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涂瞪着他,有一些郁闷。景弋……是在生气她来这里吗?他那种声音简直是有一些痛恨,而且紧紧的咬着牙。
她没那么多时间解释了,他刚才抱她用了力,胳膊上的血迹又晕出来两圈,还被黄色的灰土覆盖。她着急了:“先别管我怎么来的,我那里有药,跟我走!”她拽着他,可是他却纹丝不动,胳膊一抽,甩开了她,厉声呵斥:“你马上乘下一班接伤员的飞机回去!”
他说完就大踏步地走开,她一路小跑着追他:“我不回去!你明知道这里的规矩,我们都是签了生死状来的!”
“你签了什么?!”他闻言猛地停下来,怒气值已经凝聚,眼里都是阴霾:“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姐,你以为这里是你家的游乐场,是你玩儿的地方?!”
她被他骂的一颤,反应过来气得要命,尖声吼他:“这就是我玩的地方!我就是喜欢我就是愿意!你跑过来送死我也要过来送!”
他彻底被气到了,像一只全力奔跑了很久的兽,气的大口呼吸,顾不得左胳膊还有伤,发狠地甩出食指,一指楼下:“你今晚就给我滚回家去!”
涂涂第一次被他这样责骂,无可置信,她捏着手里的小手帕,咬了咬唇,杏眼里一汪春水昭昭,一眨眼就能挤掉无数泪珠。
他还生着气,却陡然愣住了。她那么可怜的眼神,不是绝望,是委屈,十足的委屈,让他一瞬间觉得愧疚,恼火顷刻抛到九霄云外,整颗心都要碎了。其实他不是想吼她的,只是生气,生气她这么任性居然什么都不顾的到这里来。
这个地方太苦,物资极其匮乏,他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但是实际居然比他想像更要恶劣,每天都在炮火里面几个来回,有好几只医药箱上的血迹都没干涸,而它们新的主人就又倒在血泊里面了。他来到这里都不敢交朋友,不敢多接触别人,因为根本不能确定你认识的人,明天出去之后还能不能再活着回来。每天都在失去战友,每天都在失去同袍。
他多么庆幸他还活着,而且活了一个月,身边熟知的人越来越少,所以越来越寂寞,越来越……想她。
可惜这里连电都是发电机提供,只够拉亮几盏灯和一点急救的医疗设备,没有多余的电,他们连手机都用不了,他很后悔来之前都没有准备一张她的照片,以至于那么多想念的时候,他只能一个人坐在月光下,摩挲着看她那两张纸条。
他都快记不得她的样子了,这令他很恐惧,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熟悉的人,他想起他们的时候,越是努力的想,就越是记不得了。妈妈是这样,爸爸也是这样,他都想不出他们的样子,可等到实在想念得紧了,偷偷掏出照片来看一看,人生就恍如隔世一样。
太久没看到她了,没想到这里也能再见,真的恍如隔世一样。
他已冷静下来,想说一声对不起给她道歉,但是她却先软下来,低着头来攀住他的胳膊:“你别生气了,先跟我去处理一下伤吧……”
长叹一口气,他不得不缴械投降,再也没有拒绝她的勇气,跟着她下楼,进她分到的帐篷。
涂涂的帐篷里还住着其他几名护士,他不好意思进去,就在门外站着。等她拖着沉重的行李包出来,他本能的反应是上去替她提,没想到一下子扯到伤口,痛的猛脱了手。
涂涂看他痛吟了一声用手去捂伤口,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心急火燎的要去看他,随手一松也扔了包裹,却被背包砸了脚,“哇”的一声蹦出去好高。
徐景弋同样更担心她,甩着手就上去扶,心疼坏了:“毛毛躁躁的!疼不疼?”
她被他问的又委屈又伤心,抬手抹眼泪,赌气地冲他喊:“当然疼!”
他就地把她按坐到地上,脱掉她的鞋子就轻碰她的脚,试探得问:“哪里疼?”
其实并不怎么痛,砸下来的时候只是碰到了脚尖而已,但是徐景弋这样的紧张,还是深得她意,原本因为太委屈撇着的嘴都撇的往上翘起来,又不好意思的捂住眼睛,冲他吐舌头。
徐景弋知道她没什么事,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用没受伤的胳膊提起行李包,站起来重新往手术室的楼道里走。
整个基地的电只能靠两台发动机来提供,为了省电,大家都烧篝火取光取暖,把发电机都抬到楼上,供手术室和病房用。
手术室这会儿已经空下来,他俩进去的时候几个医生刚好把伤员抬走,就借着那点灯光,他俩坐下来,面对面。
用酒精给手消过毒,涂涂伸手解开徐景弋的绷带扣。其实他伤口原本是有好好包扎过的,但是没有止住血,才会套在袖子外又缠上一层新的。袖子都已经被血染透了,涂涂把这层绷带解开扔掉,勒令他脱下衣服。
他有一点不好意思,借着那点灯光,涂涂看到他的脸都红了。
上一次拆他衣服的时候是在医院,他那时候身上有伤,怕她看到,现在他不好意思的,让她越发的担心,一挥手就说:“你自己脱还是我动手?”
