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医师的话很不客气,初妤脸色霎时红白相间。
更奇怪的是,顾元灏竟然一反常态地没有替初妤说话,他靠在玻璃窗上,头微仰,极疲惫的模样。
“这香气,我在秘密花园闻到过。所以这才是顾安堂禁地的真正原因?”
顾元灏点头,像是想起了很多事情:“小希活得一直都很辛苦,她可以去的地方都有很多限制,就连空气里都需要添加特殊的药物,一旦有生人闯入破坏了平衡,就会对她造成影响。刚刚宋医师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医者只会维护自己的病患,安家给他施加的压力太大了。”
夏初妤很局促:“那我先走了。”
顾元灏侧目看了一眼她,长发都被她拨到左侧挡住脸颊,她低着头让他完全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可是她的安静,让他有一种很不舒服的窒息感。
其实和初妤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少会想起安简希。
可他不太愿意把简希的故事告诉别人,哪怕是她夏初妤也不行。
他对简希,向来是疼惜有加的。她想要什么他就会立刻买给她,她想外出他便偷偷带她去各个城市,哪怕沿途再多麻烦。他一味的溺爱和毫无原则性地满足她一切愿望,因为他甚至都不知道,简希还能像现在这样做他妹妹多久。她身体不好,从小到大做了好几次手术,别的女孩子像她那个年纪的时候可以又唱又跳,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可她只能困在洁白的房间里,遥遥看着窗外的蓝天。
更何况,简希完全值得他的疼惜,因为她是无比坚强且心灵美丽无瑕的好姑娘。
......
顾元灏第一次没有开车送夏初妤。
一个人重复走刚刚走过的路,心里却是万般滋味不可言说。
经过红外线感应门时,初妤犯了难。
她没有磁卡,墙上也没有类似开关的东西。
正在此时,她听到外面一群人的脚步声。
最前面的女人打扮十分精致,从外套到手提包皆是奢侈名牌,手上戴着黑色的中长晚宴手套,她停在门前,徐徐摘下墨镜和晚宴手套,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利刃,看向夏初妤的时候就让她浑身不安。
“你们在外面等着。”
贵妇人将外套和手套递给跟着的人,那人低着头将磁卡放入感应区,听到“滴”的一声后,那人退后几步,恭敬地给贵妇人让路。
夏初妤莫名觉得压迫,紧张地低下头靠边站过去。
“新来的护工?”
她的声音也如寒冰,凉悠悠朝初妤袭了过来,初妤摇摇头,紧跟着又点点头。
她现在穿的这套衣服确实会让人误以为是医护人员,不过也幸亏对方如此误会。
不清楚她的来头,但似乎来意不善。
夏初妤趁着门还没关严,立刻逃了出去。
贵妇人一路踱步至病房外,揭开门上短的白流苏纱帘,看见里面安简希和顾元灏有说有笑的情景,安母欣慰笑笑,转身去了宋医师办公室。
清醒过来的安简希虚弱极了,唇际发白,顾元灏用唇纸沾了沾水,递到她唇边,安简希抿了抿。
“元灏哥哥。”
“感觉好些了?”
安简希眼睛眯了眯,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忽然就......”
“宋医师说你停药了。”
安简希顿时一幅被拆穿了的表情,顾元灏假装沉下脸:“怎么可以这么胡闹,停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我知道错了......”见他还是板着脸,安简希伸手扯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好嘛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被他按住了手,“我知道最近顾安堂火灾的事情你都很上心,还在私下帮我查,可是小希,这很危险,我不希望你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
他口里的危险既指对她身体的担心,更怕的是她卷入那些错综复杂的勾心斗角之中。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出事了,你也会像守着夏初妤一样守着我吗?”
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顾元灏愣了愣、心底忽然有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不知如何跟她解释,干脆站起来转过背去:“这不一样。”
安简希眼里的光彩陡然寂灭:“怎么就不一样了?”被他笑着换了话题,“我去帮你叫宋医师过来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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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你和她比肩而立我仿佛心上被用力开了一枪
“不要走!”安简希下意识就去拉他的衣角,声音委屈起来:“我不问了。”
这样耍小性子和不懂事的样子,实在不像平日的她。也许是向来对他都太过于自信,所以在忽然闯出来这样一个对手的时候,她会觉得阵脚大乱。
顾元灏的笑容虚浮于表面,“不要胡思乱想,你妈妈应该也到了,她可不喜欢看到你愁眉苦脸的样子。”
被他一提到自己的妈妈,安简希起落的心绪霎时就得到了极大的安抚,没有的、没有人能够像安家和顾家维持这么好的关系这么多年,家庭永远会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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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妤的手机响了起来稔。
“喂?”
