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下雪了呀。”我看着飘零的细碎雪花,不由得伸出手接住几朵,却还没来看清它们的长相,手心里就什么都没了。脱下外套还给他,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说:“我要走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师傅一脚油门,车子就飞驰出去了,我听到类似朱仁锋的声音,在后面喊了一声:“白雪香,我真的爱你!”
不知道这声音是我心里的期盼,还是风声呜咽带来的幻觉,反正的士师傅一脸平静,丝毫没有八卦的趋向,按照师傅们热情的性格来看,应该不是真的吧。
回到陶安家,我没想到林玉芳也在,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按照平时,我肯定会赶紧上前问问,但是今天,我连怎么开口称呼她都不知道,后面的问话更是无从出口了,只能看了她一眼,打算安静地坐下喝口汤。可惜,林玉芳倒是有些不平静,见我进来,就冲上来抓着我的手,泪眼婆娑的说:“孩子,孩子你受苦了。”
说着说着,她竟然膝盖一软就要跪下,我连忙搀扶住,半是责备半是心疼地说:“妈,你这是干什么,哪有长辈跪晚辈的,你这不是要我折寿吗?”
“你还能叫我一声妈,我真是……真是……好孩子,你有情义,也不枉我来看你一回。”林玉芳哭的像是要闭过气,好一阵才缓过劲儿来,断断续续地说:“雪香,这辈子你都是我的亲女儿,比我那个禽兽儿子还亲。你以后千万好好过日子,赶紧找一个好小伙开始新的生活吧,你一定要过得好啊。”
☆、(二十一)中国好婆婆【为兔子38加更】
说着,她从贴身的衣服夹层掏出一个灰蓝色的小包,展开之后里面是一叠皱巴巴的钱,有几张粉红色的,更多的是黄黄绿绿。
林玉芳看了几眼,又小心翼翼地重新包好,塞在我手里,含着泪说:“你们结婚的时候,什么像样东西都没有,我心里一直觉得亏欠。这点儿钱本来是攒着,打算给你买个戒指的,现在看也是没机会攒够了。你别嫌少,就拿着吧。我没本事教不出好儿子,就连这点心愿也没本事做到,你别嫌弃就好。”
我看着她布满冻疮的手,心里酸的要命,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又怕咸水掉在伤口上她会疼,赶忙擦了眼泪,把钱塞给她,“妈,你的心意我领了,这钱我不能要。妈,以后你真的别出去找活儿了,大冬天的,你这得多疼啊。”
“冬天都嫌冷,出来干活的少,找家政的多,给的价格才高。再说了,要是夏天,人家嫌我干的慢,还不要我这老婆子呢。”
她把钱塞在我口袋,拍了拍手上的冻疮,笑嘻嘻地说:“看着吓人,其实一点儿都不疼。我从当姑娘的时候就年年生冻疮,早就习惯了,真的没什么。你照顾好自己,别瞎操心我的事情,我身体好得很,还能帮你们带孙子呢!”
这话是林玉芳曾经时常说的,这时候听起来,分外的让人难受。她也察觉自己说错话了,愧疚地看了看我,转身就往门外跑,嘴上还说:“走了,走了,好几家打电话催呢,我没时间跟你聊了。以后好好吃饭,看你那手冰的什么样子!”
我赶紧冲出去给她钱,她却已经进了电梯。看着电梯的数字一个一个往下跳,我的眼泪也一颗一颗滚了出来。
“他家的美好品德,都被林玉芳一个人占完了,要是能分一点点给朱仁锋,也不至于这样。”陶安的声音轻轻飘出来,她的嗓音就像她的人,一样轻灵一样柔软,“进来吧,外面那么冷,总待在外面干什么,你要是冻病了,林玉芳会心疼的。”
我进来关上门,心情有点不好,觉得胸口憋屈屈地闷,就没回答她,回到卧室躺着了。
陶安隔着门,声音轻灵得像琵琶一样,虽然说着玩笑的词语,但掩不住底子里那点悲伤,这就是陶安,再欢快也是隐隐的疼。
她并不开门进来,而是贴在门上,带着点调侃地味道说:“知道你不舒服,可我还是得提醒一下。今天三月九号,是你离婚的日子,也是苏秀娟的生日。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或者是不停地哭啊哭,或者擦干了眼泪,带我去拜访一下伯母。过年都不去看她,你可真狠心呢!”
