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耸耸肩,无所谓的表情。
女生左右为难,向公主炫耀完就“借过”一声走开了,显然没有打算要帮忙。
“诶那怎么办才好呢。”
水灵问她:“如果你不介意专柜比代购贵近一倍的价格,只是想快点入手用的话,还是国内专柜吧,我可以帮你发消息问问看专柜的情况。”
“也对哦,代购不保险,但是便宜;国内专柜没有vip卡打折,算上关税什么的,起码要贵一倍,可是可以随买随用,而且放心。”
“那我帮你问问恒隆专柜,你想要什么牌子的?”
“小号马勒HouseCheck奥查德手袋,货号38537731。”
水灵飞快打下了一串话,微信发了过去。
女生的眉毛都纠结成了蝴蝶结,显然正经历着极度挣扎和思考。
手机叮咚一声,水灵放下水杯,打开来看,女生也忍不住凑上去看,两对目光匆匆扫完一串字后,气氛忽然有些不对了。
“怎么了?”夏初妤察觉到了异样。
“太过分了,自己是骗子竟然还这样瞧不起别人!”刚刚被向如清话中含刺的羞辱了一番的女生显然像抓住了可以反击的利器一般,愤愤不平中。
“好奇怪哦,初妤你自己看。”水灵将手机递给了她。
初妤一看,来自水灵常去做包包保养的那个专柜的女店员给她的反馈是,“查询了近一年的专柜会员记录,并没有‘向如清’这个名字,并且也完全查不到任何她有过消费的记录。”
“太奇怪了。”初妤说。
“一点也不奇怪,说明她根本就没有买过正品包。”女生仍在生气中。
水灵说:“她应该用的不会是A货或者仿版,可能也是代购吧,可是明明自己也是代购,有什么好鄙视同样代购的人呢。”
“太复杂了太复杂了。”初妤一边念叨着一边做投降状,“我可不想再在欢乐的毕业典礼上卷入这样猜来猜去的游戏。”说完跟水灵做了个“先行一步去其他地方转转”的手势。
一边在人群中穿梭,一边注意着向如清同各类男伴相谈甚欢的表情。
“一个、两个……第十二个。”距离她出现已经过去一个多钟头了,可是向如清自始至终都活跃在其他男生的视野当中,表情热烈奔放地完全不像是“已经有了男朋友”的那种感觉。夏初妤在心底暗暗替陶晟林感到不值,一回头才发现陶晟林的身影也遍寻不着,也不知他到底看到了自己女朋友似个花蝴蝶在丛中乱飞舞的情景。
绕过喷泉池、掀起红帘幕、下了楼梯、经过画展。人越来越少,忽然听见了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调侃声:“在找我么?”
好像确实是在找他,可是不想承认。
陶晟林一步一步走近了她,看了眼安静没有人际的四周,叹了口气:“你看我们果然还是心灵相通的,小初妤,你找到了我。”
“你想多了。”
陶晟林笑了,眼睛里都有光在闪闪发亮。
“你笑什么?”
“没什么。”陶晟林同她一起并排靠向了墙壁,“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我很开心,因为你还肯关心我。”
夏初妤恍惚被这句话击中,陶晟林忽然侧过身子,他整个人挡住了她大部分的光线,而后身体进一步微移,变成了整个人挡在了她的面前,初妤仰起头,他恰好俯低身子,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几乎只有几厘米。
初妤的身体更紧地往墙壁上靠了靠。
“她对你好么?”
“我现在还需要她。”
“她知道你在利用她?”
“我不知道。”
“为什么呢?”初妤的眼神忽然都变得哀伤,她想起很久以前落日西沉的日暮,光线将公交站台里的男生身影拉得好长好长,他是那样义正言辞地答应自己——永永远远不会变成这样的人。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说到后来连自己都不确定了,曾经完整的世界观被现实一再强硬扭转可是无力去改变什么,只能作为旁观者扼腕叹息。
“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话音刚落,就堵住了初妤想要疑问的话语。
像是早有预谋的亲吻。男生的唇柔软而温糯,女生的唇瓣冰凉而颤抖,夏初妤瞪大了眼睛,距离近到可以清楚地看到陶晟林脸上细小的绒毛。
应该拒绝的,应该推开他,应该再狠狠扇他一个耳光。
可是……
“初妤?”
哭了。无法克制的泪水汹涌而出,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其实那样多的行为那样多的借口说到底都是因为放不下他才对吧,太恶心了,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明明已经是顾元灏的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跟别的男孩子纠缠不清,这样的你和你讨厌的向如清根本是一丘之貉!
