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兴致勃勃地看起了黑白电影,翟辰不得不承认,希区柯克被誉为悬念大师是有道理的。视觉的直接刺激、游刃有余的蒙太奇技巧、甚至是时代局限的黑白色效果,一切的一切,都使这部电影的恐怖气氛达到了一个无以伦比的境界。
两人沉默着,正好看到了最经典的浴室杀人片段,路宁浑身一颤,虽然那连一个直接杀人的画面都没有,但那快速切换的镜头、蒙太奇的技巧和完美的音效,却还是令路宁吓得遮住了眼睛。
“咕咕咕~~~”房间里突然响起了鸡叫声,吓得路宁大喊了一声“啊!”,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翟辰见状,赶忙按下了暂停键,环顾了一下四周,指了指那正亮着的手机屏幕。路宁一阵尴尬,才想起为了早起,自己已经把所有铃声都改成了独特的鸡叫声。
在翟辰明显的嘲笑眼光中,路宁尴尬地跑过去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不禁犹豫了几秒钟,却还是呼了口气接了电话。
“喂。”
“看电影。”
“男朋友。”
回了七个字,手机里传出了一声不屑地质疑,路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朝着翟辰就吼了一句:“亲爱的,说句话来听听!”
翟辰听到她前面的回答,大概已经猜出了她想要达到的目的,于是配合地喊了一句:“宁宁,电影开始了。”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宁宁”,却不知为什么,有种叫过好多次的熟悉感。
“听到没有?”路宁收回手机,满意地笑,“所以以后不要打我电话啦,我男朋友会误会的。”
对方先愤怒地挂了电话,路宁倒也不介意,反而很开心,看来这次,他受的打击应该不小!路宁哼着歌走回电脑前,惬意地坐下,心情愉悦后,似乎连恐怖片都不恐怖了。
“谢啦。”她侧头,笑着说了一句。她没想到半路“捡”到的男人,竟然功用这么大!会做家务会煮饭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能拿来当挡箭牌。
“追求者?”翟辰一手请安了一下鼠标,电脑里又开始传出惊悚的声音。
路宁拿起旁边的饮料,一边咬着吸管,一边继续投入到电影里,不在乎地回答:“前男友。”
“哦?”翟辰操纵鼠标的手停顿了一下,眼睛还是关注着电脑屏幕,没什么反应地问了一句:“他劈腿?”
“你怎么知道?”路宁差点把嘴里的饮料喷出来,侧头惊诧地盯着他,陡然觉得他背后似乎有着神算子的佛光万丈。
翟辰撇了撇嘴,淡淡地回:“猜的。”
翟辰虽只和她认识那么几天,但他却觉得,自己对她的个性似乎已经很了解了。直觉告诉他,她这样的女生,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就必然全心全意,而一旦放弃一个男人,那必然也是彻彻底底。但她不会主动放弃,除非那个男人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比如——劈腿。
“你猜的真准。”似乎是宅居太久,今天的路宁似乎特别想找个人倾诉,“其实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算前男友,因为我们只在一起五天。”
“嗯?”翟辰应了一声,以示自己在听。
“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那年劳动节同学聚餐,他问我想不想和他在一起,我没谈过恋爱,对他印象还不错,想着试试也好,所以也就顺势答应了。第二天,他问我想不想出去约会,我说我要宅着,第三天,他问我想不想出去约会,我还是说我要宅着,第四天也是,然后到第五天……我出宿舍买东西,就看到他和另一个女生在宿舍门口依依不舍你侬我侬。”
翟辰不由失笑,“这也不能都怪他。”
自己单方面地付出感情,对方却毫无反应,不管是谁,都会伤心,不管多深的感情,终会磨灭。只是……那男人快了点。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怪他啊。可是前两三个月开始,他估计是和那个女生分了,所以又开始打电话骚扰我,我才烦他的。”
“我会帮你。”他低声保证。
“谢谢。”
她真诚地笑着,那笑容,却似乎翟辰的心里画了一个圈,让他顿感,画地为牢。可是不知为什么……却被禁锢地那么不想反抗。
“咳。”翟辰轻轻咳嗽了一声,视线移向屏幕,轻轻地说:“继续看吧。”
路宁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脸上烫烫的,于是立刻移开了视线,点了点头,眼睛盯着屏幕,手却有些紧张地紧紧握住了杯子,咬着吸管,显得有些许的手足无措。
两人沉默着看完了整部影片,但空气中却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粉红意味,恐怖的气氛,彼此心里却充满甜蜜。路宁觉得,他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在悄悄地把她的心,往他那儿扯。