“初妤,是我。”是陶晟林。“一直想来看看你,可惜你都不在,你身体好些了么?”
初妤刚从公交车上下来,正准备穿过一座天桥。
川流不息的人海,不停闪烁的红绿灯由黄转绿,陶晟林轻轻淡淡的声音仿佛要淹没在耳畔呼啸喧嚣的车鸣声之中。可是那一句“我现在就在你的校门外”是如此毫不客气地闯入耳朵,让她都忘了提步,直到绿灯重新闪烁,她才挎紧了包,快步朝斑马线对面跑去。
“陶晟林!”
刚挂了电话就听到一道格外激动清脆的呼唤声。
陶晟林皱眉回头。
临近傍晚,热烈的太阳光却仍未完全消退,逆光打在他的发梢和眉目上,模样青涩帅气得让墨城舞蹈学院外三三两两路过的女孩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所以,他和向如清比肩而立的画面才这样惹眼。
“你怎么来啦?”
向大小姐毫不遮掩自己的开心,立刻就对身边的朋友挥了挥手,大声喊道:“我朋友来找我了,今晚上就不和你们出去玩了!”一边说着,双手就跟着挽上了陶晟林的胳膊。
“呵呵,是男朋友吧!”
“是啊向姑娘你什么时候找了个这么帅的男朋友,都不跟我们说一声,一个人偷着乐呢!”
“去你们的!”虽然嘴里否认着,可是面上的笑容却灿如千阳,格外热烈,女生们多数懂得眼色,嬉笑了几句就跟她和陶晟林道别了。
“你快别这样。”被她缠得久了,陶晟林愈发觉得尴尬,一边从她双手中抽出,一边忐忑地望了望四周,还好。
向如清大大的笑靥在他的着急躲闪中渐渐收拢,她勾了勾唇角,“你不是来找我的?”
“我……如清你不是要和朋友们去玩么,你不用管我了,我在附近有些事情,等会忙完了就自己回去了。”
他的语气可着急了,向如清的脸色霎时就冷了下来:“反正我朋友也走了,只能跟着你去见你的朋友了。”
“向如清!”
“陶晟林?”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道气急、另一道犹疑。
陶晟林是背对着夏初妤的,此刻相见绝对是最糟糕的场景之一,他胆小地不敢转身面对初妤,倒是比他低了一个头的向如清慢慢、慢慢地越过他走出来,走到似火骄阳下,略含震惊又挑衅地看着眼前长发飘飘的夏初妤。
“陶晟林,你怎么不告诉我,原来你认识她啊。”
向如清的口气变得不可一世起来,以他对她的了解,当她碰到自己讨厌的人时,就会像现在这样,竖起浑身的刺,逢人便扎。
“陶晟林?”
夏初妤又叫了他一声,失落偏又固执的语气。
她一定要亲眼看见这个白衬衫蓝牛仔裤的男孩子转过身来,她一定要亲眼确认眼前的他不是旁人……那一日博物馆前树荫下向如清和陶晟林拉拉扯扯的情景偏偏在此刻生生闯入脑海,清晰到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历历在目。初妤想自己果真是疏忽太久了,早就该向他求证清楚的疑问就被自己一拖再拖,一不小心就拖成了现在这样。
“不好意思啊夏初妤,陶晟林身上可没贴上你的标签,我抢了他你应该没办法插手吧。”
“向如清,我没问你话。”初妤连看她一眼都嫌恶心,陶晟林被她压抑的愤怒微微震惊到,他从没听到她如此凉薄的口气,“陶晟林,你有胆量骗我就没胆量承担么?”
“初妤,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陶晟林,我和你怎么就不是她想的那样了?你忘了那一天她在你家门外,你还为了我骗她说家里没人,死活拦着不肯让她进来呢你忘记了吗……”
“向如清你能不能少说几句!”
早该料到向如清巴不得天下大乱的能力,眼前的一切都像乱了套的戏码,夏初妤摇着头往后退了几步,“陶晟林,你急着要见我,还特地来我学校外,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一幕?”
“不是的、不是的初妤……我看到顾安堂火灾的那个新闻之后就一直都见不到你,你室友说你住进了医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