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少春衫薄/岁月长,春衫薄 完结+番外 (夜雪猫猫)
“大龙虾都被你吃到肚子里去了,可以答应我不回美国了吧?”
“我有跟Joe谈过,他说如果我真的决定了,就向总部打报告,以rotating的形式回来待个一两年不是问题。”
“谢谢。”
君临一向对事业很有规划,她肯修正步调配合他,已是极大的诚意,但叶岑明白她骨子里的谨慎,两人最终能修成正果,就看这一两年内他的表现了。
君临道:“我们明天去看看伯母吧,快手术了。”
“嗯,我们一起去,妈准会高兴的。”
第二天上午两人一起去了医院,谁知却一时找不到地方泊车。叶岑道:“要不你先上去。”
“也好。”
电梯到达八楼,门一开,君临与一个打扮时髦的贵妇擦肩而过,她隐约觉得对方的目光透着轻鄙和不善,却也没当回事。
走进病房却看见季昀消瘦的身体卷曲着倒在地上,一只手虚弱无力地搭在轮椅扶手上,另一只手攥紧了胸前的衣服。君临连忙丢开手里的东西急急按铃。这时看护刚好回来,吓得不轻,连忙跟君临合力将季昀扶到床上。
当班的护士最先赶到,莫子航紧跟着冲进病房。君临虽然心焦万分却也只能退出病房,配合治疗。
“怎么了,怎么不进去?”叶岑看君临脸色不对,心中生起不好的预感。
君临把方才看到的情形说了,两人提心吊胆地等了足足一刻钟才见莫子航出来。
“季伯母刚才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她这次发作对病情很不利,看来手术等不到下周了。我的意见是明天就进行手术。当然,要等另外两位专家会诊之后再定。”
叶岑神色阴沉地点点头。
君临忽道:“我想起来了,刚才从电梯出来看到的那个人莫非就是温静怡?”
“你看准了?”
君临肯定地点头:“应该就是她。记得从前我Google过你爸吗?我看过她的照片。只不过刚才匆忙打了个照面,一时没想起来,就觉得在哪里见过。”
叶岑双手紧握成拳,眼睛里流动着暗沉的光。如果他猜得不错,温静怡大概因为季家资本入驻叶氏而气急败坏,狗急跳墙才跑到医院来撒野。
怪他自己疏忽了!
季昀昏倒后一直很虚弱,医生已将她转移到特护病房,并且不允许家属探望。事实上探望也毫无意义,因为她一直没有清醒的迹象。专家的会诊意见也有分歧,两位老专家主张延后手术,因为病人现在太过于虚弱,即便手术成功,醒过来的几率也非常低。只有莫子航年轻些,建议立即手术,可能还会有奇迹发生。不过一切都得等病人清醒,情况有所好转再决定。
君临一直陪着叶岑在病房外守着。大概晚上七点,值班的护士通知两人,季昀终于醒了。
莫子航拍拍叶岑的肩:“病人很虚弱,只能见三分钟。不要让她多说话。现在无论手术与否,机会都很渺茫。动不动手术,全看伯母自己和你的意思。”
季昀看见君临和叶岑一道进来,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叶岑,你答应妈两件事。”
“您说。”
叶岑强忍着眼泪的样子,君临看了一阵心酸。
“不要跟你爸赌气,他不值得你恨。跟君临一起好好生活,开开心心白头到老,不要犯跟你爸一样的错误。”
“妈,您放心吧。”
“我死后,骨灰撒到海里,你们心里记得我就好。我的东西一件都不要给你爸爸。他的东西,我也都烧了。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是。您要怎么做,儿子都听您的。”
“君临,你过来。”
君临连忙上前握住季昀骨瘦如柴的手。
“你叫我一声妈,妈有好东西给你。”
“妈。”君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季昀露出一丝微笑:“叶岑,你记住,妈认定的儿媳只有君临一个。妈所有的首饰都留给她了,就当留个念想。好了,都别哭了。妈这辈子该受的苦,该享的福都齐全了。我要休息了。”说到最后几个字,她已经气若游丝。
君临泪眼模糊地跟着叶岑走出了病房。
叶岑哑声道:“我让小唐过来接你回去休息,今晚我在这里陪夜。”
“不,我陪着你。”
叶岑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道:“也好。那我让罗姨送晚饭来。”
“嗯。”
季昀没有等到手术,次日凌晨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走的时候表情安详,并未遭受痛苦。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君临知道,季昀的去世对叶岑打击很大。他仿佛又变回了记忆中冷漠高傲的样子,不苟言笑。不过这么说又不完全准确,君临觉得叶岑对她更细心周到了,就像呵护温室里精心培育出的花朵。有好几次朦胧睡梦中,她都会感觉到他替她盖被子,他做早餐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还经常送她礼物,有一次她只是随口赞了一声杂志上登的新款首饰广告,第二天同样的东西就出现在她的梳妆台上。这样的感情,细细想来,浓烈得让她心惊。
律师宣读季昀的遗嘱的时候,君临也在场。季昀的财产一部分捐给慈善机构,余下的都给了叶岑。纽约银行保险柜里的首饰则全部给了君临,并且留下遗嘱,希望君临能在参加葬礼的时候选一件喜欢的佩戴,好让她在天之灵看到。
葬礼定在周末。整个礼堂布置的肃穆非常。君临虽然跟叶岑还未结婚,但也以家属的身份出席。
停车场里,一路上叶无羁冷若寒霜的表情令温静怡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怯怯的憋了一眼叶无羁,嗫嚅道:“真的要进去?”叶岑手段之狠辣,温静怡已经有些怕了。如今叶家上上下下都看叶岑的脸色行事,连叶无羁都有些压制不住。温静怡去找季昀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恶气,叶岑不让她们母女好过,她也决不让季昀舒坦,但没想到却惹出那么大的事来。本来气死了季昀也没设么,但叶岑真要报复起来,只怕叶无羁都护不住他。
“来都来了,走吧。”
君临站在叶岑身边,听见灵堂外一阵骚动,抬头就看见温静怡挽着叶无羁的胳膊走进来。
叶岑眸中划过一丝狼戾,低声吩咐立在身后的小唐:“叫保安来,把温静怡请出去。”
叶无羁见两个保安上来,厉声喝止:“叶岑!静怡好歹是你的长辈,你不看我的面子,也要顾及你母亲在天之灵!”
