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星动 (顾安北)

　　接，似乎不太好；不接，似乎也不太好。叫林檬起来接？她状态很不好，又都已经睡了……
　　犹豫了一会儿，他决定还是充当一把助理，认命地接了电话：“喂，阿姨，我是辰远。”
　　“辰远啊，你过去探班了？”即使隔了手机，陶宛彤语气中的笑意也很明显。
　　“是的，阿姨。”江辰远规规矩矩地回答，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自己的脸居然有些发烫。
　　闲聊了几句，陶宛彤问：“檬檬呢？还在拍戏？”算算这边时间才八点多，还在拍戏倒是也不奇怪。
　　江辰远犹豫了一瞬，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呃，没有，她不太舒服，已经睡了。”按林檬一贯报喜不报忧的作风，大概是不想让父母知道她身体不适的，在她看来，告诉父母不过多两个人担心而已。不过江辰远真心觉得她这样太累，在父母面前，在自己这个男朋友面前，不需要这样死撑。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没有发烧吧？”陶宛彤自然有些担心。
　　“没有发烧，有些头疼。您别太担心，可能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江辰远安抚道。
　　陶宛彤不放心，又问了几句林檬的情况，这才又道：“辰远哪，檬檬这孩子太要强，你多帮着照顾照顾，好吗？”
　　江辰远点头道：“您放心，我会的。”自己的女朋友，当然责无旁贷啦。
　　大约是他说得太过坚定，陶宛彤反倒怔了怔，喃喃道：“要是小森……”说到这里，她戛然而止，尾音里竟似有几分哽咽。
　　江辰远愣了愣，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这边陶宛彤已经收住了情绪，若无其事地道：“不早了，辰远你也早点休息吧。檬檬醒了之后，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挂了电话，江辰远默默望着屏幕发了会儿呆，脑子里有许多的疑问：小森是谁？陶宛彤本来想说的又是什么？
　　他叹口气，慢吞吞地往回走，阿姨和她女儿还真像，说话只说一半，说完还一副自己什么都没说的样子。真让人伤脑筋。
　　洗完澡，爬上床，他小心地把林檬搂回自己的怀里。
　　林檬动了动，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手环到他的腰间，舒服地又睡过去了。像是一个抱着心爱毛绒玩具的孩子，一脸满足的微笑。
　　江辰远看得心里一软，忍不住弯了弯眉眼，亲了亲她的额头。虽说他心里还有许多疑问，到底旅途疲乏，没过多久也朦胧睡去。
　　闹钟响起的时候，正是早上五点。
　　林檬在他怀里睡得正香，江辰远拍拍林檬道：“起床啦。”
　　没有丝毫动静。
　　江辰远无奈地晃晃她，女人根本不理他，闭着眼把他的睡衣抓得更牢。
　　他有些好笑，凑过去吻她的睫毛，一下，两下……他喷出的气息弄得林檬痒痒的，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这晚睡得极好，疲乏也消除了不少，头还是有些疼，身体也还是有些乏力，但总的说来，现在的身体状况算是回到了相对正常的区间。
　　说来也奇怪，每次江辰远在的时候，她总是睡得很好。想到这里，她不觉有些脸红。
　　江辰远见她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心里一荡，正要凑上前去，谁知此时门又被敲响，冯晓云的声音传来：“檬姐，起了吗？化妆师来了。”
　　江辰远十分郁闷，两人对视一眼，不觉又有些好笑。
　　林檬做了个“嘘”的手势，这才扬声答道：“起了。晓云你先把人带到你房间去，我冲个澡就过来。”
　　冯晓云应了，房间又陷入一片安静。
　　江辰远想起昨晚的事，提醒林檬道：“昨晚阿姨给你打了个电话，说让你醒了给她回一个。”
　　林檬一边起身去洗手间，一边问道：“她还说什么了吗？”
　　“唔，没什么。”江辰远懒懒地窝在床~上，状似不经意地问，“小森是谁？”
　　林檬的背影明显顿了一顿，才道：“我妈说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发颤。
　　江辰远觉得不对，爬起来扳过她的身子，见她眼眶都红了，立刻觉得十分不舍：“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他抱住林檬，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林檬摇摇头，似乎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我只是……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有人提起他了。”
　　江辰远只觉得她有些单薄的身体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心中颇为懊悔。他大概是太操之过急了。
　　林檬停了停，又道：“晚点我再跟你细说，晓云他们该等急了。”
　　江辰远慢慢松开手，看她红着眼笑了笑，只得点了点头。
　　因为顾及林檬身体状况的关系，这天的拍摄并不繁重，结束得也比较早。
　　一回房间，林檬就发现江辰远和那两个留守的保镖已经混得贼熟，互相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保镖们见了她，也不复之前的客套，连连口称嫂子，挤眉弄眼地退走了。
　　林檬一时间十分无语，想，这家伙倒是跟谁都能自来熟。为什么她原先会以为他很害羞呢？脸皮堪有城墙厚啊简直。
　　等她洗过澡，两人相偎着靠在床~上，聊了一会儿有的没的，林檬才道：“小森是我妈的叫法。”
　　江辰远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林檬的表情有些忧伤，又有些怀念：“他是我哥。六年前出意外去世了。”她垂下眸子，自嘲地笑了笑。
　　江辰远的手紧了紧，问道：“你亲~哥哥？”他从不知道林檬居然有个哥哥。林檬的家庭情况并没有公开，身为粉丝他不知道也就罢了，但两人交往这么久，竟然也从没听她提起过。
　　林檬点点头，笑道：“大我五岁，特别聪明，绝对的学霸，我从小就一直被他智商碾压，简直就是完全绝望……”她虽笑得好似很开心，泪水却轻轻滑过脸庞。
　　江辰远看得心头一痛，凑过去吻了吻她的脸，泪水蔓延到嘴里，咸~咸的，一片苦涩。
　　她忽然把头埋到他胸前，身体微微抖动。江辰远无言地搂着她，听她安静地啜泣。
　　良久，她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痕，道：“这么些年过去，我们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日子总还是要过的，对不对？”
　　江辰远抬手替她拭泪，道：“你们能这么想，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没有兄弟姐妹，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失去身边重要的人是什么滋味。他顿了顿，又问：“叔叔阿姨长年在国外，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林檬点点头，道：“我哥出事以后，我妈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爸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才接受了德国的教职，想着换个环境也许能让她好过些。”显然他是对的。时间真是治愈伤口的良药，只要你不去持续地刺激伤口，慢慢的，它就会结痂愈合，当日的撕心裂肺就会慢慢变成心底隐隐的疼痛。
　　江辰远若有所思道：“你哥哥是出了什么意外？”
　　“飞机失事。”林檬黯然道，“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六年前那场事故……”
　　?

