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恼火极了,涂涂怒气冲冲的看着那只大狗舔着徐景弋的手,而徐景弋捧着它的头亲昵的揉搓,居然还同它讲英语:“hey!darby!back?”
幸好那只狗不会说话,只是叫了两声,用爪子刨着徐景弋的衣服,徐景弋拍拍它的头,站起来呼唤它:“!”
“sidekick,”他冲涂涂走来,隔着两层严密的口罩吻吻她的额头,把她很郑重的介绍给darby:“rhalf.”
涂涂一愣,他没像在美国的时候那样向杂志编辑介绍她为“wife”,也没告诉狗狗她是“d”,而是说,她是他的另一半。
即便再不爽,但是听到这里,涂涂还是特别特别的高兴,脸都瞬间变成粉透的红色,于是忍不住扶住腮帮子,冲着darby做了一个鬼脸。
可惜那只狗不解风情,更加蠢蠢的带着戒备看她。
徐景弋满意的拍了拍darby的头,这个动作令涂涂想起来徐景弋平时拍她脑袋的样子,顿时很沮丧,还好徐景弋也察觉了她的小情绪,摘了口罩很积极的向她解释:“darby是我一个美国朋友养的,我那个朋友一直训练它成为一只搜救犬,可惜并不怎么成功,这次就把它带来了。”
居然想训练一只哈士奇当搜救犬,而且是这只长得就很蠢的狗狗,真不知道它的主人脑子是怎么想的。涂涂很想嘲笑几句,但是突然纳闷,那它的主人现在去哪里了?
她这样想着去偷瞄徐景弋的表情,心里一暗。她想问一个问题,但是始终没有问出口,后来徐景弋拍了拍那只狗,把她一搂,一同下楼去。
直到走在路上,他才又说:“他也是个医生,”自然是指的那位朋友,“半个月前去救一个孩子,炸弹把那栋楼炸塌,他把孩子推出去,自己被墙……”
他声音低沉的感伤,没能把最后的结果说完。
涂涂牵过他的手,彼此间手心都有汗沁出。其实他们都很清楚,这个地方原来处处都是险情,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出去,很有可能一分开就是有去无回。
“不管上哪儿去,我们都在一起吧。”她很小声的说:“除非在营地,那样我保证不上楼去,我就在楼下等着你。”
“好,”他挽着她的手塞进口袋里:“那么现在,我们去打饭。”
“我们”去打饭,而不是用“我”,涂涂就觉得很快乐。
虽然午饭也很难吃,但是完全仰赖徐景弋这个伤员,他们多分到了一枚鸡蛋。
很默契的商议好鸡蛋一人一半,不过涂涂坚持苦中作乐,十分复杂的把一枚煮鸡蛋压了又压,剖开以后居然变成一个爱心型,她得意洋洋的用手比划出一个相机拍照,结果被徐景弋捏进嘴里一口吞掉。
涂涂气得要死,徐景弋却振振有词:“你不要再嘚瑟了,赶紧把你那半吃掉,被darby发现可就什么都没了。”
说的也是,那只darby前两天被派出去救人,才回来便和徐景弋形影不离,涂涂觉得来了一个十分没有眼力界儿的电灯泡,而且它总是一副蠢蠢的鄙视脸,导致她跟徐景弋甜蜜kiss的时候总觉得被一个变态窥视,内心十分不爽。
吃过午饭,徐景弋遵守涂涂的要求去休息,结果发现他那张草席上多了两床褥子。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事人却很无辜:“你这张床太硌人,再这样下去,今晚我都没办法过来睡觉了。”
这是要同居吗,在光天化日和一群男人在一个屋子的情况下?徐景弋无语,抬手抚额想了想,才说:“你一个没成亲的女孩儿,怎么能跟我们睡在一起,对你影响不好。”
他这话说完涂涂气的上前揪他的耳朵:“我还没有说什么啊!你说,是不是那只‘呆逼’在,你才怕成这样?!”
