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有诸多埋怨,现在更恨他的不争气,情绪到了一个爆发点,就再也无法止住,陶晟林揽着她的头搁在自己肩膀上,头微微仰起,眼眶里有久违的酸涩感。
“初妤,我答应你,绝不会作践自己。”
少年染了夏初妤眼泪的肩际微微颤抖,一阵阵寒意和暖意交融,从心脏的最深处,逐渐向全身扩散而开。
小时候,他们在房间里为了一副画怎样处理色彩而争执不休,男孩子一直都很谦让,唯独在画画上,他甚至扯着她的衣服非要让她听自己的......妈妈听见响声推门而入,看见女娃娃哭得在地上打滚的样子,脸色正经朝男孩子说,“哥哥你就让让妹妹呀!”
......
那时候她问他,梦想这东西,是不是只要努力就一定会实现,他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说一个人总会在经历一路的坎坷之后,一定可以成长到为自己发光的模样。
年少时都知道的坚守,现在怎么就忘了呢。
......
他递给她一杯橙汁,陪她坐在地板上,夏初妤掏出包里的信封递给陶晟林,“之前几年我没生活费来源的时候,你给我汇过来的钱,一共都在这里了。”
陶晟林低着头,看了好半晌终于慢慢接过来,他现在的生活不容他再继续高姿态,初妤像是知道他为难,解释道:“不是要和你划清界限,只是觉得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而且我现在有个实习的工作。不过还是很谢谢你,曾经肯为了接济我跟那个人对抗。”
陶晟林扯出一丝笑,有些事情早就在时间的长河中,逐渐沉淀成了彼此心中永不能言说的痛。
他送她出了巷子口,正巧是下班时间,女人们穿着睡衣踏着拖鞋拎着菜篮子在摊位前讨价还价,来来往往的自行车穿梭在石板路上,车铃声不肯停绝。拐角处有一家路边摊,陶晟林见夏初妤停在原地,怔怔看着。
店里已是座无虚席,服务员吆喝声不绝,端着餐盘送往各个桌子,仿佛所有物什在一瞬间添上古旧的颜色......自从搬进继父陶修渊家后,新爸爸从来不允许她吃路边摊,可夏初妤偏跟他对着干,还要拉着陶晟林一起做坏事。
“进去吧,我也好久没吃过烧烤了。”陶晟林自然牵起她的手,像小时候一样。
还记得以前雨下得很大,夏初妤的羊角辫都贴在脸颊上,可她就是紧紧黏在烧烤摊面前,委屈地撅着嘴,“我要吃烧烤,我不要回家偏不要!”
☆、向如清的密谋
她是想哭的罢,所以总要点最辣的,然后被辣油呛得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掉,她反而直呼过瘾,因为那可以伪装掉自己的悲伤。
寒冷冬天的夜晚,下晚自习,夏初妤偷偷拖着陶晟林从后门跑出校园,留着司机在前门一边抽烟一边皱眉缩着手等少爷和小姐......夏初妤裹着长长的风衣,缩在他身侧,一串一串消灭掉香气四溢的羊肉串、烤年糕、鸡翅......小木刷抹上去的油滴在烧红的炭上,咝咝作响。
完了第二天,陶晟林总会拉肚子,而且满脸冒痘痘,可夏初妤的皮肤依旧又白又光洁。
她就会一脸嫌弃男孩子:“陶晟林你真没用,连烧烤都不能吃,没用没用没用哈哈哈!”
......
陶晟林发觉他竟然是这样可耻地怀念着一去不复返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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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妤并没有动,她的手挣了挣,他没用力,她便抽出来,转身走的决然。
陶晟林赶忙跟上,初妤的表情很淡,像一阵风,她说:“车来了,你回去吧。”
她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靠窗,比前面都高的位置,少年站在薄暮的风里,一直远远看着,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又是那个号码,他直接按了挂断。
而另一端,被挂了电话的向公主,可不开心了。心想自己难得主动联系一个男生,竟然还遭遇不冷不热的回应,简直千年奇遇。
“如清,进来喝酒啦!”被朋友打断继续拨电话的心情。
向如清合上手机盖:“马上。”
酒过三巡,大家开始聊起最近的八卦。
“如清。”有个一脸邪气的男人将手搭在了向如清肩上,“我一朋友认识秦词,要不要请她帮忙治治你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同学?”
立刻有人跟着附和:“对啊,她不是刚刚签约到李霖门下,秦词就是李霖一手捧红的,这么好的机会就白白被那妞抢走了,我们太替你不值了。”
向如清灌了一口“马蹄莲”酒,“整!当然要整!我说久少东,你要替我把她整趴下了,我一定在我爸那儿替你说一堆一堆的好话!”
