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乎乎地笑了一声:“我就是来凑个人数,重在参与不是么……”
“别说什么重在参与,”温温转过身来,打断我的话,“既然你都来了,不拿一个名次都对不起自己。”
“如果我还没改曲子,那前三的奖金我都拿定了,到时候请咱们寝室吃大餐,但是……”我顿了顿,“算了,进去了。”
雪儿在一边咋咋呼呼:“别谦虚啦佳茵,你是我们堂堂B大音乐系的才女诶。”
我确实没有抱希望,因为最近练习时间很少,就算是抽出时间来练,心思总是很难集中,练习的时候又总是找不到感觉,屡屡弹着就自暴自弃了。
如果是自己都没有说服自己,打动自己,那有何谈去打动评委,给我高分呢?
这一次在音乐大厅里的钢琴比赛,一共有二十个人参赛,在比赛前抽签决定出场顺序,当我从负责任手里抽出一张卡片,翻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一个数字“1”的时候,我没憋住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就算我没有参加过几场比赛,我也知道,一般情况下,第一个上场的都不会拿名次,因为评委没有一个可以比较的参照对象,第一个又不敢打分打的太高。
所以,我这次就算有心来拿名次,也拿不到了。
从休息室里出去,到后台去准备,温温和雪儿跟过来:“第几个?”
我拿着手里的卡片在她俩眼前晃了晃。
雪儿拉着我的手腕,好像我手里的卡片晃的她眼花,她看清楚了上面的数字之后吃惊地问:“不是吧,第一个?”
我点了点头,无奈地一笑:“从来都没有这么幸运过。”
☆、第六十五章 等我兵临城下
在比赛开始的时候,例行是介绍各位评审和嘉宾,一个国际上很有知名度的钢琴演奏家还演奏了一段高水准的钢琴曲。
我本来是准备了一条白色的无袖连衣裙,准备去更衣室换上的时候。温温拦住了我:“你现在短发的发型不适合穿这种裙子。”
我耸了耸肩:“我就拿了这一条裙子。”
温温看了一眼时间,打了一个电话,转过头来对我说:“我有个朋友就在旁边的摄影楼里工作。”
我扬了扬眼角,雪儿表达了我的疑问:“温温,我觉得你就是机器猫啊。”
温温给我的感觉,宠辱不惊,总是有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动的大将风范,做事从来都不拖泥带水,换句话就是时下流行的女王范儿,所以,不管是桑桑还是雪儿出状况的时候,总是喜欢打电话给温温去解决。
我就不行了,温温曾经一阵见血的评价过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温温你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
不过两分钟,温温的这个朋友就把衣服送了过来,在台前,某知名钢琴家一曲还没有弹完,报幕的主持人已经催促我准备进场了。
温温让准备的是一套衬衫和裙子套装,上身是白色的蕾丝衬衫,下面是一条束腰格子裙,倒是比我那一条单调的白裙子不知道高上了几个档次,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民国的女学生。
换衣服的时候,温温问我:“之前的曲子是有人换过了么?”
临时换曲子的这件事情,我谁都没有说过。到现在也只有我,导师和谢准佳三个人知道吧,不过我一点都不奇怪温温会知道这件事,温温有一双慧眼,能轻而易举地看透人。
我就三言两语把有人赞助十万的这件事儿说了,雪儿当时就瞪大了眼睛。温温倒是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临上场的时候,叫了我一声:“佳茵,如果我是你,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台前,听见主持人报幕:“接下来,有请一号选手杜佳茵,弹奏曲目:拉赫玛尼诺夫第三协奏曲。”
即使是在后台,我也听见台下开始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团欢以巴。
我深呼了一口气,走到台上,礼堂里的灯光暗了下来,两道聚光灯。一道打在舞台偏右边的钢琴上,一道打在我身上。
我走到舞台正中间,然后弯腰鞠了一躬。
此时,礼堂里很安静,我一步一步走的很稳,坐在钢琴前面的时候,盯着十指指尖下的黑白琴键,向第一排的评委席看了一眼,脑子里忽然就回想起,在很久以前,久的好像是上辈子的记忆。
那个时候,他在端着红酒杯,眼光映着天光灿烂红酒潋滟,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你说活得辛苦不辛苦,既然辛苦,为什么不选择去死呢?”
