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了衣服,小心翼翼地浸泡在热水里,我擦干了手拿起陶安的信,继续看着:
“我快乐的走了,带着追寻梦想的渴望。你留在那里,也一定要快乐。
现在还不知道你会不会跟我走,不过,你大概是不肯的,毕竟我们虽然住在一起,但其实是在不同世界活着。如果你跟我走了,也就没机会看见这封信了。所以,你现在正在看信,那么,这场旅行,应该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吧。
如果你不舍得走,我肯定会留下点儿礼物给你,而最珍贵的,莫过于夙夜了。
我会在这次追梦的旅程中,努力寻找停靠的港湾,也希望你,能早点遇到那个人,遇到值得用上夙夜的场合。我应该不会忘记嘱咐你,一定在非常重要的场合,非常重要,才能试用夙夜吧。如果我忘记,那就请上天保佑,你没有闲得无聊,就自己试试夙夜了。
那可是我最得意的东西,本想自己留着,不过,可能这辈子都用不上了。”
“夙夜!”我惊叫着从浴缸里站起来,放下信就往外面去。顾不得擦身上淋淋漓漓的水,赶紧跑到客厅,在包里翻找着。
所幸,和钥匙一样,夙夜也是随身带的。陶安留给我的,就这两件东西,恰好都在身边。
我握着夙夜,手心被瓶子冰冷的温度吓到,寒冷顺着皮肤渗透进来,不由得浑身一震,却不舍得放开。虽然谭律不是那个人,可我明天结婚,也算是值得用吧。毕竟,人这一生,结婚的次数可不多呢。
窗户的缝隙带进来十一月的冷风,我这才惊觉自己赤果站在客厅,地上一串杂乱的湿脚印。
抓着夙夜进了烟雾萦绕的浴室,我小心地拔开瓶塞,把这神秘的液体倒进水里。看着它慢慢化开,在水里开出一朵自在轻灵的花,然后慢慢被水稀释放大,终于消失。心也像是化开了似的,变得柔软起来。
一滴,又一滴。
第二滴刚刚入水,蔷薇的香味汹涌地翻滚出来,瞬间充满了整个浴室,涌动在我周围。似乎能看到玫粉色的烟氲,随着浓重的蒸气,云雾似得缓慢游荡,使我觉得自己像是身处花海之中。
深吸一口,更是沁入心脾的香甜。
这就夙夜的滋味啊!
再次浸泡在温暖的水里,我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思维也因为甜美的香气而变得混乱了。身体懒洋洋的,一动不想动,皮肤还微微发烫,染着一层娇粉的红晕。
我再次拿起信,正想好好读,就听手机一阵悠扬,手嶌葵清远的声音唱着我听不懂的文字,这是电话来了。现在怎么能去接电话呢,着完全是违背人类天性的呀,我挣扎了几秒钟,就痛快的放弃了。爱打就打呗,爱唱就唱呗,我就当听歌儿了。
这没美妙的香氛热水浴,我会舍得起来?去冷风嗖嗖的客厅?接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呵呵。
重新拿起信,我懒懒的斜靠在浴缸边,继续往下看:
“心里有太多话想说,可是,真的握着笔,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我一直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遇见你之前,也没什么朋友,所以,不太会和人相处。
还是给你道个歉吧,因为上次用虫子整你的事情,也因为别的。
总之,你很好,是我性格太孤僻,心思放不开,才总觉得和别人相处很别扭,这一点也让你很困扰吧。”
想起虫子,我本该是会觉得恶心的,但因为泡在热水里,又有香气弥漫,所以整个人都迟钝起来,只觉得什么都好,什么都愉快,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热水带来的困顿,使我眼皮越来越重,无法继续阅读陶安的信。而且,水也变得不够热了。所以干脆擦了身体,我裹着浴巾走出浴室,在阳台上去拿拖把,准备把地板上的水擦了。
刚拖完地,拖把还没放下,就有敲门声咚咚直响。
我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屋内还是维持着我走时的样子,说明陶安也没回来。这时候来敲门的会是谁呢?
莫非是物业吗?家里很久没有人,他们着急收什么费,或者有事情通知。现在看见家里有灯,就找过来了了?要不就是邻居,有什么事情找过来?
我疑惑地问了一声:“谁啊?”