我长叹一口气,觉得非常疲倦,却不得不起身打开了门,对着悠闲品茶的陶安说:“我洗把脸,你先陪我去一趟超市吧。”
她斜着眼睛看了看我,嘴角轻扬,似乎在微笑。不过,因为她天生嘴角上翘,又噙着茶杯不肯放开,所以我也没看清陶安是不是在笑。
算了,管她开心什么,既然要出门,还是洗把脸比较好。
☆、(二十二)去看苏秀娟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陶安已经收好了茶具,原本放着杯盏的地方被几个礼盒占据了。
她拿着一只粉底走过来,把我按在椅子上,一边涂抹一边说:“脸色这么差,傻子都知道你刚刚被甩了。你就不能把自己照顾的稍微好一点儿吗,非要半死不活的,让身边所有关心你的人难受!”
“那些东西……”粉扑迎面捂过来,我不得不抿着嘴巴,任她在脸上折腾,将要出口的话就这样憋住了。
“当然,指望你置办东西,明天还去不了呢!”她用眉笔细细勾画了一阵,又用腮红在我脸颊上扫了,一边观察一边说:“长的不精致也就算了,还不爱化妆,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幸亏我妙手纤纤,才能让你有点人样子。”
我想去照照镜子,却被她拦住,将那些东西塞在我手里,装出一副埋怨的样子,笑着说:“我买东西,你总不能让我拎吧。赶紧走,都几点了还磨叽,待会儿天黑了,我可不敢开车。还有,别忘了预约,她可不是经常在家的,你该不会想去她上班的地方找她吧。”
苏秀娟家里,陶安只来过一次,却每每在我想要指路的时候,就流畅的转了个弯,走在正确的方向上。这个女人,一定是狗鼻子!
那一次,也是我们的初次相识。因为我和苏秀娟大吵一架,半夜想要离开,一时找不到交通工具,在路边徘徊,恰巧遇到深夜兜风的她。也不知怎么,第一次见面,就相信了穿着白旗袍,看起来活像个女鬼的陶安,搭了她的车,交了这个朋友。也就在那一次,她竟然把车开到了湖里,差点要了我的命。
想着这些,突然觉得挺好笑,她那么爱美的人,从水里出来的时候,花了妆,也是狼狈的落汤鸡一样。
她一边开车,一边疑惑地问:“笑什么?好久没见你笑过了,怎么这么吓人啊!”
“我想起了一个人,她从来都是女鬼似得一身白,平时看起来虽然瘆人,但是不得不承认,她这样穿其实很美。”我看着陶安微微扬起的嘴角,知道这家伙又得瑟起来了,赶紧话锋一转,叹了口气,说:“只可惜啊,两年前的今天,她不慎落水了,雪白的旗袍被水浸湿之后,变得又透明又服帖……那曲线,那身段,啧啧,真是诱惑啊。
半遮半掩的湿衣服,前凸后翘的身材,啊~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不住要喷鼻血,我要是个男的,肯定一秒钟虫子上脑,立马扑倒那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
她嘴角还是保持着微笑,妩媚的眼睛却微微眯起来,像是猫科动物扑食之前,在心里算计捕食距离的样子,阴险中带着诡谲。
我看情况不对,赶忙换上严肃的表情,指着前面说:“好好看路啊,今天路上人可不少,再掉进湖里,可没上次那么好偷溜了。”
陶安没有说话,也不再阴险地盯着我,而是油门踩到底加快了车速,同时踩下刹车,手中方向盘一打,车屁股咻的一声甩了出去,完美的飘过了最后一个弯道,然后帅气地停在苏秀娟的院子前面。
她眼底暗了暗,最终又恢复了原先的美好笑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在我身上喷了喷,说:“我不和你生气,这笔账咱们慢慢算,现在先去看望苏秀娟吧。”
☆、(二十三)吓人的热情
我还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或者说一些悲情的话,让我自己觉得自己错了,或者恶狠狠地说以后不给我香水用,却没想到她会是这样深明大义的放过了我,不由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人家对我这么好,我明知道她最在意的就是外表,还故意拿她唯一的出糗调侃,其实有点过分了。可是要道歉,又觉得是小题大做,只好帮她开车门,又拎着全部的东西,狗腿地过去苏秀娟家敲门。
才敲了一声,门就被打开了。苏秀娟满脸兴奋地站在门口,激动地说:“快来,快进来,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你能问候一声我就很满足了,平时工作那么忙,还专门来一趟干什么呢。哎哟,还带这么多东西,小丽,你回来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啊。”
她热情地迎我进去,又对我身后的陶安说:“呀,这是你朋友吧,来,来来,姑娘,赶紧来屋里坐坐吧。哎哟,我们小丽好看,交的朋友也好看,个顶个的是水灵灵。
姑娘,你第一次来做客,别嫌我们家简陋才好。我平时在外面做事情,都没好好打扫整理,真是不好意思啊。小丽工作忙,也很久没有回来了,你看家里乱的。姑娘,你这么好看,结婚了没啊?要是还没有男朋友,阿姨给你介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