说什么呢,居然会吃darby的飞醋。徐景弋忍不住发笑,他这辈子喜欢上她一个就足够头痛的了,再来一个,哪怕是条狗他估计也真的就没命了。
不过他也不再反驳,低着头努力的想办法。她不能跟他睡在一起,这楼道资源密集,要装所有伤员,地方本来就拥挤,想找一个合适一点的地方完全不可能,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始终都是在肺结核一线工作的人,如果连休息都在一起,他真的不能保证会不会将病毒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到她身上。
他考虑再三,还是认真的同她商议,希望她能回到帐篷里和其他的护士们一起住。
千里迢迢的追来,其实就是为了能够和他时刻在一起,尤其在这样一个朝不保夕的地方,但是就这样被他拒绝,涂涂非常不高兴,以至于嘴巴翘起来撅了一个晚上,道别的时候都不肯给徐景弋好脸色看。
徐景弋实在受不了涂涂不高兴,他以前让她伤心是因为牵制太多,在这么一个地方再让她不高兴,他只能自责。万般没奈何,分手那一刻,他又捉住她的手,把她从帐篷里拽出来,在月光下叹了一口气:“干脆不要睡觉了,我们去看星星。”
听上去很浪漫,重点是那只狗没有跟着。
他带她去楼房后面的小山包,居然到处长满了野花和猫爪草,他找了一片草丛躺下,伸出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放到一旁,示意她趟过去。
涂涂很顺从,这个地方简直像未开发的乡下,在草丛间空气十分的清新,没有城市霓虹的光污染,也没有尘霾,星星格外的明亮,一颗一颗,她就躺在他怀里跟他辨认天上的星座。这一点她们女生研究的最透彻,于是就指给他看。
一边看星星一边聊天,居然说了很多话,每次一个话题就要完结的时候,徐景弋就能找到新的话题接上,聊了那么久,像是比他们大学说过所有的话加起来都多。
下半夜的时候,天上闪过一道亮光,并不璀璨的划过天际,她发现了,惊喜的推他:“你看到没有!那是流星吗?”
他懒懒得“嗯”了一声,侧过脸去,微笑着问她:“你没见过吗?”
她仍旧是处在兴奋之中的,摇摇头:“第一次见到。”
他淡淡的没有说话,一直看着天空像在思考,涂涂没打扰他,过了一会儿才问:“你在想什么?”
他很坦白:“在想爸爸妈妈。小时候我看书,书上就说,当你最亲的人去了,天上就会掉下一颗流星。”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淡:“我爸爸妈妈火化的那晚,我就见到了流星,很漂亮,跟刚才那枚一样,从天上划过去了。”
“那它可就不怎么美好了,我不要看。”她攀着他的身体不再望天空:“我最亲的人就是你,还有爸爸和汤汤,你们如果谁去了,我都会活不下去。”
☆、第53章 VOL15(6)
vol15(6)
她的话牵扯出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能不说,尽管他知道,只要说出来一定有人会哭。
他揽着她的手臂用了一点力气,然后慢慢地开口:“答应我,如果我回不去了,你一个人也一定要回去。”
出乎意料的,她居然没哭,反而很快的反问他:“那如果是我回不去了呢?”
“那我会回去,”他说得有一些吃力,但却很坚定:“我一定会回去,替你照顾你父亲和汤汤。”
她突然有些难过,连声音都哑了:“那我们要是都回不去了呢?”
“我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他揉揉她的脑袋,微笑:“我怎么会让你回不去。”
“讨厌!”她哽咽了一下,声音有一点颤抖:“你不要说这么多废话,你现在最好想想我们回去以后,你怎么去跟我爸提亲……”
结婚吗,这个词对很多人而言都意味着幸福,为什么到他们这里,却感觉遥不可及。
气氛很微妙的低沉下去,他一直没有说话,垂眸看着怀里的她,过了很久,他突然幽幽地问:“涂涂,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爸爸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
这个问题太蠢了,所以他只说到一半,最后那句话怎么样都问不出口。
她趴在他身上一僵。
他感觉到了,瞬间把她收紧揽在怀里,声音发涩:“对不起,是我傻了,我错了,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对不起,太蠢了……”他真的语无伦次:“我是怕、我做出对不起你父亲的事情……”
她终于从他怀里挣扎起来,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月光下她的眼圈是红色的,然后她鼓起嘴,凶巴巴的瞪着他:“好了啦,我只能给你一次机会哦!”
那一句话,就像是知道他一定会犯错误一样。徐景弋瞬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他呼吸沉重的僵直,涂涂挣脱他,抱膝坐到一旁。
她生气了,徐景弋反应过来就立刻的爬起去掰她的身体,他很惶恐,一个劲儿的认错:“对不起……”
她却真的生气了,不肯理他,也不再跟他说话,兀自爬起来甩手下山去。
纠缠一个晚上的包袱自行甩掉了,徐景弋却觉得异常头痛,坐卧不安。
涂涂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他知道,她真生气的时候是一句话都不肯说的。
他总觉得涂涂是知道了什么,但是她到底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而且她居然给了他一张“抵偿券”,他却不知道这张抵偿券的范围,到底能不能够中和他那颗重磅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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