叶岑沉缓道:“我就是看在妈的面子上才允许你进来向她忏悔。你原本也不配做我的父亲。”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已经许多年没有人敢公然挑衅他的权威,叶无羁气得发抖,甩开温静怡.抬手就想给叶岑一个耳光。可他到底老了,气力不济,被叶岑抢先紧紧箍住了手腕,进退不得.
君临见父子二人僵持,上前轻声道:“伯父,您先问问温女士那天到底去医院说了些什么,再在伯母的灵堂教训她唯一的儿子也不迟。”
温静怡听君临当场揭破她去过医院,只能硬着头皮针锋相对:“这是哪位?还没嫁进来,就目无尊长。你脖子上戴的是季昀给的吧,还不是从叶家拿走的。”
“温女士,伯母的遗嘱里对叶伯父送她的所有首饰都有所处置,我想这些首饰很快就会出现在拍卖行。拍卖所得部将捐给慈善机构。至于伯母对我的馈赠,则都是她的私藏。”
君临遵照季昀的遗嘱挑了一串最不起眼的黑珍珠项链参加葬礼。事实上君临得到的珠宝大部分都是季家几代人的秘累,还有一些是季昀离开叶家后购入的。
叶无羁仿佛对二人的话充耳不闻,只盯着君临佩戴的项链,嘶哑着喃喃道:“这条项链我认得。”
当年他生意受挫,为了撑门面,在他们的周年纪念日还是像往年一样送了价值连城的珠宝。谁知宾客散尽后季昀给了他一张支票,原来他送的钻饰,季昀已经偷偷变卖,而她当晚所佩戴的是仿制品。叶无羁感动之余补送了这条珍珠项链。大约因为项链在所有首饰中最不起眼,或者因为这样的东西拍不出价格,又或者季昀疏漏了,总之这条项链是季昀唯一没有捐出去的来自叶无羁的首饰。
温静怡以为叶无羁在给自己撑腰,讥讽道:“我就说嘛。”
不料,叶无羁突然迫近她,表情竟是前所未有地严厉,几乎可称得上狰狞:“说,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我……”温静怡哆嗦着嘴唇一时说不出话来。
“爸,你走吧。请你给妈留一点最后的额尊严。”也岑早已懂了真怒,但这样的场合,他绝不会发作,只留待日后清算。
君临轻声道:“伯父,伯母说过,您这里属于她的东西她已经全部带走,她这里属于您的东西,她已经全数舍去。”
叶无羁一瞬间被抽干了气力,轻声自语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茫然四顾,突然发现自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温静怡听叶无羁反反复复念叨着八个字,每听一遍脸色就白一分。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季昀面前是个胜利者,起码叶无羁甘愿舍弃一半的身家同季昀离婚娶了她。可他真的爱她吗?叶无羁对叶岑一贯严厉,甚至处处打压。这次收购股权的事,叶无羁是反对的,但是当叶宜联合几个大股东一起向叶岑逼宫的时候,叶无羁只要公开表态,说不定形势就会逆转,可他没有。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温静怡简直心惊肉跳。从叶宜踏进叶家大门起,叶无羁就对叶家的长辈表了态,他要精心栽培这个女儿,将来同叶岑一较高下。叶宜也一直以为叶无羁属意的接班人是自己。可是每次相争的结果呢?这里面固然有两人资质的差距,但细细回想,叶无羁从未真正助叶宜一臂之力,他只是把叶宜当成磨刀石来打磨自己唯一的儿子!叶无羁知道叶岑怨他,他便利用这种怨,激发叶岑的斗志来超越他。想到这里,温静怡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