外的另一处别墅。典型的新古典主义的四层建筑物,不遗余力地向世人展示着它主人雄厚的财力与权势。
那是齐盛尧的府邸。
李政眯了眼,悠悠望向那气势磅礴的别墅,半晌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打开车门大步跨下来,连同回身关门的动作也是流畅非凡。他的手上提着重重两个精美的礼盒,终于踏进了一栋欧式的建筑物。这栋别墅姓景,同姓齐的那栋别墅正是邻居,里面住着景科舜华的前任董事长景宏江和他庞大家族里最“正统”的一支。
大门被打开的时候,景宏江的正牌夫人杨桂兰正匆匆往厨房方向走着,去查看晚餐准备的进度情况。见到李政的那一瞬间,这位明明已经六十来岁、脸上却不自然地没有一条像样皱纹的妇人,像是即刻改变了主意,将忙碌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以一个非常端庄高贵而又拘谨异常的姿态站在了大厅的中央,她的脸微微抬高了,眼角似不着力、实则暗自专注地望向站在门口的李政。
后者好像并未察觉,只是谦逊而坦然地一笑,朗声道“景太太,晚上好。”
于是杨桂兰脸色稍霁,这才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再不瞧李政一眼,继续朝她的厨房领地视察而去。
家里的帮佣一见到李政,便也不自然地扭回脸去,偷瞧一下杨桂兰的表情,各自忙碌。于是李政只得一个人轻车熟路、却又孤苦伶仃地登上二楼。
书房的门虚掩着,他却故意放重了脚步,在门上敲了两下。直到里面传来一句低沉“进来”,这才推门而入,满目春风。
“董事长,晚上好。”
这屋子里面的董事长有两个——景宏江,景科舜华前任董事长;景峰,景科舜华现任董事长。
后者轻轻点了下头,前者却似有些不满。上了年纪的老董事长皱了眉头,“让你搬回来住,隔三五天跑来跑去,你不嫌累?”
李政微低下头,含笑道:“我想离公司住近些,加班方便。”
景峰脸上几不可察的一丝紧张与警惕骤然而减,像是松了一口气。李政这才安心走了进去。
从景府出来时几近深夜,李政静静凝视手机屏幕良久,还是拨通了钟蕾的号码。
“因为想你,这样的夜晚显得更加孤寂。倘若没有遇见你,轻语流年谁令我忧伤?倘若没有遇见你,沉浮追忆谁抚我凄凉?我寻寻觅觅,破碎的心原早遗落在你的怀里。”
“你在哪里?我送你上医院。”钟蕾强忍出镇定,浑不觉自己的嘴角原来在微微抽搐。
“明天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对不起,明天我去攀岩。”
“一起?我开车送你。”
“谢谢你。我联系好了摩的司机。”
放下电话的时候,钟蕾捂了很久的脸,于是手跟脸之间相差太远的温度终于变得有些统一了。她从没听过这样的情话,从来没有。虽然刚刚那一句不解风情说得咬牙切齿、坚定无比,可是不得不承认,即使明知玩笑,这样的话听起来还是让心里升起异样。
于是这一刻,她终于有些明白当初她母亲对她父亲的选择。
当你所爱的人明知永远失去,那么接受一个至少是可以接受的人,何尝不是一种自我救赎的解脱?只是这份解脱,却如一副永恒的十字架,一旦背上,哪里还能取得下?!
这种任性的事儿,她没能力。
从柏塘到河北省边境的九华山,摩的是到不了的——油明显不够烧。事实上钟蕾下了长途汽车又转大巴、出租、三轮摩托车三种交通工具,这才来到九华山脚下。
幽静的山林,早褪去夏季的生机。在这临近初春的冬季里,只有坚硬泥土散发出的寒冷气息弥漫在丛林的小路。弯弯曲曲,肃然孤寂,只她一个人。
身后不再有汽车追赶上来的发动机响声;不会有人对她挑眉嬉戏说“会挡了别人上下班的路”;不会有突然出现在岩场的假意冰冷;不会在篝火旁肆意挥霍她的注目……
所有这一切,再无踪迹。
钟蕾不是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如果她能迟钝一些,至少不是她率先发现那一段往昔的秘密;或者她的脸皮再厚一些,就这样留在齐家琛身旁,一直到齐盛尧实在憋不住把她揭发出来,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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