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得很精神,五官端正气质儒雅,对许烟雨尤其体贴,整个吃饭过程都十分绅士。放在平常许烟雨定会觉得心情舒畅,可今天却不一样。他越绅士越让人想到霍子彥,这心情就像团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饭吃到一半生意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对方已决定将订单交给她们,只是有些细节还要沟通。许烟雨一路勉强支撑着应付,头却越来越晕。客户的脸渐渐变得模糊,说什么也听不大清了。有时候对方叫她的名字,她都没有反应,几次下来客户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许烟雨怕他生气,赶紧解释:“不好意思,我有点感冒,吃了药头发晕。”
对方立马脸色一变,露出和蔼的笑意:“没关系没关系,我没想到你生着病。那我们今天先谈到这里,我先送你回家怎么样》”
“不用了,我有开车过来。我去趟洗手间,回来我们再谈谈细节好吗?”她实在不想再出来一趟,要知道吃一顿饭的功夫,她能画半张设计稿。
客户也没拒绝,他对许烟雨确实有好感,既然她愿意多待一会儿,他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许烟雨强撑着站起来,慢慢地往洗手间挪。每走一步都觉得酒店餐厅的桌椅和吊灯都在摇晃,非得扶着椅子才能不摔倒。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算是摸到了通往洗手间的走廊。她微微抬头,看顶上那一排闪亮的灯,就像小时候看久了星空一样。
光渐渐连成一片,周围的世界模糊一片。许烟雨颓然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忘了自己现在究竟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该往前还是往后。
就在她犹豫不决几乎要摔倒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紧接着是一个坚实可靠的胸膛,直接托住了她整个人。
霍子彥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一如他刚才说修理费时的感觉。
“不舒服吗?”
“有点。”
那只手依旧抓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却抚上了她的额头。那手有点微凉,摸着还挺舒服。许烟雨觉得自己肯定是烧糊涂了,才会对这只手的主人抱有一丝的期待。
“看来烧得不轻。”
“我吃药了。”
“显然那药没用。”
说着他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送你回家?”
“不、不用。我还有事。”
“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还有客户在,我得谈……谈……”许烟雨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霍子彥的到来给了她一种依赖的错觉,以至于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倒,竟像一滩烂泥搬再也站不起来。
“谈个屁。”霍子彥少见得爆了一句粗口。
许烟雨原本瘫软的身体一怔,默默转过头来看他。她想看清楚这个男人是不是霍子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过了这么多年,他竟也学会骂人了?
“别看了,是我骂的。”
霍子彥搂着她的肩往回走,走过一张桌子时坐在那里的男人站了起来,有点吃惊地叫:“许、许小姐?”
许烟雨听到了,也很想回应,偏偏嘴里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听见耳边霍子彥嘲讽的声音:“这人是谁,客户?”
“唔。”
“不好意思,许小姐身体不适,我先带她回去。”
“可我们的生意还没谈完。”
“那就改天谈。她今天要死在这里,你能负责吗?”
许烟雨头痛得都快炸了,心里却在骂霍子彥。这是见不得她好吗,一个感冒而已,至于扯得上死吗?
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情况不妙,只能靠在对方怀里,任由他带着走。跌跌撞撞走出一段路后,她身体一个腾空,竟被对方抱了起来。
意识有短暂的回复,她挣扎着叫:“你干什么?放、放我下来。”
那声音软绵绵的,哪里像在拒绝,倒更像是在勾引。霍子彥心念一动,本想带她出酒店的,这会儿却直接进电梯,摁了直通十二楼的摁钮。
他在这家酒店有常年包下的房间,此刻他一点儿也不想送许烟雨回家,就想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
向来冷情冷性的霍子彥,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了占有的念头。
嘀咕了一声的许烟雨完全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脑袋一歪靠在霍子彥的肩膀处,竟是沉沉睡了过去。
霍子彥不客气地抱她上楼进房间,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然后他开始思考,要不要找个医生来给许烟雨看一看。
他曾有片刻的后悔,想着还是应该送医院的。可刚刚许烟雨的那声“放我下来”就像一杀毒药,直接把他的心肝脾胃肾乃至理智通通毒倒。自小养成的冷静自持处变不惊,在这个女人面前竟是完全失效。
他抬起一只手摸在衬衣的第二个扣子前,突然觉得房间里太热了。
床上的许烟雨蜷缩得像一只猫,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他伸手一摸额头确实有点烫,再看她的右手,尽管包了纱布,还是能感觉到边缘的肿胀。她的伤口显然在发炎,而他却还在这里对她产生不一般的肖想。
难道他也和所有的男人一样,在女人面前只是一个混蛋?