得了向大公主许诺的男人立刻笑得眼露精光,要知道向如清的老爹,那也是**白道见了都得给几分薄面的人物。于是包间里聚着的人群三三两两又开始吹牛,向如清懒懒歪在沙发上,翻看着手机里最近偷.拍的人像照片。
一张一张,主角都是陶晟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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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就轮到夏初妤正式去顾安堂报道了。
彼时,校园里所有人都忙着准备期末编舞,而初妤因为大赛关系,学校直接给了她实践类的所有课程均A+的成绩,所以她几乎快被水灵的唠叨给烦怕了,诸如“我怎么就没你那个明星命呢”、“我长得也不差啊”、“身材也很赞啊”......再配以不断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唉声叹气的表情,让初妤每次都无法招架。
☆、秘密花园
整个顾安堂如上了发条的机器一般,四处都是堆得如山高的文件和高跟鞋“笃笃笃”有节奏的撞击声。
夏初妤一直在默念顾安堂的各项规章制度,诸如哪些地方只有刷卡才能进ru,若是去地下层的放射科取药材或检测报告,一定要记得穿防辐射服......其中最奇怪的一条是:F楼8层最里侧的房间是任何人都不能去的禁地,一旦有人私闯,立即开除。
“越不让人去我就越想去看看了。”林雨琪抱怨完就将大大的眼镜往下滑一滑,压低声音问初妤:“你刚刚一直跟着念晓姐,有没有注意到她鞋子上的商标是小香的?”
夏初妤倒还真没注意她高跟鞋的牌子是不是香奈儿,不过经林雨琪这么一提醒,她倒真是觉得顾安堂里面的女性职员不光漂亮,而且个个都像是走在时尚前沿的潮流儿一般。
林雨琪继续侃侃而谈,“好心提醒你,没事儿千万别和念晓口中的Maggie姐多接触,听说QA部所有的人都被她骂哭过!人送外号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初妤失笑。
有些同事听到这句话都顺势瞥了过来,停不了几秒钟就又继续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林雨琪点点头,一脸正色,“每季一灭呢!她说每个季度业绩最差的一个实习生直接走人,能熬到最后的一名QA,一名QC才有资格转为正式员工!”
饮水机边正在倒水的女孩子闻言望过来,恰好就看见窗外日光打在初妤的睫毛上,她的梨涡慢慢从脸颊隐去,却像天鹅游弋后留下了一道浅浅水痕。
“喂,亦攸,水满了。”有人用文件碰了碰她。
那个短发女孩这才回了神,闷闷“喔”了一声。
初妤好奇:“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林雨琪顿时有些不屑地昂了昂下巴,虽未明说,可那言下之意就像是在告诉别人“我当然什么都知道”。
很快的,初妤就弄懂了“八卦天后”林雨琪为了所谓的“八卦”是可以牺牲一切的。
星期五刚吃完午饭,林雨琪拖着夏初妤在公司里面绕。
直到绕到了F楼8层,夏初妤走出电梯时感觉到身体里有一根筋猛地震了一下,她止住林雨琪的脚步,“禁地,我们快回去。”
“哎呀,就是因为禁地才没有人来才适合午休嘛。”
初妤不愿违规,当下和林雨琪分道扬镳,可惜这一层设计相当繁琐,一分钟而已她回头就已经看不到林雨琪的身影了。
她不知在这一层来回逛了多久,直到听到长廊里的脚步声及人声由远及近,慌乱的初妤只能频频后退,最后一抬头发现该死的,自己才是那个无意闯了禁地的人!
没有多余房间,眼看着那几个人就快要转弯撞见自己,夏初妤心一横,旋开门把手,躲了进去。
☆、秘密花园②
接下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完蛋了。
门外长廊另一侧的几个人忽然停下脚步,Maggie望向最里侧房间的方向,皱眉。
“Maggie?”
“好像有人跑过。”
“需要我过去检查一下么?”
“不用,回去马上召开例会,看谁不在。”
“好的。”
......
在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终于远去归于一片寂静后,夏初妤才敢慢慢睁开紧闭的双眼。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另一个世界里。一个......关于书的秘密花园。
她靠在木门上的身体此刻才慢慢告别颤栗,被诱.惑着往前踏出了第一步。
圆弧形的头顶是透明的玻璃窗,夏初妤右手举过头顶,太阳光穿窗而入,经过她微微分开的指尖,笔直向下落在她的眼睫、黑发、肩膀、足尖,以及在古旧的地板上点缀成斑斑点点的形状。四面都是书、书架、书梯......屋子里那种铺天盖地的红色复古又沉静,错落有致的鲜花分布在各个角落,淡雅与浓郁得兼,让初妤甚至生出一种“能踏入这里就算被开除也值得了”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