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烟雨想了想,点头道:“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试试好了。如果干得不好你直接开口请我走人,我没有怨言。”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为了安抚黎辰,许烟雨少见地夸下了海口:“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把工作室给你救回来。非但要救回来,还要比从前更好。”
黎辰冲她露出一脸信任的表情,转头就把烂摊子交到了她手里。
接手工作室的许烟雨在经历了短暂的兴奋过后,一下子又陷入了困境之中。理想虽丰满奈何现实太骨感。工作室面临的头一个问题就是,人手严重不足。
除了她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范萱和另一个叫顾栋的男生留下来。这两人资历都浅,找工作一时也没合适的,这才勉强留下来帮忙。
原来近二十人的工作室,一下子走剩三个,办公室显得空落落的,加上黎夕又死在这里,整个工作室都给人一种莫名的冷意。
除了没有人手外,另一样东西她也没有,那就是生意。原先合作的厂商一听说当家人死了,大半都撤了。合同到期的自然不再续约,没到期的也在寻找下家,给他们的工作少之又少。许烟雨既没钱也没精力找人家打官司,只能听之任之。
没有员工也没有生意,工作室几乎陷入绝境。
可没有收入开销却依旧没少。这么大个办公室,楼下用来办工,楼上用来放成品和杂物,一个月下来租金简直吓死人。许烟雨仔细清查了公司的账目,发现目前手上的资金统共才五万块。
五万块怎么支撑得下去,她简直夜不能寐。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只能忍痛割爱,将原本这一楼一底的铺面分租出去一半。
这条街环境不错,路两边大多是些服装店,店面不大生意却还可以,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正巧有人盯上了这里的环境,想开个有点风情的咖啡店,房东过来和她商量,许烟雨当然没话说,直接让了一半地盘出来。
于是租金减少了一半,开支立马少了不少。
除了节流自然还要开源。许烟雨在国外生活几年,跟人打交道能力还不错。加上她长得漂亮,很多厂商都挺喜欢她。为了工作室她只能拉下面子和人应酬,接各种各样报酬或高或低的小活回来,每天都和范萱顾栋没日没夜地画稿子,希望能共同撑过这个难关。
范萱和顾栋都是年轻人,也有点血性,觉得这就跟创业初期一样,虽然困难但心情反而愈加轻松。没有办公室斗争,没有人际关系,只需要充满朝气地投入每一天,做好每一份单子就可以了。
一开始还想着走的两个人,在经历了一个星期的魔鬼式生活后,竟也很快适应下来。范萱还跟许烟雨开玩笑:“烟雨姐,改天工作室成了知名大公司,咱们三个算不算开国元老啊?”
顾栋就糗她:“元老不元老的说不好,不过到时候你肯定又老又丑。”
范萱气得追着他满屋子跑,笑声洒满整个办公室。
看着他们你追我跑的样子,许烟雨也忍不住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右手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最近为了赶稿,她简直就是拼了。手上的伤还没全好,可她已拿起画笔开始工作。有时候手实在疼得厉害就换左手,画出来的稿子再让范萱帮她修改。
因为常用右手,伤口牵扯之下总也好不了。她也想去医院再看一趟,但实在太忙挤不出时间来。每天回到家小哲都睡了,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没有醒。搞得孩子也总和她抱怨,说她最近总不管他。
面对孩子的指责,许烟雨相当无奈,只能保证忙过这一段后一定好好补偿他。
可工作一忙起来,似乎就没有尽头。她接的那些小工厂的设计订单都急着要,给的钱不算多只能从走量上赚钱。而且这些顾客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轻易不能放手,于是加班加点就成了家常便饭。
她的手,也就一直好不了。
这种情况大约持续了半个来月,许烟雨的手越来越疼,纱布包的地方总是碰不得,一碰就钻心似的疼。她每天都自己上药,涂药的时候总忍不住想,这只手到最后是不是会废掉。
而不间断高负荷的连续工作,也让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她开始咳嗽、感冒,甚至时不时就会发烧。范萱总劝她去医院看看,可她总是这么挺着。
七月初的某一天,她一如往常地从早干到晚,只是那天她没在办公室里加班,因为她约了某个公司的老板一起吃饭谈生意。