外面的人没说话,只是敲门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接着敲起来。
“不回答我不开门啊,外面是谁?”我倒不觉得害怕,因为毕竟是住久了的地方,而且,自己也不是没有独居过。如果不开门,除非他真的抱着冲锋枪过来,否则这一扇防盗门,还是有点用的。普通毛贼知道家里有人,也不会玩命的开锁,非要进来偷东西。
那人停了一阵,又开始轻轻的敲门了,同时用低低的声音说:“是我。”
我后背一麻,能这样回答的,应该是熟人。最要命的是,虽然隔着门,听不太清楚声线,但这柔软低沉的语气,分明就是许岩啊。
所有认识的人里,只有他,说话时那么害羞,用这种一听就让人心安的语调。
心跳急速加快,我紧张的把耳朵贴在门上,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你是谁,声音大一点说话!”
“是我。”
他还是用这种诚恳地语气,简单说了两个字。可这样两个字,却让我完全确定,门外的人就是许岩。
我紧张地攥着拳头,继续隔着门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看见你在路边散步,好像不太开心,就一直跟到了这里。然后,等了一会,正打算走的时候,看见你在阳台拿拖把,就……过来问问。”他在外面,又恢复了小小的声音,害羞地慢慢说着,
“刚才打电话,你也没接,我怕你有事。今天,好像是你……那个的日子。”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起来了。几个月前的这一天,我顶着红太阳见他的事情,他果然还记得。而且,已经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了……
他似乎怕我生气,又赶紧补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想看看你好不好。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听到你的声音,也就够了。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脚步声轻轻一转,他准备要走。
我想起他清澈透亮的眸子,闪过委屈自责地失落,就觉得一阵心疼,赶忙拉开门,说:“别走,我没不想见你。”
☆、(八十八)你给我滚
他听见我来开门,就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我借着楼道的灯光,看清了这个人的面孔,只是一眼,就觉得头顶要爆炸了!
“怎么是你?”我生气地说:“你还来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你还以为来的人是谁?”他上前一步,推住门,不让我关上,“你刚才深情款款地说了那么多,原来把我当成别人了呀!说,他是谁?”
“滚你妈的。”我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使劲想要关住门,“我跟谁*,管你丫的屁事,你赶紧滚!”
朱仁锋强行探进来半个身子,卡在门口,皱着眉头说:“你现在和谁鬼混都不关我的事,可是,我就怕你被骗了,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你会上当的。”
我见推不出去他,就拿着门边的拖鞋,照着他的头一通乱拍,“我遇见你就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上了王八当。以后不管跟了谁,只要不是你,那都算是中500万了。禽兽,你滚,你给我滚啊!”
朱仁锋被打得急了,使劲一推门,把我掀到地上,关了门说:“我知道你好面子,咱们关了门说。陶安呢,她不在吗?”
打也打不走,我生气的叉着腰,说:“我跟你没话好说,你赶紧滚。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你哪凉快哪儿过去吧。祝你和冉梦琳幸福快乐,白头偕老,早死早超生!”
他背靠在墙角,痛苦地擦了擦眼泪,低着头说:“我知道你心里气,我也知道这些事,都是我混蛋。现在,我也不求你原谅我,更不敢奢望你回头。只是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未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啊。每天眼睛一睁,就有二十万的债呢,这些可都是拜你所赐啊。”我抱着胳膊,冷冷看着他,说:“至于过得好不好,你可以放心的去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马上就要结婚。那个人对我很好,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他浑身一震,背靠着墙角蹲了下去,哭着说:“好,你过得好就行,我如果哪天死了,也能瞑目。自从走上这条路,我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沾上那玩意,这辈子就全完了,除了吸毒过量猝死,就是没钱还账,被黑、社会堵在胡同砍死。再幸运一点儿,就是没钱买粉,出去偷盗抢劫,被抓进号子。无论怎么样,反正是不会好了。”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蹲在墙角,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绝望,我竟然心软了。
可是想想原先那些教训,我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冷笑着说:“你记着趁早留下遗言,办丧酒的时候,千万别请我。我怕自己忍不住,在你坟头上泼尿。毕竟死者为大,我也不想做的太绝。”
“你恨我吗?”他吸了吸鼻子,苦笑着说:“你要不恨我才怪呢,我对你做了那么多禽兽的事前,连自己回忆起来,都看不起自己。你怎么可能不恨我呢。只是有一样,雪香,如果再嫁,千万要认真挑个好人,一定要老老实实的那种。像我这样只会花言巧语的,千万别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