☆、六年前

?　　江辰远心中一动，恍然道：“飞美国，掉进海里那次！”他当然记得那旷日持久的搜寻和打捞。印象中，似乎还有几个生还者。
　　他激动了一下，随即歉然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
　　林檬笑笑：“没事，我知道你的意思。”那时网络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言论，连恶意的谩骂和诅咒都经历过，她又怎么会在意江辰远这随口的无心之失呢？
　　“我问这个，其实只是想知道你哥哥这件事和你的事有没有关联。毕竟，时间点太契合了。”江辰远道。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六年前的事情对林檬打击那么大了。
　　“是啊，同一年，前后不过一个月。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关联吧？飞机失事……我认识的人应该还做不出这么大的手笔。”林檬冷静地自嘲道。
　　江辰远握着林檬的手，接着她的话道：“而且你的事在前，飞机失事在后，这大概真的只是个巧合。”
　　六年前的林檬，还是一线偶像，形象干净清纯，第一部电视剧爆红之后，又连续出了几部大热的剧，开始担纲商业大~片花瓶女主角，刚刚拿下金鹤奖最佳新人，算是全国上下炙手可热的新星。那时的她，几乎没有绯闻，也没有多少负面新闻，粉丝群年龄也普遍偏小。若是当时来个国民美誉度的投票，她大约也是能排到前几位的。
　　然而，那部替她拿下金鹤奖最佳新人的商业大~片《无影帝国》最终却成为了她演艺生涯中一个挥之不去的污点。拿到奖项的当晚庆功宴，《无影帝国》导演孟良骥的太太温晓曼冲入大闹的视频成了第二天的焦点话题。视频里，她声称林檬跟她丈夫有不正当性关系，并且当众扇了林檬一耳光。一时间，戳破林檬白莲花形象的帖子广泛流传，路人与粉纷纷转黑，他们说，之前装得越清纯，现在看着越恶心。自然，也有粉丝继续维护林檬，但很快都被打上“脑残粉”和“水军”的标签被人围攻。舆论几乎是一夜转向，之前捧你上天，之后踩你如泥，国民偶像瞬间千人所指。
　　尽管安影娱乐代表林檬召开记者会澄清说明，尽管孟良骥导演之后也发表了公开信反驳回应，但都无济于事。舆论的逻辑是，渣男贱女还想狡辩？人家正宫都打上门了！你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鬼才信！人正宫为什么不说别人？啊？！乔安羽就在旁边坐着，人怎么不说乔安羽？都指名道姓了，还有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