他只好乖乖的任命结扣子。他现在算是美军的军医,所以白袍里面穿的是豆绿色的军装衬衣,领带一角叠起来塞在胸前的口袋里,白袍一脱看上去有别样的性感诱惑。看涂涂的眼光实在太色了,徐景弋完全不好意思全脱掉,只能先把扣子解开,乖乖的坐在那里等她检阅。
涂涂果然动手动脚,一再确认他没有其他的伤,然后帮他把受伤的胳膊从袖子里小心翼翼的抽出来。
他里面的绷带已经完全被血水浸透了,她看的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轻咳一声解释:“我们的止血药用完了,你带来止血药没?”
她一连猛点着头,从包里把东西狂翻出来,在一堆药品里面找到止血凝胶,她见到救星一样搁在腿上,帮他去解最里面的一层绷带。
一圈一圈的解开绷带,他痛得已经有一些脸色发白了,等到绷带还剩下最后一层,他突然就按住她的手,顿了一顿,然后说:“你,别害怕。”
她听得心里一紧,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拆开最后一层绷带的时候,还是狠狠地被揪了心去。
一个很深的大血口,仍然在向外流着血。她第一次见到枪伤,那个洞明显被处理过,因为失去了绷带的束缚,两侧的伤口可怖的向外翻着,露出里面森白的骨头。
她抽着冷气,颤声问他:“子弹取了吗?”
他点点头。
怎么取得?她记得,之前那个带她上来的医生说过,没有麻醉药了,所有的麻醉药都只能留给妇女和儿童。
还是不要问了,她声音哽塞:“要不要消炎?”
他安慰她:“你把凝胶涂上就好,已经消过炎了。”
“还是再消一次炎吧。”她一脸担忧:“这里的卫生条件这么差,能放心吗?”
他叹口气,只能回答她:“可以放心的。”他总不能告诉她那种惨不忍睹的消毒步骤,因为只是单纯的听一听就足以让人牙酸。
☆、第50章 VOL15(3)
vol15(3)
她估计猜到了,不敢再问,只能尽量轻手轻脚的把凝胶涂在他伤口上,用纱布吸着重新冒出来的血,等到那血终于不再淌了才重新帮他裹伤口。
太疼了,她帮他缠伤口的时候他疼得发抖,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滚,他把嘴唇咬得惨白也没哼一声。涂涂问他要不要吃止痛片,被他摇头拒绝了。
涂涂知道他平时胃不好,很少吃止痛片,因为那个对胃的刺激太大,在这种鬼地方如果犯了胃病那可是比受伤更糟糕的事情。她没再强求,从临时的手术台跳下来,半蹲在他跟前,握住他的手:“我是护士,这方面你不如我,来,听我的,跟我做。闭上眼睛……”
刚缠好的伤口实在痛得紧了,他没力气思考别的,听话的闭上眼睛,闭的很用力,手指掰在手术台上,紧紧地攥着,身体在微微发抖。
“放松,放松一点,把手交给我。”她很温柔的指挥他,把他的手一点一点从手术台上掰下来,握在手里。他的掌心冰冷潮湿,她一只手同他十指交叉的握住,另一只手轻轻捂在他肋骨和腹部的交界处,那里软软的凹进去,她摩挲着他说:“吸气,一点一点的深呼吸。”
他闭目点头,十分顺从的吸气,一点一点的吸进去,听到她说:“多吸一点,存在我手这个位置,不要吐出去……好了,紧张一点呼出去!”
他一一照做,大口呼出去,她十分欣慰,“再来一遍。”
如此反复了几遍,疼痛真的奇迹一般的轻了很多,他打算再做一组就停下,但是却觉得有温热的气息在靠近。他想睁开眼,但是晚了,她的唇瓣贴在他的唇上,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啃噬着他,那种清清甜甜的滋味他一直很回味,但是却鲜少吃得到……
几乎想都没想的,他顾不得胳膊上的伤,揽住她细小的腰身,而她一只手和他十指交缠,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很努力很努力的避开他的疼痛,吸允着他的唇瓣。
那一刻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存在,身边不是废墟不是战场,只要他们愿意,随随便就像是漂泊在海上,只剩下他们两个,无拘无束的在一起。第一次接吻是这样的感觉,并不是心慌,而是幸福,甜蜜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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