那个时候,我跑了一路,哭了一路,蹲下来泣不成声的时候,一双皮鞋落在我的眼帘里,我仰起头,看着湛蓝天空下勾勒出的黑色身影。他说:“泼在你身上的水,要烧开了泼回去。而不是蹲在这里哭,懂么?”
那个时候,在破旧的出租屋里,他圈我在怀里,壁灯柔柔的灯光照在微风拂动的窗帘上,他问我:“你是想要轰轰烈烈的活,还是要安安逸逸的死?”
我是怎么回答的呢?
对了,我坚定的点了点头,说出一个字:“活。”
活,轰轰烈烈的活。
所以,我临时决定,还是要弹最初已经练习了两个月的钢琴曲——李斯特的超技钢琴曲六号幻影。
就像是温温说的,我得不到的,也不会让你得到。
当我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几个评委侧首在说什么,索性就低下了头,专注于琴键上。
这首曲子节奏激荡但是并不是太快,中段音乐特别灵活,我的手指在琴键上上下翻飞,就好像是幽灵在跳舞,心上好像蒙了一层薄薄的轻纱,随之飘零,幻影魅生。
我把周围的声音全都自动屏蔽在一个保护罩里,好像只剩下了我自己,和指尖的钢琴黑白琴键。手指越来越快,在琴键上来回跳动着,音调也越来越高,在最高处嘎然而止。
一曲结束,我双手放在膝上,做了一个深呼吸。
我起身,向评委席和台下深深地一鞠躬,再抬头的时候,看见在礼堂的后门,有一个身影正巧转身,口罩帽子,只露出一双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眼眸。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个人是,是陆景重。
我勾了勾唇角,陆景重还真是……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陆毛毛,你真是口是心非的磨人妖精。
…………
我走下台的时候,分明看见谢准佳眼里的恨意。
谢准佳抽签抽到的是九号,号码不错,不前不后,在中间,正好评委还处于一个新鲜期并不疲惫的时候。
谢准佳走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杜佳茵,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笑了笑:“怎样?”
谢准佳气的满脸通红,咬着牙,却说不出话来。
我挣脱她的手腕:“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这个比赛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所以,别把自己办不到的事情算到别人头上。”
我和温温雪儿坐在一起,不一会儿,就轮到了谢准佳。
听到主持人报幕的时候,雪儿腾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连忙把她拉着坐下来,雪儿看着我:“她是咱们学校的?”
我点了点头:“是啊。”
“磊子跟我说她是A大的!”
我一个没有按住雪儿,她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跑了出去,连包都忘了拿,因为我离不开,温温就拿了包追了出去。
等到雪儿这边离开了,我才看向台上,发现弹琴的不是谢准佳,就问身边的人:“刚才报幕不是九号么?”
“九号弃权了。”
我看向舞台旁边的参赛席,心里哂笑,连上台的勇气都没有了么?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懦弱,有时候心里梗着一根刺,不敢向前走,怕走过去是悬崖万丈,但是现在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比我懦弱的人多的如牛毛。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略了一个更加重要的事实——比我强大的人,也数不胜数,本质上,我还是一个蝼蚁一样的普通人,那些权贵伸出手指就能碾死的小角色。
最后比赛结果出来,我没有拿到名次。
这是意料之中的,要是拿到了名次,就不正常了,谢准佳是给了十万块钱赞助费的,就算是她弃权了,也不会让临时变卦的我拿到名次。
这也就是温温口中所说的,既然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走出音乐大厅的时候,门外的阳光有一些刺眼。
导师推上去的一个是我,一个是谢准佳,到最后一个私下篡改了曲目,一个索性弃权了,我叹了一口气,在同学里,我的人缘本来就不算好,这一下连导师都给得罪了。
不过,我的心情还算是不错,因为我比赛的时候陆景重来过了。
在等公交车的时候,我给陆景重打了个电话,第一次没有人接通,我知道这人心里不知道别扭着什么,就又打了一个电话,这一次是他的助理高明接通的。
“Vincent现在在忙。”
我说:“你帮我转告他,我一会儿就去他公司找他。”
高明一板一眼说话好像在背台词:“他不在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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