“你走开!”
猛地推开他,夏初妤逃开了。
不远处似乎有微弱的摄像机的“咔嚓”声,原本无意的抓拍,却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样混乱的一幕,拍照的男生怔怔愣在原地。
谁都不会想到,单反相机里忘记删除的这张照片,在日后掀起了怎样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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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夜幕将整个城市完完全全笼罩住,沉得像墨。
初妤在距离顾安堂就几个街区的地方租了套酒店式公寓,17楼的风景望出去,让人可以将忧郁一扫而空。
水灵踢掉鞋子,整个人窝在了柔软的沙发里,“毕业了好难受呢。”她喝多了,初妤走过去接过来她手上的酒杯,里面的酒精饮料因为她的大力弹跳已经溅洒出几滴在沙发上,初妤一一擦去。
“喂?”
接起顾元灏的电/话时心里很虚,没说几句话脸就红了。
“怎么了?”
感觉到电/话那一段的男人情绪很低落,可是不知道症结何在。
☆、“暗夜恶魔”再度袭来
“没事。”夏初妤猜顾元灏应该是扯出了一丝笑,因为这端的她都可以感觉到他的勉强,她抱了抱软垫将语声放得轻松一点:“呐,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不可以告诉我呢。”
顾元灏这回是真的笑了,差一点在这一刻就说出来了,就差那么一点点,终究还是不舍得让她也背负起这些东西。
“今天的毕业典礼还开心吗?”
“挺开心的,”初妤的目光盯着眼前睡在沙发上横七竖八的水灵:“水灵这丫头现在还睡在我家呢。俨”
“有没有人找你要签名合影?”
“倒是碰到一个很有趣的男孩子,大概是追水灵的,可惜水灵总不肯给他好脸色看。”
“就像你最开始不肯给我好脸色看一样?”
“我才没有。稔”
“有。”
“明明就没有!”
“好,你说没有就没有。”
顾元灏笑了,都过去了,哪里还会和她真计较这些。
初妤在他的循序诱导下将今天发生的有趣事情悉数说了一遍,关于向如清怎样被水灵她们狼狈揭穿伪装购买几十万奢侈品的真相之类的女生八卦也说得津津乐道,一晃已经过去小半个钟头,叙述里的日光从日中移到了日暮,她的话匣子陡然停下,她想起了地下道里那个黏糯的吻,忽就失了分寸。
“累了?”顾元灏问。
初妤顺着台阶就下了:“嗯。”
虽然不舍得就这样挂了,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安慰,可顾元灏还是说:“那早点休息,晚安。”
挂了电/话后的初妤心虚极了,水灵喊了一声:“哈!我都看到了!”吓得初妤浑身一个激灵。
她看过去,幸好说的是梦话。
初妤虚弱地往后一靠,太累了,这样子当断不断,一定会有一天要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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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阵电/话铃声划破寂静的黑夜,初妤以为还是顾元灏有什么话忘了说,接起就笑道:“还有什么忘了交代啊?我一定悉数遵命。”
对方沉默,长长久久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与周遭安静的夜色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初妤皱了皱眉,下意识移开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提示,心里霎时付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喂?您找谁?”
来电上写着“无法显示号码”,可是对方没有挂断的意思。
初妤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对方像是起先丢了一片羽毛在初妤的心中,一遍一遍地挠她,将她挠得痒痒的,等她快要生气或抓狂的时候再终于揭下自己的面具,“是我啊,乖女儿。”伴随着熟悉到透骨的笑声,夏初妤几乎是立刻就全身血液都冲进了大脑,一声尖叫,手机被她扔得老远。
陶修渊,是他。
陶艺展的门面画,展览里那些瓷器的雏形图稿,就连整个场地的布置和背景装点,全都是初妤熟悉到骨子里的年幼记忆。曾经这样的记忆让她少女时代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满足——爸爸是江南一带最有名的陶艺厂老板,外表儒雅有风度,家庭殷实,而且日子过得格外阳春白雪,最主要的是,陶修渊出现的时机刚刚好到是夏芩皛母女几乎最绝望的边缘。
夏初妤在继父庇佑下长成人的那几年,迅速从乡间野丫头蜕变成了商贾名媛。
着装、品味、眼睛里的神采、以及整个人的气质,都让夏芩皛对这个女儿的培养彻底宽慰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