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妤真心觉得这样的场面肯定是上帝在跟她开玩笑,因为她着实无法理解为什么她的晟林哥哥刚来墨城没有几月就和向如清认识了。大脑的第一反应是想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冲上前去拦在陶晟林面前,替他拒绝掉一切烂桃花,可是现在只能紧紧攥着挎包的袋子,攥得手心生疼也动弹不了。
“向小姐。”少年挣脱掉女生扯着他袖子的手,拉开一些距离:“我对你唯一的请求就是,不要再找我了。”
“陶晟林,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向如清踮起脚尖故意靠近他的下巴,笑容戏谑:“其实来之前我都已经想好了,要不这样吧,从今以后,你如果对我说‘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就代表‘见到你真好’。如果是‘你很烦’那就代表‘你真可爱’,如果你不说话那就代表‘我想和你约会了’!”
陶晟林显然被噎得说不出话了,不得不说向如清的大胆确实有震惊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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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爱的人心里住着另一个人①
此时此刻的他只想要逃开,越快越好。这样事态发展完全不受控制的感觉实在糟糕透了,陶晟林想起初妤,脸颊便因愧疚而开始发烫。就在他回头离开的那一刻,受惊的初妤立刻躲到了喷泉池的另一边。
心里像吞了秋刀鱼一般,一动便一疼。
就好比说你有一个非常喜欢的玩具,一不小心你把它弄丢了,你觉得很悲伤和不舍可是没有办法,只能逼着自己慢慢遗忘。谁知道就在你以为自己已经如一潭死水再难起波澜的时候,你重新找回了这个玩具,只是它的身上已然贴上了别人的标签,而很不巧的,那个别人恰恰就是你最讨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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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晟林很疲惫,回到租住的小屋时已是华灯初上。
老旧的楼梯道里灯光摇摇晃晃,他背着画板一步一步都迈得沉默而谨慎。
脚步似乎踩到了一个影子,少年怔然抬头。
夏初妤坐在门沿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初妤?”惊喜、激动、偏偏还有一点手足无措。
“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打电话找我。”
“给你打电话了你就会立刻回来见我么。”夏初妤的声音幽幽的,像染了很浓重的心事。
“当然!”少年承诺得很快,生怕来不及一般。初妤看到他说这话的时候胸部微微挺起了一些,有一点稚气得可爱,于是她不自觉咧嘴笑了笑。陶晟林伸手去拉她,初妤才发觉自己坐的太久,双腿都已经发麻到没有知觉,连站立都难以平衡。
“当心。”男孩子微微扶住她的双肩,温度从手掌一直传到她颤抖的身体,“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我饿了。”没骗他,从在博物馆门口看到他和向如清在一起她就赌气来他家等他了,想看看他究竟要野到几点钟才回家,于是她一直坐了三四个小时,像傻瓜一样连饭都忘记了吃。
陶晟林笑了笑,牙齿齐白,他牵着她去常去的店铺里点了两份牛肉面。
夏初妤自顾自低下头吃面,不是没有感觉到对过炙热的视线,只是心思太乱,只能缄默不语,偶尔在忍不住的时候抬手假装擦去额际的汗,实际是将眼角夺眶而出的泪抹去,然后才敢抬头看他。
他要求送她回学校,实际是想和她多呆一会儿,初妤没拒绝。
她走在他右后方一些的位置,听他说着最近找工作的事情,夏初妤盯着他清秀的侧脸,他齐短的发梢,他挺拔的鼻梁,突然很恨时光这么残忍,只是一次来不及的告别,从此青梅竹马的两个人就像行走在两条陌路上,偶尔相逢,拼命想要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结果却换来越来越遥远的隔阂。
她将自己忽如其来的眼泪,归咎于月色太过清冷。
见她不肯走了,陶晟林回头无奈道:“又耍脾气了?”
“不可以吗?”她捂住嘴巴,眼泪当真就忍不住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傻丫头。”他揉揉她的脑袋,将她的头发揉乱,她赌气弄整齐,他又揉乱,她要生气了,少年微微一笑蹲下身来拍拍自己的背,“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他爱的人心里住着另一个人②
“我很重的!”
“我很壮的!”
“贫!”
“你不喜欢吗?小初妤。”
他开始跟她耍无赖了,以前每次他把她惹哭了她说什么都不理他,他就会变着法子讨她欢yu,所以也变得越来越油嘴滑舌。可是他知道她所有情绪的柔软点,每次他温柔下来,叫她“小初妤”,她就觉得这世界上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了,有他在就足够美好,她喜欢他叫她小初妤,专属于他和她之间的称昵,**温暖的声调,让她喜欢得发疯。
他托高她的身子,迈开步伐。
初妤圈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慢慢攀附在他背上,她的侧脸几乎贴着他的,于是他浅浅深深的呼吸都悠悠懒懒掠过她的肌肤,让她从脸颊到脖颈几乎同时发红。
怎么办……陶晟林,我好像依然喜欢着你。
“小初妤。”
“嗯?”