尽管感冒还没好,体温也一直没降下去,可该去的应酬还是得去。
范萱看她脸色不好,小声劝道:“烟雨姐,不如休息一天吧。”
“谈完今天这宗就休息。明天我给自己放一天假。”许烟雨边说边吞了感冒药,开车去赴约。
黎夕的车子如今她在开,是黎辰的决定。他说她要出去谈生意,总搭公车地铁怎么行,别人一看你这样搞不好连生意都不跟你做了。
许烟雨觉得他这话有道理,厚着脸皮拿了钥匙暂时开着。她车技还可以,在法国的时候也开过一段时间。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她今天身体实在不舒服,吃了药后人又犯困,车子到到某家酒店门口的时候,眼前竟出现了重影。
她用力甩甩头,抬头的时候就见前面出现一辆黑色的轿车。她吓得赶紧踩刹车,可已经迟了。车子直直地撞上了对方的屁股,后座力把她整个人弹回到了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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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烟雨心想,这下可完了。
顶着一脑袋的浆糊,她匆匆下车。刚跑到前面看了一眼,心里就忍不住哀嚎。
这车价格不菲,屁股后头的一个尾灯给撞碎了,还蹭掉了点漆,这下少不得要破财免灾。她又有点担心车里有没有人受伤,晕乎乎地走上几步,后排的车门一开,竟直接打在了她身上。
她本就晕,这一撞力量不大,却把她直接撞倒在地。屁股着地的那一刹那她本能地伸手去撑,伤痕累累的右手承受了大半的力量,疼得她叫了出来。
车里的人似乎没料倒会撞到人,下车的时候脚步一滞,随即快走几步到她身边,绅士地伸出手来。
许烟雨一抬头,就撞见霍子彥漆黑深邃的双眸,原本以为早已平静的心竟忍不住怦怦跳了起来。
是她意志力太过薄弱,还是这个男人长得太好?
她无视对方的手,用完好的左手撑着站了起来,随即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这刻意的疏离霍子彥自然看出来了,可他依旧伸着那只手,严肃的目光始终钉在许烟雨身上。
让他这么一看,许烟雨十分尴尬,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她想了想,不好意思解释道:“没什么,没关系的。”
霍子彥不说话,始终维持着那个姿势。若是换了旁人,长时间伸着个手,别人一定觉得好笑。偏偏霍子彥这个浑身上下都没缺点,典型的完美男神样,即便对方不给面子,可光看他挺拔的身姿,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尴尬的。
酒店门口聚了越来越多的人,霍子彥的目光也越来越有压迫性。
许烟雨实在受不住,只能伸手轻轻握了下他的手:“你好霍先生。”
霍子彥终于收回手,那目光明显在说,早点听话多好,非要闹得这么大。
然后他转身去看车屁股,许烟雨也跟着凑了过去:“不好意思,是我全责,我一定赔。”
“好,改天我寄账单给你。”
他这么不客气,许烟雨有点沮丧。
“修一修大概多少钱?”
“修理费大概几万,算上送回原厂耽误那些天的损失,可能不到十万。”
“十万。”这个数字差点噎死许烟雨,知道他的车贵,可修一个灯就要近十万,未免太夸张。
“什么是送回原厂耽误的损失?”
“这段时间我得用别的车,这就是损失。”
霍子彥在为难她,许烟雨听出他的意思来了。换了普通人如果就一辆车,送修确实会产生租车一类的费用。可霍子彥明明有那么多车……
可他不愿意减免,她也没有办法。
想了想她咬牙:“好,我会赔,能不能分期付款?”多接点活,争取一年内还清。
“可以。”
许烟雨松一口气,手心里火辣辣的疼痛感却越来越强烈。她微微皱眉,强忍着不吭声。霍子彥一眼看到,拉起她的手细细察看:“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好?”
大庭广众拉拉扯扯太不像话,许烟雨赶紧收回手:“没事儿,就快好了。我还有事情先走了,账单回头寄到我家就好了。”
说完她把钥匙交给酒店门口的服务生,匆匆离开,就像后面有狗在追着她咬似的。
被当成恶狗的霍先生摸了摸鼻子,转头吩咐司机:“拿去修理,换一辆车来接我。”
“好的。”司机点头应是,“修理费……”
“我掏。”
说完他大步走进酒店,没再看那辆车一眼。
许烟雨进入酒店后先去洗手间补个妆,整了整衣服后才去见客户。今天的这个客户有点来头,她一心想和对方谈成生意,好尽快将工作室扭亏为盈。
客户是某服装公司老板,有一笔成衣设计的订单和她谈。老板看上去年纪不大,听说是继承了家族事业,也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