☆、父亲陷囹圄
似乎是习惯了早起的生活,虽然被拉着看电影看到了凌晨,第二天一大早,翟辰还是早早地醒来了。躺在地板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翟辰心里满是不顾一切的决绝。
手机响起了短信声,他伸手一摸,一看屏幕,整个人立刻清醒。
“九点,老地方。”
翟辰笑笑放下手机,心想:顾彦祈,你最终还是帮了我。顾彦祈和翟辰从小就认识,在翟辰出国这十几年,两人也未曾断过联系,这次发生这种事,顾彦祈更成了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换了件简单的T恤,套上运动鞋,站在镜子前的翟辰不由失笑,钻研商场多年,他已经习惯了西装笔挺的生活,现在卸下那身束缚,似乎真的放松了许多。
看了下手表,七点半,这代表着距离路宁起床最少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他迅速一点的话,也许还能在她醒来之前回来。
他放轻脚步,轻轻地开门关门,戴上帽子和墨镜。幸好那地方并不特别远,翟辰走路加打的,用了大概二十几分钟便到了。他推开那家咖啡厅的大门,一眼看到了正在门口等着的服务员。
“欢迎光临。”扎着马尾的服务员带着满脸的笑意,在他经过的瞬间,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了句:“203包厢。”
翟辰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朝包厢走去,推开门,讶异地看到顾彦祈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沉默地喝着咖啡。
翟辰重新看了下手表,指针还是停留在八点十分的位置。他坐在与顾彦祈对面的位置上,轻声问:“这么早?”
“我想趁你来之前再好好想想,我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如果你还怀疑这个答案,那我可以告诉你,是错。”
顾彦祈无奈一笑,如果这男人为了自己的目的骗他说‘这么做是对的’,他或许还会再犹豫一下,因为对面的人显然只考虑到了自己的利益。但他就是这样,一旦真正把你当朋友,便掏心掏肺,他不会逼你,更不会骗你,他只会把路放在你面前,让你自己决定走不走。
但因为有这样的朋友,顾彦祈觉得,即使那条路上布满刺刀,他也只能甘之如饴。
彦祈从旁边拿了个信封,缓缓地推到他面前,笑得满脸不正经。
“有些错,明知道是错,却不得不犯。是吧?”
“谢谢。”翟辰真诚地道了谢,都说人只有跌入谷底的时候,才能分辨出谁才是真正的朋友。这,或许就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
顾彦祈啧啧了两声,摸了摸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谢谢就不用了。要是我因为这件事被上头咔嚓了,记得帮我定个好点的棺材,一定要金丝楠木的,别的我嫌招虫。”
翟辰抡起信封,轻笑着重重地打在他的手臂上。
“不过说真的。”顾彦祈突然想到一事,脸色又开始变得严肃,“狄光的死,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爸,警方也根本不想再另找其它可能,再过不久就要庭审了,你……来得及吗?”
翟辰叹了口气,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简略地答了一句:“我会尽力。”
父亲对于翟辰来说是一个陌生的词汇,他被父亲扔在英国十几年,与父亲的联络次数寥寥可数,因为他和父亲几乎是一种个性,不善表达感情也不喜表达感情,因此父亲对于他一直都只有一个原则:放任自流,生死有命。若非父亲这次突遭飞来横祸,他也不会放弃在英国的事业回国。
虽然没什么过深的感情,但他知道,父亲再狠心、再绝情,对他这个儿子,总还是有一份疼爱的,否则,他不会遇到这种事还不让别人通知他。他知道,父亲是怕他卷进这一场阴谋之中。因此,不管是因为那一份血缘,还是因为父亲的那一丝爱护,为了救父亲,即使是用再令人不齿的方式,他也无怨无悔。
“你最近当心点,狄光的手下可都在到处找你呢。”
“我知道,我和他们见过了。”翟辰冷冷一笑,要不是他们,他也不会受伤,也不会阴错阳差地在小巷里遇到路宁了。
“什么?”顾彦祈吓了一跳,突然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了,又压低声音低声问:“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放心,那几个我还对付的过。”
“你住在哪儿?安不安全?”
翟辰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路宁那带着梨涡的笑靥,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回答:“我一个人找了间出租房,位置偏僻,挺安全的。”