“你在顾安堂工作得还顺心吧?听说他们的首席社长非常帅,你见过他吗?”
夏初妤的脑海里霎时冒出了顾元灏的面容,以及他惯用的微笑方式——眼眸微眯,唇角稍提。不冷不热万年没有多余表情的冷峻面容,总伴随着惊人冷冽的薄笑,却也将众生迷得神魂颠倒。可是初妤一想起和他抹也抹不掉的过往就觉得心虚和头疼,宛如被冷水当头浇下,熄灭了今晚的一切热情。
“见过几次,不熟,但他人应该挺好的。”
见她不想多谈,少年换了她喜欢的话题:“那你什么时候进李霖老师的团队训练?”
“快了,左右不过这几个礼拜。”
一转眼,到了学校对过的街上,她挣脱着从他背上下来,陶晟林微微喘着气,明明不舍得这么快就告别,却犹疑着不敢再有更近一步的动作。
初妤到底也没有问出他和向如清的关系,他不说,她便也不问,这未必是默契,也有可能是疏远太久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质问。
最终初妤一个人绕进了校园大门,而男生一直站在树荫下傻傻发怔。
街角一辆低调沉寂的车此时才缓缓启动,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似乎都染了一层薄怒,车“簌”一下经过陶晟林的身旁,少年无意识看了一眼,地面上只余冰凉的月光和已经熄灭的烟头。
顾元灏一路驰车又回了顾安堂。
专用电梯的数字栏一格一格往上跳着。
最高的第四十七楼落地窗边,他沉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迎着玻璃荧幕外面的灯火辉煌,他的眸子闪过万千情绪,却又像在一瞬间归于寂静,安简希总是抱怨他的心情让人捉摸不透,像是如硬石般铁面无情,又像是吞噬掉所有云烟的汩汩深潭。
总是这样,复杂得无人能懂。
他打开手机,指尖滑到那个名字上,停留了三秒钟,拨通。
夏初妤的手机很快响起。
“喂?”
“夏初妤。”
她吓得一个激灵。
☆、有时候逃开你才能逃开回忆
“夏初妤。”他又叫了她一遍,可是声音里似乎含了一层隐忍的薄厌。
“我在的。”
她的鼻息变得小心翼翼,顾元灏不再说话,面前大大的荧幕玻璃上倒映出他单手插兜的身影,领间的第一粒纽扣松散开来,他浑身的冰冷气息正源源不绝从那双凝睇着窗外夜色的眸子里逸散而出,一直蔓延到了听筒的另一端。
如果不是呼吸声,夏初妤甚至觉得接到这通来自顾元灏的电话一定是场幻觉。
“夏初妤,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夏初妤窒了一窒,如果说刚刚陶晟林的话让她粗粗过滤了一遍她印象里的顾元灏,现下当真是避无可避,早就知道中午在禁地撞见他一定会有后续反应,没想到来得这样快,“我不记得了。”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她没有察觉到自己连握着手机的指节都在颤抖,脑海里开始频繁闪过那个日子里呼啸而过的大风和轰鸣在耳的车笛声,落大雨的黑夜,披着斗笠的黑衣男人,不得已躲进垃圾桶里又臭又怕的自己,以及在猛然间揭开自己头顶上垃圾盖继而映入眼帘的那几双充满邪气的眼睛......夏初妤忽然一声惨叫,手机脱手重重砸在地上。
顾元灏弹烟蒂的手指微滞,“你怎么了?”
夏初妤蹲在地上,痛苦万分地捂住脑袋,脚边的手机屏幕孜孜不倦地亮着光,还有顾元灏略显焦急的询问声从话筒里传出......
“顾元灏,你满意了么?”她重新将手机凑到耳边,眼泪顺着脸颊开始下滑,“顾元灏,这三年来我一直在努力做一件事,就是忘记。我一直觉得每一次遇到你都会给我带来好运气,因为每一次你都会在我走投无路不能够再绝望的时候从天而降,可是顾元灏你知道吗,这样也会有反作用的,因为我一看到你就会忍不住想起那些不该被想起的事情,我很痛苦,我很累顾元灏你到底知不知道......”
“夏初妤!”他将半燃的烟头摁上玻璃窗,死命地摁着,“你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