☆、第28章 过夜
霍子彥终究还是没能做成一个混蛋。
他打了个电话给何医生,叫他过来看看情况。何医生给许烟雨的手换了纱布上了药,最后嘱咐霍子彥:“这手得休息一段时间,再这么用下去非得残了不可。”
送走何医生霍子彥就坐在沙发上看着许烟雨。她还睡得人世不醒,似乎是疲倦到了极点。何医生还给她打了瓶点滴,说有助于退烧。
霍子彥一直守着没睡,到了后半夜摸摸许烟雨没那么烫了,这才和衣在沙发上窝了几个小时。
当清晨的阳光洒进屋内,许烟雨皱着眉头醒来,几乎被眼前的一幕吓死。
她睡在陌生的房间里,一个男人躺在不远处的长沙发上,睡得十分安静。她掀开被子仔细检查,发现穿的还是昨天那一套,心才放下一半。
可睡在那里的霍子彥依旧让她不安。
他也穿着昨天那一身,浅色斜纹衬衣,下面配深色的西裤。他似乎连鞋都没脱,双手抱胸平躺在沙发上,就像是在闭目养神。
沙发那么窄,他就这么睡了一夜,是怎么保持着不掉下去的呢?
许烟雨坐在床上怔怔得看着他的侧脸,看着看着竟不自觉脸红起来。于是她把头转向一边,开始找事情做。
她首先注意到了自己的手。纱布看上去是新换的,轻轻动一动已经不像昨天那么疼了。她又摸摸额头,烧已经全退了,脑子清醒明白,再不是一团浆糊的状态。
她慢慢下床,犹豫要不要把被子给叠了。就在这时候霍子彥睁开眼睛,轻轻来了句:“醒了?”
“哦。”
“睡得好吗?”
“挺好的,你没睡好吧?”
“我也挺好的。”
虽然睡得时间不够,但不知是不是有许烟雨在的缘故,他这一晚竟睡得十分踏实,不再像以往那样动不动便做些奇怪而凌乱的梦。
霍子彥一个翻身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来仔细打量许烟雨的脸色:“唔,看上去好多了,比昨晚有血色。”
许烟雨却被他这一举动搞得有些尴尬,不自觉地往后一退,避了开去。
霍子彥笑笑没说话,指指洗手间的门:“要不要先梳洗一下?”
趁着许烟雨去刷牙洗脸的功夫,他打电话订了早餐。等东西送来后换他去洗手间,进门前他冲对方道:“你先吃,不必等我。”
因为身体不适,许烟雨昨天一整天都吃得很少。这会儿醒过来后身体舒服了,饥饿的感觉随之而来。
听了霍子彥的话她也没客气,直接坐到桌边打了筷子就吃。高级酒店的早餐味道十分不错,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扫了近一半。
霍子彥出来时看到桌上空了一半的碗碟,不由微微一笑。许烟雨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十分不好意思地解释:“昨晚吃得少了点。”
“如果不够,我再叫一些来。”
“不用不用。”她并不想让人误会是个大胃王。
霍子彥没有坚持,也坐下来吃东西。两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快要吃完的时候,许烟雨突然想起昨晚的客户来,不由轻呼一声:“哎呀。”
“怎么了?”
“我昨晚是不是把客户丢下先走了?”
“确实丢下了,不过你不是主动走的,是被我带走的。需要我给你去解释一下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打电话就好。”
许烟雨起身去找手机,一个电话直接打到昨天的刘总那儿。刘总昨晚十分不爽,眼看要到手的美人让人半路截胡,这会儿接到电话口气就有些差。
许烟雨哪敢跟人犟,只能做小伏低赔着小心,一个电话打下来霍子彥粗略给她算了算,起码说了二三十句对不起。
其实做生意面对客户,这是常有的事情。可不知为什么,看到许烟雨这么委曲求全,霍子彥就十分不悦,就像自己的东西被人轻视了一般。
许烟雨的电话打了足足十几分钟,挂断的时候轻叹一声,心里十分没底。她已经用尽所有赔小心了,可对方依然不肯给个准话。万一这个订单跑了,她就更没办法还清霍子彥的修理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